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泯這一覺睡得十分不好,他一晚上都在做不同的噩夢:爹爹司馬集說一輩子都不讓自己上陣殺敵;大哥司馬沖收回了送給他的“破天”神槍;大姐司馬冰給了他一晚上的暴栗;二姐司馬凝還說永遠也不給他做菜吃了,可是二哥三哥還要老是搶自己的雞腿吃;最可怕的還是自己的母親,做什么事情都要被母親打屁股,不管對錯!
司馬泯痛苦地坐起了身,搖晃了一下發(fā)脹得腦袋,感覺渾身都似虛脫了一般,沒有什么力氣,他抬頭朝四周看了看,正看到山洞口一個雄壯的身影站在那里,猶如門神,正是臧萬。
臧萬也是聽到了山洞里傳來得動靜,轉過頭來正好是看到了想要站起身來得司馬泯,連忙快步上前,扶住了他說道:“小公子,你今早對敵之時損耗過度,身子發(fā)虛,需要好好得靜養(yǎng)一下,等下子文回來后,我去山里打一只大獐子給你吃,好好補補,再睡上一覺,明日保證又是生龍活虎了。”
司馬泯本身就是一個樂天派,這時又聽說待會兒有大獐子吃,立刻就將剛才的那些噩夢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心情立馬大好了起來,然而渾身卻是仍舊沒有什么力氣,只得耷拉著腦袋,又緩緩地躺了下去。
卻在此時,山洞外也是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臧萬立刻轉頭凝神戒備,剛想出去探明情況,管義的聲音卻是跟著傳了進來:“臧將軍,是我。”
管義從山洞口走了進來,只見他面色平靜,手上各自提了兩個包裹,他的特制長刀此時也是又掛回了腰間。他走到司馬泯的面前,施了一禮說道:“主公,我給你帶回來了一些吃食,你先起身吃一些吧!”
司馬泯聽到有吃的,立刻就來了精神,他以當下自己能達到得最快的速度,爬起了身,然后打開了管義遞上來的兩個包裹,只見其中一個裝著的是兩只燒鵝,還有一包則是一大袋的五香牛肉。司馬泯口水都已經(jīng)止不住得流了出來,也不管兩人,直接就吃了起來。
管義見司馬泯吃得入神,便站起身,將另外兩個包裹放在了一旁,然后轉頭向臧萬使了一個眼色,臧萬會意,立刻和管義一起走出了山洞。
管義朝前走了數(shù)步,但并沒有遠離山洞,然后對著臧萬,緩緩得開口說道:“臧將軍,武營兄弟們,沒了!”
臧萬沉默了片刻,說道:“都沒了?”
“恐怕只剩下你我了!”管義平靜地說道。
“那主公……?”臧萬努力鎮(zhèn)定的繼續(xù)問道。
“主公被安原軍控制了,定于三日后,在南陽城中心筑造高臺,于高臺上問斬!現(xiàn)在整個南陽城以及南陽大營都在徐異的控制之下!”管義面色沉重地回答道。
臧萬又是沉默了片刻,他本來也不是智謀之士,眼下情勢復雜,他也是沒有什么頭緒,他看了看面色平靜的管義,忽然想起一事,小心得說道:“你哥哥他……沒事吧?”
“死了,和王統(tǒng)領一起,尸體還在司馬府中,北齊王不肯罷休,判了連坐,要剝皮戮尸!”管義咬牙切齒的說道,但是仍舊不敢大聲,因為怕被洞中的司馬泯聽到。
“什么!還要剝皮戮尸!簡直就是畜生行徑,豬狗不如!”臧萬心情激蕩,狠狠得甩了一下手中的長戟。
管義也是憤怒異常,但是又不知該如何發(fā)泄,他此次回來,就是為了跟臧萬商議,接下來該如何行動,畢竟他們還有一個保護小公子的任務在身。
正在兩人說話之時,卻見一條身影,直接從他們的身旁竄了出去,往南行山外狂奔,口中還在大喊大叫:“爹爹,我來救你啦,你等著我!”一邊叫,嘴巴里的一塊鵝肉就掉了出來,他連忙抓住,又塞回了嘴里,大嚼了起來,可是他的眼眶卻是紅潤潤得,有淚水在里面打轉,卻是倔強得沒有掉落出來。
管義和臧萬雖然說話比較輕,但還是瞞不過小胖子,小胖子其實早就已經(jīng)留了一個心,兩人的對話更是被他聽了個七七八八。司馬泯初聞噩耗,當場呆愣在了原地數(shù)息時間,此時突然間反應過來,結果就立刻要跑去南陽城中救自己的父親,全然不顧自己是不是有這樣的能力,當然,一個六歲的孩童,也是不會想那么多的。
管義一見司馬泯沖了出去,立刻反應過來,一個箭步就追上了小胖子,將他死命得按在了原地,任憑他怎么掙扎都沒有用,臧萬滯后了數(shù)息,也是飛身上前,將司馬泯給扛了起來,抬回了洞中。
“你們快放開我,我要去救我爹爹啊,爹爹?。 毙∨肿右槐话椿囟粗芯驮僖踩滩蛔?,哭了出來,管義在一旁也是看著傷心,他本來今日也已經(jīng)失去了最親的哥哥,同時還失去了許許多多生死與共的弟兄,心中悲痛異常,竟也是不自禁地落下了淚來。
臧萬到底還是老成一些,他雖然心中同樣也是悲痛欲絕,但此時他不得不表現(xiàn)出一個老大哥得模樣,他等兩人哭了一會兒后,才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也莫要著急,救人,報仇,我們都得要從長計議,主公的問斬之日也是定在了三天之后,說明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可以準備,此時我們應當養(yǎng)精蓄銳,那樣我們才有機會去救出主公?!闭f著,臧萬拉下了一只燒鵝腿,遞給了司馬泯,說道:“小公子,記住我的話,先養(yǎng)好身體再說!”
司馬泯從小就受到了王夫人良好的教育,此時此刻,他也是十分的聽話,他也已經(jīng)明白,憑他一個人肯定是救不了爹爹的,所以,他也很爽快的接過了臧萬遞過來的鵝腿,狠狠得咬了一口,然后大嚼起來。淚水雖然依舊在流出來,但顯然已經(jīng)不多了。
管義也是擦去了淚水,他走到一旁,將自己之前帶過來的另外兩個包裹打開,只見其中竟然是厚厚的兩床棉被,管義走到了那臨時搭建的小床旁,將棉被鋪了上去,整個山洞都因為這一床棉被而看起來溫暖了許多,同時溫暖得還有三個人的心靈。
臧萬看著管義的動作,心中暗暗驚異,管子文果然是一個心細如發(fā)的男子,在這樣的大恨大悲之下,心中仍舊是想到了小公子,真得是不容易。
待管義鋪好了被褥,司馬泯也是拉過了一只鵝腿遞給他,笑了笑說道:“子文,你真是一個好人,以后你就一直跟著我吧?!本鸵粫旱墓Ψ?,小胖子已經(jīng)從悲傷中回過神,又是樂觀開朗了起來,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煩惱什么的,很快就能解決。
管義也是被司馬泯所感染,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鵝腿,也是破涕為笑,坐在一旁吃了起來。
臧萬見兩人都回復了過來,心中大定,他提起了手中的長戟,對管義說道:“子文,你照顧好小公子,千萬別做傻事,我出去打只大獐子回來,咱們晚上好好得吃一頓,明天再來計議!”說完,他便向山洞外走去。其實之前管義能很快得將司馬泯拉住,他就知道,管子文心中早就已經(jīng)有了想法,并不會去亂來,否則他也不用特地還跑回來一趟,直接在南陽城中就可以動手了,所以臧萬心中也是放心留他們二人在洞中。
臧萬只是出去了一會兒,就已經(jīng)提著一只大獐子回來了,顯然他對于狩獵獐子非常的在行。臧萬拖著那只獐子到了小瀑布邊,熟練的將它去皮洗凈,然后找了許多的柴火,拿出了幾根非常有韌性得枝條,將獐子肉割下來,穿在了上面,然后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司馬泯已經(jīng)預感到了,自己將有一頓非常美味的烤獐子肉吃,連剩下的半只燒鵝,他都把它放在了一旁,他要留著肚子,好好的吃獐子肉。管義也是放下了鵝肉,去幫臧萬一同烤肉,司馬泯則是盯著兩人的動作,看得一陣入神,三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陣陣的肉香就已經(jīng)傳進了司馬泯的鼻子之中,他不禁嗅了嗅,然后很快地又將自己的鼻子捂住,臧萬很差異的看向了司馬泯,問道:“小公子,莫非我得烤肉不香嗎?”說著,他也是不自禁的聞了聞,然后又是一陣疑惑,“沒有啊,很香啊,我烤獐子烤了無數(shù)次了,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啊?!?p> 司馬泯卻是使勁得搖了搖頭,甕聲甕氣得說道:“不是得,不是得,是實在太香了,我怕我聞多了,口水就要滴出來啦!”說著,他還是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咕嘟一聲,清晰可聞,司馬泯的小臉立刻紅了起來,一臉得不好意思。
臧萬卻是哈哈大笑,說道:“小公子要是喜歡,我以后就多烤給你吃,其他的不說,這烤獐子的手藝,我要是認了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認第一!”管義在一旁,卻也是連連點頭,顯然他也是吃過臧萬的烤獐子肉得。
又過了一會兒,正在小胖子大咽口水之際,臧萬終于將一塊小胖子期待已久的烤獐子肉遞給了他,小胖子一把結果,直接一口咬了上去,“當……心……”臧萬心字還掛在嘴邊,小胖子就已經(jīng)跳了起來,燙得他呼呼直吹冷風,這個燙嘴已經(jīng)是小胖子的招牌動作了,臧萬也是無奈,下次必須得吹涼了才遞給他。
小胖子吹了一會兒,才慢慢得咬了上去,這次是學乖了,只聽卡啦一聲,是獐子肉外皮被咬碎了得聲音,小胖子臉上的表情,伴隨著這一聲脆響,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嗯嗯,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外脆里嫩,爽滑多汁,真是太好吃了,簡直是齒頰留香,入口即化……”小胖子此時瞬間變成了一個美食品評家,將他會得成語全都用了出來,毫不吝嗇的都倒給了臧萬。
一個廚師,最喜歡聽到的話,就是吃客對他的贊美,臧萬當然也是不例外,他拿起了一塊肉,也是塞到了自己的嘴中,然后說道:“吃烤獐子肉,其實是很有講究的,烤多久,用內(nèi)火烤還是用外火烤,是直接烤還是去皮之后再烤,每一種烤出來得味道都是不相同得,我之所以喜歡烤獐子肉,那是因為我從小就吃這東西,更能把握好這其中的關鍵?!?p> 小胖子一聽,這其中還有這么多道道,吃貨之心立刻泛濫了起來,一臉希冀的看著臧萬,那雙大大得眼睛,仿佛在說:“我都要吃,我都要試試看!”至于為什么他沒有用嘴巴說出來,這大家都懂的。
管義也是自顧自的吃上了,臧萬的這一套烤肉理論,他已經(jīng)聽過很多遍了,自己也已經(jīng)驗證了很多次,所以他現(xiàn)在都是“自給自足”,也不需要眼巴巴的等著臧萬烤出來給他吃,不過他雖然烤過了很多次,但是依舊是沒有臧萬烤得那么好吃,所以他對臧萬的烤肉技術也是推崇備至的。
當一個好的廚師,遇到了一個好的吃貨,那故事就已經(jīng)開始變得精彩起來了,在這一天,臧萬用他的絕世烤肉技巧,徹底的征服了小胖子的味蕾,然而小胖子卻是用他的真誠欣賞之心,徹底征服了臧萬的內(nèi)心!
臧萬不停得給小胖子烤著,小胖子卻是來者不拒,給他烤多少,他就吃多少,用他的話說就是:“好吃的東西,吃多少都不會飽!”臧萬看得心中也是欣喜不已,他忽然想到一事,于是開口對管義問道:“你之前怎么就一直稱呼小公子為主公的呢?”臧萬心中確實是疑惑,雖說小胖子是他們的主公司馬集的兒子,但司馬集尚還健在,管義怎得就改口稱司馬泯作主公了?一開始他還以為他們在鬧著玩,可是經(jīng)過了這許久,他也是看出來了,管義是真心地認司馬泯為主了!
“主公天賦異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內(nèi)勁一重了,而且馬上就會突破到二重,跟著主公,我覺得以后必定前途無量,所以我已經(jīng)正式讓主公接納我了!”管義一邊啃著肉,一邊平靜的回答道。
臧萬卻是聽得一愣,手上的烤肉竟都是一時停止了轉動,直到傳出了微微的焦糊味,他才是反應過來,一臉震驚得盯著正在大吃特吃的司馬泯,心中更是萬馬奔騰!
臧萬自己本身的天賦就不錯,今年二十七歲,已經(jīng)是內(nèi)勁八重的好手,這在大陸的武學世家之中都是少有的存在了,其天賦已經(jīng)可以算得上真正的一流,是可以和司馬沖這樣的人物分庭抗禮的,但是比起眼前的這個小妖孽,自己卻是顯得那么得微不足道,要是再給司馬泯十年時間,他是不是就已經(jīng)會超過我?可我整整比他大了二十一歲,那二十一年之后呢,司馬泯豈不是要直接武圣境了?甚至是武圣境二重,亦或是三重?臧萬有點不敢想象了,他終于也是明白了管義的想法,忽然間,臧萬心中猛地也是下定了決心,他將手中的烤肉遞給了管義,然后單膝跪地,雙手握拳交叉于額頭,對著司馬泯沉聲說道:“武營千夫長臧萬,愿一生追隨主公司馬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司馬泯正在享受著美味得烤肉,一臉的陶醉之色,卻是被臧萬這突然的動作,驚了一下,差點噎住,他看著眼前這個即使是跪倒在自己身前都幾乎和自己一般高度的壯漢,眼睛卻是越發(fā)得亮了起來,心中也是樂開了花,他抬起了自己油膩膩的胖手,在臧萬的手臂上輕輕的拍了一下,然后嘿嘿得說道:“平身!”
管義也是笑而不語的看著兩人,在他的心中,臧萬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他最親近的人之一,武營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此時他們兩人只見的感情,可以說是一種比兄弟還要親的情誼,他當然也是希望臧萬可以和自己一樣,全身心的輔助主公,將來也能一同成就一番事業(yè),更何況,臧萬的天賦可是遠在自己之上,以后的成就同樣也必定不凡。
司馬泯此時想得可不是將來成就一番霸業(yè)什么的,但是他此時的心中卻是同樣的欣喜若狂,“以后隨時都能吃到這么美味的烤肉,真是太幸福,嗯嗯,這個小弟比管子文還要有用得多啊,哈哈,而且他長得那么高大,以后連大哥都不敢欺負我了,真是太棒了,哈哈哈!”一想到司馬沖,小胖子卻是突然莫名的有點哀傷,才分開不到一天,他就開始有點想家了。
臧萬見司馬泯收下了他,心中也是高興,站起身,繼續(xù)為他新認的主公,努力的烤起肉來。三人一時間其樂融融,吃吃笑笑,竟似真得把今日得煩惱都拋卻了一般,直到日暮西山,三人才都躺了下來。
司馬泯已經(jīng)沉沉得睡去,他的身體還是有點累得,沒有徹底回復過來,管義和臧萬卻都是盯著山洞的頂壁,似乎都是在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