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一點隱白,但怎么看似乎對面的星河要更耀眼一些,四周叢生的葦草開始枯黃衰敗,似乎提早了快到的秋意。
其實天還沒亮,但一切又好像能夠?qū)⒖辞濉?p> 一只二十人左右的騎兵隊伍浩浩蕩蕩的奔襲而去。
緊貼著馬背的佩爾頓向后看了一眼,確認了一下應該沒有掉隊的人數(shù),連日不眠不休的趕路,讓這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多少都露出了些疲態(tài)。
“兄弟們,完成這次任務陛下定有重賞,還有半天路程就到皇都地界了,再加把勁!”
作為領(lǐng)隊當然要適時的振奮士氣,雖說這次隊伍訓練刻苦,裝備配置也很精良,但卻總是被城里的人詬病,說都是些沒有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貴族子弟,花把式難擔大任。
佩爾頓當然很不高興,他也是那群目光短淺蠢貨口中的花把式,急需要通過這次任務證明自己。
一想到之前在西格里弗面前揚眉吐氣,他心情就又舒暢起來。
前面是一個盆地,他開始示意隊伍微微降速。
可剛走幾步,突然間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不知為什么,他也有些緊張的看了看四周。
“前面是什么東西?”有人提出了疑問,佩爾頓終于知道他的不安來自于哪里。
前方那個坡的后方絕對有什么東西,似乎所有人在同一時間都察覺到了,勒馬止步,連戰(zhàn)馬的低嘯聽起來都有些急躁。
“是、是什么!”有人聲音竟然顫抖起來。
他們都抽出了武器,莫名的恐懼開始令人戰(zhàn)栗,甚至他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東西會令本來自信滿滿的他們害怕。
那邊的高地處緩緩走出了一個女孩,身材甚至可以說得上嬌小。
穿著合身的純白蕾邊禮服,飄揚的裙角遮蓋不住細長的小腿,看起來像是哪家未長成的迷路少女。
只有手上那把劍讓人明白她絕不是偶然路過,而劍也同樣小巧,像一個狹長的三角,卻感覺和女孩身形搭配得剛好。
“怎么?只有一個人嗎,我們二十號大男人,難道還怕一個女孩子?”佩爾頓對自己手下的表現(xiàn)很不滿意。
“不對,那是白薔薇!”隊伍中有人認出了那個女孩,說話的人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
惶恐的情緒再度升級,關(guān)于她的傳說都是大都殘忍詭異,這是死神的名號。
“看你們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只是個女孩。那些傳說都是夸大的事實,這可是建功立業(yè)的好時候,作為帝國中最精英的騎士,維護好你們的榮譽!”佩爾頓喝聲制止這群人的膽怯。
大多數(shù)人終于鎮(zhèn)靜了下來,如果這么多人能殺死甚至擒獲這個女孩,這次的功勞足夠他們加官進爵,并被家族重視。
這也是他們證明自己,為家族帶來榮耀的時刻。
“下馬!一字排開圍上去。”佩爾頓發(fā)出命令,這是多對一時的有效戰(zhàn)術(shù),而馬匹在這種等級劍士的對決中只會成為容易被進攻的累贅。
即使這群人未經(jīng)歷過真正生死攸關(guān)的實戰(zhàn),但還是有模有樣的排開一定距離,開始圍了上去。
女孩卻依舊沒有任何改變,提著劍散步般走近。
每個人身上都閃現(xiàn)起了熒光,感覺自己充滿力量的騎士們,又重新拾回了他們的自信。
沖在最前面的一位騎士,終于看見那個女孩的臉,沒有任何裝飾,高挺的鼻梁恰到好處的襯著她那白皙透明的肌膚,眼中看不出情緒。美麗的有些過分,更準確來說是冷艷。
就像是那些剛剛長成,就被判定以后絕對會顛倒眾生的少女,眉宇間的冰霜不知道代表的是冷漠還是哀愁,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但他還是拿刀砍向了女孩,恐懼大于勇氣,他總感覺與自己對峙的是一個魔鬼。
佩爾頓記得沖在最前面那人的名字,好像是叫做卡拉羅,在此之前佩爾頓很看好他,因為凡事都能看見他身先士卒,大概是所有長官都喜歡的類型,這次同樣也沒有例外。
眼看著劍就要劃過頭顱,佩爾頓卻在自問,能得手嗎?
預料之中的結(jié)果,卻是完全沒想到的方式,劍沒有砍中女孩。
卡拉羅好像在驚訝自己砍偏了,接下來的幾人就像是重放一樣全部落空。
那個女孩如同活在了不同的次元,眨眼之間就走在了這幾個人的身后。
佩爾頓這才真正意識到,對方的目的是自己,是自己懷中的“薔薇之心”!
女孩走到了他的近前,他奮力的揮劍,這次至少砍中了對方的劍,這讓他有些欣喜,自己終究是和那些沒用的手下有所區(qū)別。
可他只高興了一會兒,因為當他再次準備增加力量壓制對方時,卻感到施加的力量毫無效果。
如同拳頭打到了海綿上,佩爾頓這時候才真正的感到了恐懼。
與其說是自己砍中,不如說是對方接下了自己的劍,沒有任何壓力的接下了。
這種面對大海般的無力感,就像是面對一位指導自己劍技未盡全力的老師。
佩爾頓是首都中知名貴族的子弟,在皇家學院中成績優(yōu)異,曾經(jīng)在學院的劍術(shù)大賽上獲得過第一。
他自信滿滿的被征入軍隊,一路以來都是平步青云,不可否認有家族的影響力,但更多的是自身的實力,最終被陛下看中,成為禁衛(wèi)軍也是證明。
可直到遇見了西格里弗,自己強大的那份自信被打破了,他終于知道了還有這么一群怪物。
……
那天他一個人在校場練劍,練到汗流浹背,在訓練結(jié)束后,他又加練了兩個小時。
要想保持為隊里的第一,必須有這樣的付出。
如血的余暉的灑在他的側(cè)臉上,他沒有停止過揮劍,余光突然瞥見一個男人,不知什么時候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不遠處的臺階上。
男人懶洋洋的曬著太陽,渾身衣服有些邋遢隨意,有時還會朝訓練的佩爾頓看上一眼。
佩爾頓心有不悅,他遠遠呵斥道:“那里的人!這里是校場,閑雜人等最好不要待在這里?!?p> “這不是訓練時間結(jié)束了嗎,我以為沒有人了,所以過來坐坐,沒想到還有這么努力的年輕人?!?p> 明明看起來不過四十,但聽語氣那自認為前輩的樣子讓佩爾頓更加不滿。
他提劍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問出了人生中最后悔的問題:“聽起來你好像也會劍術(shù),不知是否愿意指導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