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死了!”劉萍跺了跺腳,“那我們先去車上等,叫個人去通知我哥!”
白景明略帶責備的道:“大家救了我們,你好意思到車上等?讓大家在這里受凍?再說了,從這里去你哥家,跟去鎮(zhèn)上,有多大區(qū)別?這大雪天,自行車騎不快,來回要個把小時,人還不凍僵了?”
張揚經(jīng)過一番思考,說道:“白叔叔,我開車去鎮(zhèn)上吧!”
“什么?”劉萍本來很煩的了,聽到張揚這話,不由得來了興致,高聲說道,“張揚,你說什么?”
張揚平靜的道:“我開車去鎮(zhèn)上?!?p> 劉萍上下打量張揚:“你會開車?你多大了,考駕照了嗎?你家里有車?農(nóng)用車?還是三輪車?”
張軍拉住弟弟:“不是開玩笑的!你幾時會開車了?不能逞這個強,這樣好了,我騎車去鎮(zhèn)上?!?p> 張揚笑道:“哥,這大冷的雪夜,等你回來,你和我們都凍成冰棍了!哥,我真的會開車?!?p> 白景明把車鑰匙遞給張揚:“小張,我相信你,路上有冰,你慢點開,一定要注意安全啊?!?p> 張揚嗯了一聲,接過車鑰匙,熟練的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置。
劉萍對丈夫道:“景明,你這是玩火啊,萬一出點什么事故,車子毀了也就毀了,不就幾十萬嗎?錢沒了還可以賺回來。這人要是出事,那算誰的責任?”
劉景明用力一擺手,沉聲說道:“不必說了,就讓小張去吧!我相信他!”
劉萍看看丈夫,再看看周圍的父老鄉(xiāng)親,欲言又止,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張揚系好安全帶,搖下車窗,朝白芷招招手,喊道:“白芷,你上車啊?!?p> 白芷不解的反問道:“我?”
張揚嗯了一聲。
劉萍喊道:“芷芷!不要去!”
“媽,我陪張揚去!”白芷義無返顧,坐上車,問道:“你叫我上車做什么?啊,我懂了,你是不是不會開車,想讓我指導(dǎo)你???我也不會啊!叫我爸上車吧?”
“不是,外面這么冷,我怕凍著你了?!睆垞P溫暖的一笑。
白芷心里,有一股熱流涌動,她快速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正在熟悉車內(nèi)的儀表和操作桿。
“你真的會開車嗎?”白芷雖然和父親一樣,選擇相信張揚,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放心吧,有你在車上,我不會也得會了?!睆垞P陽光的笑了笑。
就在白芷疑惑時,張揚熟練的啟動車子。
車子里雖然沒裝空調(diào),但比起外面的寒冷來,有如春天般溫暖。
張揚握住方向盤,輕踩油門,車子漸漸加速,然后平穩(wěn)行駛。
“他還真會開車!”劉萍驚呼一聲,連寒冷也忘記了,掩住嘴,大聲叫道,“景明,你看到了嗎?他真的把車開走了!他不是農(nóng)村孩子嗎?不是一個高中生嗎?居然、居然會開車?還開得這么四平八穩(wěn)?!?p> 白景明苦笑道:“他開得比我還快還穩(wěn)!也就在你眼里,農(nóng)村人一無是處!我早就看出來了,張揚這小伙子,能力不一般哪!”
再看桂花村的村民,一個個早就驚掉了下巴,連話都不會說了。
良久,張軍才輕輕吐出一句:“這還是我的弟嗎?還有什么是他不會的?”
至于張繼祖等人,除了大呼小叫之外,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表達他們的驚訝之情。
白芷坐在張揚身邊,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看他駕駛。
“我怎么感覺,你比我還熟習這車?”白芷驚嘆的道,“張揚,你怎么什么都會???我都不敢說認識你了?!?p> 張揚一邊開車,一邊笑道:“只要你愿意,我們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嶄新的,都是重生的,都是可以讓人刮目相看的!改變自己,就從今日開始?!?p> 白芷抿嘴,輕輕一笑:“你像個哲學家了?!?p> 雪夜開車,又是在鄉(xiāng)下路段,張揚可不敢放松,因為你永遠猜不到,下一段路會出現(xiàn)什么,會不會有人忽然從馬路邊沖過來。
“白芷,你家和羅貴民家,是什么關(guān)系?”張揚看似隨意的問。
“羅家?我家和他家,沒什么關(guān)系啊。就是因為羅貴民是我舅舅的手下,一來二去,自然就認識了?!卑总埔詾?,張揚是在探聽自己和羅永玉的關(guān)系呢!
“那就對了?!睆垞P沉聲道,“白芷,你一定要小心羅貴民父子,這兩個家伙,不是什么好鳥?!?p> “撲哧!”白芷又笑了,“他們本來就不是鳥??!”
張揚啞然失笑,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正好迎上她嫣然一笑的眼神。
“你笑起來,很美?!睆垞P心一動,贊美道,“可是,你以前從來沒對我笑過?!?p> “有嗎?”白芷不笑了,安靜的坐著,眼睛望著窗外。
張揚心想,在你眼里,我是個謎。在我眼里,你又何嘗不是個謎?
到達鎮(zhèn)上派出所,張揚和白芷下車報警。
值班的民警聽說有人攔路劫車,不由得一笑,以為張揚開玩笑呢。
雙溪鎮(zhèn)的治安,一向優(yōu)秀,什么時候出現(xiàn)過劫匪?
這么大冷的天,民警圍坐在火爐邊,不太愿意出勤。
后來,張揚隱隱抬出白芷舅舅的身份,民警這才重視起來,派了輛警車,一輛邊三輪,前往事發(fā)地點。
民警到來,把一眾人犯押解回所里。
白景明等人,也一起回派出所,張揚開車,送白家三人前往。
等忙完之后,已是深夜十一點多鐘。
白景明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腿也不抖了,他先送張揚回村里,再回縣里。
“張揚啊,你什么時候?qū)W的開車?”白景明笑呵呵的問道。
“我跟表哥學的,他開過一段時間的出租車,是他教會我的。我會開車,只是還沒考駕照?!睆垞P早就想好了一套說辭,張口就來。
重生前,張揚沒扯過幾句謊,重生后,謊言如山。
白景明點頭道:“還是得考個駕照。今天這樣的事,幸虧公安沒想到這一層,不然的話,他們要是追究起來,責任可不小?!?p> 張揚笑道:“我懂,無證駕駛,那是犯罪?!?p> 白景明掏出一疊錢,遞給張揚:“這錢,你必須替我收下來,這不是給你一個人的,是給村民的,他們今晚救了我們,這份情,我必須還。”
劉萍難得的笑了笑:“是啊,是啊,這么大冷的天,麻煩他們跑來跑去,我們這心里,實在過意不去。這點錢,請你幫忙分給大家。我數(shù)了一下,一共來了二十八個人,每個人兩百塊錢辛苦費。這是他們應(yīng)得的,你一定要幫這個忙。”
白景明道:“本來呢,我們應(yīng)該親自送到他們手里,才更顯出誠意來,只是實在是太晚了,我們還要回縣里,就不一一奉送了,這一點,還請大家見諒?!?p> 張揚也沒有接錢,笑道:“白叔叔,這錢我不能接。我們村的村民,一向樸素,助人為樂,別說你們是我的朋友,便是陌生人,他們知道了,也會挺身相助。我替他們收了你的錢,他們知道,一定會罵我財迷心竅的?!?p> “這?”白景明和妻子面面相覷。
夫妻倆走南闖北,做了半輩子的生意,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不愛錢的人!
可是,這些人,分明都不富裕??!
像張揚,他寧可在鎮(zhèn)上擺個小攤,賣兩塊錢一幅的對聯(lián),也不收兩千塊錢的紅包。
以劉萍的思維,肯定是無法理解的。
在金錢至上,人人朝錢看的時代大潮流里,居然還有這么一股清流!
晚上,張揚和哥哥睡在床上。
今天,輪到張軍睡不著覺了。
“揚揚,睡了嗎?”張軍頭枕著手臂,問道。
“嗯?”張揚覺得,家里的生活,雖然清苦,但一家人都生活在一起,其樂融融,遠比后世好。
后世雖然住在高檔小區(qū)里,但上不能在長輩面前盡孝,下不能在兄妹面前走動,親人之間,也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才能匆匆見上一面,然后就各奔東西。
以前從來沒覺得,那樣過有什么不對,因為所有人都在那么過。
重生之后,張揚格外珍惜這份相聚的時光。
因為,就算是這份相聚,也是那么的短暫,很快就會離別。
“你怎么會開車?”張軍憋好久了,終于問出來。
“開車并不難,我在書店看書學會的,平時坐公交車的時候,我就觀摩托別人開車的動作,結(jié)果無師自通了?!痹谕馊嗣媲?,張揚可以將學車推給表哥,在親人面前,他卻無人可推,只能推給聰明加勤學,只有這樣,家里人才會相信。
果然,張軍信了:“真的?。磕且院笪乙强捡{照,也容易通過嗎?”
“容易呢!哥,到時我教你就行了?!睆垞P笑道。
“明天,你還去鎮(zhèn)上擺攤嗎?”張軍換了個話題。
張揚道:“去啊,對了,哥,你得借我個路費。我今天把錢全給伍兵了,他爸得了絕癥……”
兩兄弟聊著聊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張揚很早就起床。
他滿懷期待,打開房門,結(jié)果失望了。
飄飄灑灑的雪花,上半夜就停止了。
地上的積雪并不多,人走得勤的地方,壓根就沒有雪的存留,只在樹上、瓦上、草上、山上,積了薄薄一層。
和伍兵一起堆雪人的希望落空了。
張揚吃過早飯,拿著哥哥給的二十塊錢,坐上了前往雙溪鎮(zhèn)的面包車。
他唯一的希望是,今天的生意,和昨天一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