李軍這些天一直心神不寧。
雖然在出燕都時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金甲衛(wèi),沒有資格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但是在昨天發(fā)生了一系列事情后,他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他們的方向由最初的向西行,改成了東北方向。
而最讓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立難安的是此時坐在輦中那個女子。
厚重的帷幔將她慵懶曼妙的身影層層疊疊的遮蓋,只余一角劍鞘露在外面泛著幽冷的暗光,鋒銳寒涼。
慕若手里提著這柄所謂的大燕名劍“傾風”,狀似嫌棄的打量著。
半晌,口中發(fā)出嘖嘖的聲音,兩指一松鐵劍咣當一聲砸在鑲嵌了琳瑯寶石的劍鞘上。
“虛有其表的東西,哪有我這個實用性和美觀性兼并的大紅傘好用?!?p> 說完側首向著遠處雪山上隱匿不清的白塔看去。
“李軍?!?p> 酒入喉中她突然開口,廣袖順著抬起的皓腕如流云散去,堆折成艷紅的衣紋,伸出的纖纖玉指,勾著身旁的一壺女兒紅輕輕一嗅。
“卑職在?!彼麠l件反射的低頭彎腰,置于腰身右側的劍柄被捏的發(fā)出擦擦的聲響,有些刺耳。
“假酒?!?p> 突然她坐起身,雙眉微蹙,黛青色如畫的眉尾籠上一片繚繞的煙雨。
遠山傳來金石相撞的刀劍嗡鳴,強大的氣流卷起了枯枝雪沙,聲音越來越近,隱隱可見人影。
“北上,轉(zhuǎn)道九峰!”
慕若右手握著傘柄,左手的食指和拇指輕搭在下巴上,垂眸沉思。
眼下她尚頂著云若天的臉,這種麻煩事能不沾便不沾,還是救人要緊。
弧光乍現(xiàn),一劍南來。
長劍裹挾著飛沙刺破厚重的帷幔,氣貫長虹,轉(zhuǎn)瞬已來到慕若的眼前。
好快的一劍!
探手,五指張開,金石涼寒的劍柄被一股重力握緊,隨后,輦破。
有人影自輦中沖破而出,左手的狐面雪絨傘在驟來的風雪中穩(wěn)穩(wěn)的打開,點步,如浮光掠影,慕若擒在右手的長劍勢若奔雷的向著來處疾去。
李軍震驚的站在原地,看著緩緩落地的身影,感嘆道:好一手漂亮的四兩撥千斤。
慕若站定,抬眼望去,迷散的雪塵背后,劍的主人已經(jīng)來到。
他垂手立于茫茫雪中,朱砂軟甲披掛在身,胸前有一護心明鏡,上面嵌錯著蟠螭吞月的金銀文飾,玄黑披風張牙舞爪的在風中撕扯,如果忽略此時順著闊劍滴落的鮮血,他無疑是一個玉樹臨風俊朗英武的少年。
“夜湖眉!爾敢欺我!”
少年的眉頭一皺,似乎沒有預料到身后之人如此難纏,當然更沒有預料的是那南來的一劍非但沒有斬了眼前的大燕女王爺,反而被她所傷。
嘖。
他朝雪中吐了一口血沫,抬起的闊劍泛著幽冷的寒光,那雙眼睛如狼似虎的盯著背后的來人。
慕若覺得格外有趣。
一聲清嘯伴著乍然而起的笛聲撕破雪霧,欺身而來的是一雙秋水寒涼的眼睛,瞳孔深處泛著淺淡的藍光。
好一張清雅出塵的絕色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