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賦(貳)
“花枝,你不該替我擋下父親的打的?!辟x言來我房間,我正狼狽的趴在床上愣神。
“公子沒有賭博吧。”我只問了這樣一句,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什么樣子,我最清楚。
“那日我只是恰巧路過,被李尚書家的公子騙了去,背了鍋而已。”他默默念到,眼底不經(jīng)意的閃過失落,我知道,他大概還是為自己的父親母親從未信過自己而覺得難過。
“奴婢就知道公子不是那樣的人。”我一喜,笑意漸濃。
“這府里,就花枝待我最好了?!彼f著,面上也帶了笑意。
“公子,你莫要信旁人,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壞人了,公子要小心才好?!蔽叶撝?,這道理,我其實以前也不懂,后來在姑姑教習時,有人打碎了花瓶推給我,我受罰以后懂了這道理。
“嗯,我知道了,花枝要好好養(yǎng)傷。我不能出來太長時間,父親關(guān)了我三個月的禁閉,我這便回去了,過些日子再來。”他說著,轉(zhuǎn)身便離去了。
他不在的日子,我極其無聊,每隔上三五日,他才能來看上我一次,受傷后的一個月,我終于能下地了,他扶著我起床,蓋在身前的被子卻滑了下去,我被他看了個精光,不由得臉通紅。
“公…公子,快轉(zhuǎn)過去?!蔽医Y(jié)巴又慌張的說著,因為換藥方便,我便一直沒有怎么穿過衣裳。
“哦…哦…好。”賦言愣了半天,這才意識到什么,我慌張的將衣裳套在身上,靜下來才看到賦言耳朵紅的發(fā)熱,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比我高了半頭了,一身錦袍將身影修的漂亮,束起的墨發(fā)自然的垂了下來,與寶藍色的袍子襯得更加風流倜儻。
“好…好了,公子?!蔽沂掌鹆诵闹械南敕?,這尷尬的氣氛沒有消減半分。
“哦…哦?!彼D(zhuǎn)身,我看見他俊秀的臉上有著兩塊不知名的緋紅,羞澀的笑了。
他扶我出了屋子,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蝶衣端了茶點來,轉(zhuǎn)身又去幫我去廚房端藥。
“花…花枝,我看光了你的身子,是要娶你的吧?!彼恢胫裁?,眼神并不敢看我,只是盯著天空,盯了半晌,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公子?!?p> 他轉(zhuǎn)頭看我,“不用的哦。”我低下的頭抬起,面上是勉強的笑容。
“公子的妻子,可是與公子門當戶對的小姐呢?!蔽乙蛔忠痪涞恼f道,用臉上勉強的笑,隱了話里的悲傷。
在來丞相府之前,姑姑曾多次叮囑,莫想著攀高枝,麻雀變鳳凰,小心摔的慘。我知自己身份低微,對公子不能存在非分之想。
“這怎么行呢,那花枝以后可怎么嫁人呢?!辟x言不干了,急的站了起來,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我,可這話終歸是說的孩子氣了些。
“沒關(guān)系哦,公子,奴婢不用嫁人,奴婢要是能一直留在公子身邊便好了哦。”我笑著,看著他的臉,眼里滿是欣慰,果真,公子被我教導的還是很好的。
慶元二十七年,春。公子二十歲,正值弱冠,我二十三歲。
“花枝,霜雪被逐出府了?!钡屡c我說著,面上滿是無奈,眉宇間透露著陰郁。
“為什么?”我問,這府里,除了我與蝶衣混的好,其次便是霜雪了,好幾次見到霜雪,都覺得她滿面的幸福,我聽說,賦冶公子待她極好的。
“她與賦冶公子做了茍且之事,大了肚子,月夫人那么爭強好勝,自然不能留她?!钡抡f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月夫人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賦冶能與賦言匹敵,這樣也好鞏固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但賦冶竟與身為婢女的霜雪有了子嗣,這可是萬萬使不得的,我不由得可憐霜雪,是她太過于沉迷于自己與賦冶公子的感情了,所以才這般可悲。
“唉…這可怎么好?!蔽野櫫税櫭碱^,可想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公子十六歲的時候,良夫人便有了想為賦言公子訂親的想法,可丞相覺得不妥,并沒有準許,可公子如今都弱冠了,日后免不了會妻妾成群,娶妻生子的,想到這里,我自己也不禁覺得有些難過,那時候,我該以怎樣的樣子去面對公子的妻子呢。
“花枝,我知你對公子有情,可你可萬萬不敢與霜雪做同樣的事,你可知道嗎?”蝶衣嚴肅的告訴我,眉頭不由得皺的更深。
“我知道的,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蔽倚?,窗外的陽光剛巧晃了眼,我眼睛干澀,差點沒流出眼淚來。
“花枝,蝶衣,你們看,這次我?guī)砹藗€好玩兒的哦。”賦言不知何時,興沖沖的走了進來,手里還提著個籠子,籠子里關(guān)著只小獸,通體純白,一雙藍色的眼睛圓圓的,這是只狐貍,長的極漂亮。
“公子,好生漂亮的狐貍?!蔽也挥傻皿@喜,在這深院里,許久未有這樣靈氣的生靈了。
“嗯,我過些日子要去一趟岳山書院,你們可要好生照顧它?!惫诱f著,笑意漸濃,那一張俊秀引人動心的臉,已是布滿了二十歲的朝氣了。
“公子,大人請公子到正廳議事?!备锏男P來傳話,賦言交代了一下轉(zhuǎn)身便走了。
“花枝,良夫人有意讓公子娶妻了?!钡路畔虏?,淡淡的說著,我蹲在籠子前,不知該做什么動作,果然,我還是在意賦言這件事。
日頭漸高,可春風仍刺骨,我站在風里,看著掉落的迎春花瓣,我有些清醒,“沒關(guān)系啊,我們,只是做奴婢的,不是嗎?”
“你能這樣想,我寬心許多?!钡抡f著,眉目漸漸舒緩。
“子彥!”清朗的聲音響起,我和蝶衣同時向門口看去,進來個青衣公子,笑容明朗。
“回公子的話,賦言公子并不在此?!钡路磻目煨疫@才意識到,這是有人來尋賦言的。
“那子彥去了何處?”那人問,默默的打量著院子里的一切。
“回公子,賦言公子在正廳?!蔽姨ы?,恰巧那公子也在看我,我禮貌性的笑了笑,他應了一聲,“那我去尋他。”轉(zhuǎn)身便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