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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的煙花

5.煙花

五彩的煙花 北風喃 3197 2018-02-14 10:15:09

  祭祖回來后休息了幾日,三叔公就帶著小舅跟我去村落東邊的那座山上的王瞎子家訂做煙花。

  過年過節(jié)都要燃放煙花炮竹,這再正常不過,可這王瞎子家的煙花卻非比尋常。

  古河村落雖小,但制造煙花的廠家也有那么三四家,且質(zhì)量都是一等一的上品。

  反觀王瞎子這里,也沒掛招牌,做煙花的地方還在用破舊不堪的茅草房,最主要的是,這個地方偏遠難走,修在山頂,知道的人當然知道是王瞎子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座破廟呢。

  可這個沒什么條件的作坊生意卻好得出奇,比其他任何地方還要好上幾倍都不止,我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心想這些人是不是腦子出了毛病。

  三叔公笑著說:“其他地方固然好,但都是凡品,這個王瞎子看上去不怎么靠譜,還總是挑客,可人家有人家的底蘊,跟他比起來,其他那些地方哪止遜色三四分,只因為他這里,是宋朝孝宗皇帝御賜牌匾的煙花坊?!?p>  那說起來,這也有一段故事。

  南宋淳熙十年八月十八日,享有“卓然為南渡諸帝之首”美譽的宋孝宗趙眘上詣德壽宮,共請兩殿往浙江觀潮。

  《后武林舊事》中這樣記錄當時的盛況:管軍命於江面分布五陣,乘騎弄旗,標槍舞刀,如履平地。點放五色煙炮滿江、及煙收、炮息,則諸船盡藏,不見一只。

  而王瞎子祖上,就是當時宋朝皇室御用的煙火大師,技藝非凡,得宋孝宗認同和贊賞,才御賜煙火坊牌匾。

  雖然幾百年來時代幾經(jīng)變遷,王家在亂世中都只能茍然自保,但那做煙花的手藝卻未曾失傳,一直保留到了現(xiàn)在。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不起眼的地方,竟然還有這般傳奇的故事。

  說話間,排在我們面前的那人被王瞎子推推搡搡地轟了出來,王瞎子一邊往門外走一邊大罵道:“真是阿貓阿狗都往我這里鉆,地方破就成了收容所??!錢錢錢,老子有的是錢!一來就跟老子談錢,老子今天就是要你知道有錢也買不到這不值幾分錢的煙火!下一個!”

  那人面紅耳赤,被說得十分不好意思,連忙逃竄似的往山下跑了下去。

  三叔公見王瞎子進去,招呼小舅跟上,一邊往里面走,一邊低聲告誡小舅說,進去之后先報姓名,不要多話,問什么答什么就行。

  小舅點頭,然后跟我一起攙扶著三叔公走了進去。

  王瞎子的房子雖破,但屋內(nèi)十分干凈整潔,地方不大,卻擺布得當,一眼看去,錯落有致,只感覺那個角落就該有那個置物架,這個角落就該有這個盆栽。

  而那宋孝宗趙眘御賜的金邊牌匾,就懸掛于大堂之上,所書“絕世煙火”四個字,筆鋒蒼勁,氣勢豪邁,第一眼就讓人心生贊嘆,震撼不已。

  在牌匾之下,擺著一副檀木茶幾,剛才還惱羞成怒的王瞎子此時卻氣定神閑的坐在那里斟茶。

  三叔公有些癡愣,可能他也沒想到這破舊的茅草房里卻有這般大家氣派的布置,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張嘴正準備自報姓名,那王瞎子伸手打斷了他,卻沒說話,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我們坐下。

  因為三叔公之前有所提醒,我跟小舅都心知這是個性格古怪的人,便沒開口,只管扶著三叔公坐下,等著王瞎子的動靜。

  王瞎子給我們每人倒了一杯茶,再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后率先端起自己身前的那杯,一飲而盡。

  我跟小舅對視了一眼,然后我倆才端起面前那杯茶,喝了下去。

  待最后飲完茶的三叔公放下杯子,王瞎子才緩緩的說:“七日之后再來,請回吧?!?p>  我跟小舅一臉莫名其妙,三叔公更是不知所以,想開口詢問,王瞎子搖頭說:“老人家,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你們的家事我都知道,所以無須多言,七日之后再來便是,善惡是非,我還是能夠分辨的?!?p>  “先生的意思是?”小舅有些忍不住地問了一句,頓時立馬感到自己失言,連聲說,“那我們七日之后再來叨擾?!?p>  于是我們?nèi)吮闫鹕砀孓o,離開了王瞎子的煙火作坊。

  回家路上,我終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問三叔公,王瞎子到底什么意思。

  三叔公搖頭說:“我也不怎么清楚,以前都是聽說王瞎子這里的規(guī)矩怪,卻沒想到會這般連話都不讓人聽明白。”

  小舅思索了一下子說:“應(yīng)該不是壞事,畢竟王瞎子的脾氣我們爺孫三人都見識到了,他能這般平和,結(jié)果至少不會太過糟糕?!?p>  想來也是,這個王瞎子能這般請我們吃茶,想來就算壞也壞不到哪去,訂做煙花這件事,應(yīng)該算是成了。

  當時我們根本就沒多想,畢竟就做個煙花而已,即使王瞎子的表現(xiàn)出乎我們的意料,但我們這種第一次跟他打交道的人,他再怎么不正常,我們也都覺得還說得過去。

  就這樣,日子平淡的過了兩天。

  兩天后,我閑來無事,在三叔公院里散步透氣時,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喊了我兩聲,我轉(zhuǎn)過頭,只見門口站著一個大學(xué)生模樣的少年。

  他先鞠了一躬,然后用很誠懇的語氣問我說:“是不是顧安先生?”

  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我這種近三十年都不曾回來過的人,這里怎么會有人認識我。

  那大學(xué)生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說:“我是王銘友的兒子,今天過來見你是我父親的意思,想請您再去一趟兩日前去過的那個煙火作坊?!?p>  他說王銘友我還沒什么印象,但一聽到煙花坊,我頓時才明白過來,這人是王瞎子的兒子。

  我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眼,心想,氣質(zhì)不錯。

  我問他:“有什么事,是關(guān)于我小舅訂做的煙花的事嗎?”

  王瞎子的兒子說:“不是,具體什么事我也并不清楚,父親只是囑咐一定要把您帶回去?!?p>  我微微思考了一下,心想圖財害命也應(yīng)該叫小舅去他家才是,一時間好像也沒什么拒絕的理由,便答應(yīng)了他的邀請,跟他一起回了煙火作坊。

  還是上次見王瞎子的地方,他依舊坐在那冒著微微熱氣的茶幾旁邊喝茶。

  本以為是王瞎子一人約我,結(jié)果到了地方后才發(fā)現(xiàn),王瞎子的身邊還有一個人。

  那人坐在他左手邊,是一位看起來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穿了一身民國樣式的白色旗袍,沒穿戴任何首飾,只用了一根淡青色玉制的發(fā)髻挽著她那烏黑亮麗的長發(fā)。

  她臉上總是帶著一抹淺笑,氣質(zhì)出落自然,端莊大方,歲月雖有不可磨滅的痕跡,卻不難看出她年輕時定是有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容。

  王瞎子跟她都站起身來,他的臉上竟有些不易察覺的笑意,他介紹道:“這位是我夫人,鄭少蓮?!?p>  “王,王夫人好……”

  見我有些不敢相信,王夫人輕笑著說:“每個人都不敢信,你已經(jīng)不是第一個了,來,坐下說話?!?p>  她的聲音十分的輕盈動聽,很符合她的氣質(zhì)。

  王夫人從茶幾另一邊轉(zhuǎn)了過來,扶著我坐下后,便讓王瞎子坐下,待王瞎子坐下后,她才讓她兒子坐在了我對面她剛才坐的位置,然后,她自己最后落座,坐在了我旁邊的椅子上。

  我不由心底感嘆王瞎子真是好福氣,能娶到這樣的夫人真是祖上積了大德才修來的緣分。

  然后我頓時明白,今天不是王瞎子找我有事,而是他夫人。但我就更奇怪了,我十分的肯定我絕對不認識她,先不說自小離開這里去了別處,只因三叔公兩天前那般模樣,我能確信我們家跟王家是完全沒來往的,那,她怎么會認識我呢?

  王夫人察覺到了我的疑惑,但并沒有急著為我解答,而是先倒了一杯熱茶給我,說:“趕了半個多小時的路肯定渴了也累了,先歇歇,不著急的,我都會講給你聽。”

  而后,我便休息了十分鐘左右,期間她給我續(xù)過兩次茶。

  王夫人見我歇息得差不多了,便笑著說:“我與你可是見過很多次了,你不認識我,但我可清清楚楚的記著你?!?p>  她第一句話就讓我更糊涂了,我努力去回憶,但我的人生中,真的沒有她這樣一位人出現(xiàn)過。

  她被我苦思的樣子逗樂了,撲哧地捂嘴一笑,然后繼續(xù)說道:“唉,不逗你了,我就說與你聽。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你我確實沒見過,說起來,我與你見過面的事情已經(jīng)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你還在你娘的肚子里呢?!?p>  “您,您是我母親的朋友?”我突然明白過來,有些難以置信的問。

  王夫人點頭,嘆息道:“何止朋友呀,我跟鳳儀雖不是親姐妹,但我們的關(guān)系比親姐妹都還親著呢?!?p>  我有點懷疑她說的這些話,因為如果她是我母親的朋友,那么我小舅怎么會不認識王瞎子呢?我們家怎么跟他們家一點聯(lián)系都沒有呢?

  于是我問她,說:“可……如果您是我母親的朋友的話,那么我小舅應(yīng)該是知道你們的呀,盡管兩天前您并不在這里,可怎么他卻完全不認識王先生呢?”

  我話音弱了下來,把還沒說完的話吞了回去,因為我看見,坐我旁邊的王夫人,臉上在這個時候?qū)憹M了苦楚與悲傷。

  她苦笑著搖頭說:“這個說來話長,那一年,是鳳儀與辛藍,也是我們夫妻倆人生中的,最不詳?shù)囊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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