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卻是站在那里,并不走動分毫,只抬眼瞧了瞧那若汐,眸色里是淡淡的譏諷:“姑娘真是好笑,從剛才無雙進門起,姑娘就一直在打量著無雙的一舉一動,難道這么久了,姑娘還未瞧清無雙走路的姿勢么?”
自從走紅得寵半年以來,這清荷樓里,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對著自己說話。若汐的小臉,瞬間沉了下來:“無雙姑娘好一張利嘴!只是不知,你如此對我不敬,如果許媽媽知道了,還會不會容你繼續(xù)這么猖狂下去!”
說著,若汐竟然直接抓過那身邊雯兒端來的裝滿水的大蘭花瓷碗,直接笑盈盈地看著那無雙姑娘。
無雙瞧著她的樣子,以為她要將那只大碗,強行定在自己頭上,讓自己練站姿,不由得皺了皺眉,退后三步。
卻不想,那若汐根本就不是沖著她來的。只見她突然詭秘一笑,直接將那盛滿涼水的大碗,雙手高高舉起,直直往她自己頭上,淋了下去!
然后,在無雙驚訝的眼神中,若汐的雙手,突然一放松,那只碩大的瓷碗,就“啪”的一聲,直直掉在了那松木地板上,轉(zhuǎn)了兩個圈,摔成了大小六片。
大滴大滴的冷水,從若汐那光潔的如玉的額頭上,從那漆黑如云的烏發(fā)上,嘀嗒,嘀嗒地掉了下來,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無雙一時瞪大了眼睛:“你!你這是干什么……”
若汐柔柔一笑,上前三步,盯著無雙詫異的眼:“你說呢?無雙姑娘?”
無雙瞧著她步步緊逼的樣子,突然頓悟:“你這個瘋子!你不要自導(dǎo)自演想來害我!”
若汐冷冷一笑,眸色已是如寒冰:“是嗎?我是瘋子?那你就等著瞧吧?”
她突然拽起無雙的手,“啪”地狠狠甩向自己的臉面,在無雙怔楞的眼神中,若汐那潔白無暇的左臉上,已是赫然出現(xiàn)了五個鮮紅的手指?。?p> 無雙嚇得不輕,想要抽出自己的小手,卻被那若汐狠狠一推,倒退了三步,踉蹌跌坐在地。
若汐卻不罷休,突然沖著那地上的無雙微微一笑,開始發(fā)狂般地撕扯這她自己頭上的發(fā)髻,然后,一屁股跌坐在那水漬上,對著門外開始呼叫:“來人哪!反了!這無雙姑娘欺負人啊!許媽媽救我……”
一旁的雯兒,立刻就打開了花廳的大門,在走廊里叫喊起來:“來人哪!無雙欺負我家姑娘了……”
無雙看著這瞬間便能顛倒是非黑白的若汐,終是開始有點明了,這若汐,何以半年之內(nèi),能在這清荷樓里,橫行霸道,而無人敢治了!
她冷冷地看著那哭鬧不止,聲嘶竭力的若汐,倒要看看,接下來,她會使出什么樣的招數(shù)來!
寂靜的夜,凄厲的女聲,終于劃破了這蘭園的安寧。一群巡夜的龜奴,終是急急忙忙地趕上了三樓,循著聲音,破門而入。
那些蘭園里的女子,卻都閉緊了門窗,躲在被窩里,沒人敢過來蹚這趟渾水。畢竟,這若汐的狠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而這個新來的無雙姑娘,且不說目前還瞧不出有什么資質(zhì)潛力,光是今兒個上午,得罪若汐身邊雲(yún)兒的事,就讓大家暗中揣測了一番,估計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既然如此,就讓那若汐和無雙去爭,去斗好了。只要城門失火,不殃及池魚,大家都樂得做那壁上觀。
而許媽媽的院子,則離得太遠了,再說了,即使許媽媽聽見了,估計眼下這個時辰,除非是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否則,她是不可能在這更深露重的時候,爬起來管這樣的閑事的。
有本事,這樣的事,自然要自己解決。沒本事,那就等著被教訓(xùn),吃那啞巴虧吧!
于是,在負責管理蘭園的護院康叔領(lǐng)著三四個龜奴闖進來的時候,無雙就看到了那若汐眼中,一閃而過算計得逞的得意之色。
無雙看著那康叔面上的厲色與蠻橫,看著他在瞧見若汐時的那絲諂媚刻意的討好,看著他眼中的貪婪之色,后知后覺地知道,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估計會吃些苦頭了!
果不其然,那康叔進來,先是皺了皺眉,然后,不由分說,就指著那無雙,對著身后幾人道:“去,把這個女子,給我關(guān)押起來,等候明日許媽媽發(fā)落!”
無雙想要掙扎,卻根本不是那四個壯年男子的對手,想要分辨,卻想了想,還是干脆閉了嘴。好漢不吃眼前虧,無雙想著,最多再過兩個時辰,天就亮了,屆時,自然會有人稟告許媽媽。
無雙就不信了,這若汐難道還真能一手遮天地信口雌黃不成?
康叔看著不聲不響,乖乖就范的無雙,倒是愣了一愣,這姑娘也太好收拾了吧?早知如此,若汐姑娘何苦演出這場苦肉計呢?直接找自己暗中找個茬,把她收拾了就是了!
康叔暗自搖了搖頭,親自上前,將那地上的若汐姑娘扶了起來:“若汐姑娘沒事吧?地上寒涼,姑娘又淋了冷水,趕緊回去洗漱一下?lián)Q了衣衫,小心著涼?!?p> 若汐對著康叔微微一笑,承了他的情,這才在康叔和雲(yún)兒的攙扶下,緩緩起身:“今兒個這事,康叔你先看著辦。明兒個一早,我自會向那許媽媽,去討了公道。”
說著,又回頭不無得意地瞪了一眼那被人雙手反架著的無雙,這才扶著那雲(yún)兒的手,輕移蓮步,裊裊而去。
無雙看著她得意的暗笑與款步姍姍的背影,知道自己還是一不小心,著了她的道。心底倒是有了些許的后悔。
可是,眼下,卻不是分辨逞強的時候。
無雙乖乖地任由那幾人把自己架走,心里卻很是納悶。
鬧了這么大的動靜,最讓無雙想不明白的是,那小雯兒也就罷了,畢竟是初識,可那絲竹絲月,怎么到現(xiàn)在還毫無一點動靜,這也未免睡得太死了吧!
無雙跟著那些人,下了樓梯,穿過花園,很快就被帶到了蘭園后院的一間暗屋子里,門窗緊閉,四周散發(fā)著一股霉爛潮濕的怪味。
唯一的幸運是,他們沒有把她五花大綁起來,只是直接把她,扔了進去,就鎖上了大門,轉(zhuǎn)身走了。連多余的話,都沒有一句。
無雙一下子入了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子,倒是渾身嚇得發(fā)抖,雙腿發(fā)軟。
她根本不敢睜開眼睛,因為她的恐黑之征兆,又開始發(fā)作了。
她踉蹌著,干脆扶著墻壁,緩緩地坐了下來,坐在那冰涼微微偷著陰森濕氣的泥地上,聽著墻角落稻草叢中窸窸窣窣的老鼠爬過的聲音,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