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八拖著長音,慢吞吞地把后半句話說完,“不…告…訴…你…”
“.…..”
阿蕪差點就暴躁地一掌下去拍掉這個萬年老王八的頭,可是別看王八說話慢,動作倒迅速,說完就將頭縮了回去,沒有給她這個機(jī)會。
阿蕪將蛇尾盤起來,坐在王八龜殼上,把受的這一肚子氣全怪在冥王身上。她不死心,一邊敲龜殼一邊絮絮叨叨地念它,“你不告訴我我也猜到了,海妖沒走,肯定還在這座山里。你不愿意告訴我肯定有原因,你是不是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好處,或者你和海妖認(rèn)識,海妖不讓你說出他們的行蹤。你要是想從我這要什么好處,你現(xiàn)在就說唄?!?p> 萬年老王八的耐性不是說著玩的,阿蕪敲了好半天,各種好話說盡,甚至把自己一力挑天庭的光榮事跡都跟他說了,說的興起連她和冥王之間的糾葛也一并傾訴給了這只王八妖,并且憤怒地下結(jié)論,“他這樣欺騙我,但我還是相信他說的鮫人淚能治好的臉,傻子一樣在這里找鮫人礁?!?p> “我大可以再打上去,要冥王給我一個交待。但是我又想自己治好了,漂漂亮亮地站到他面前讓他看看,去問問到底陪我玩有什么不好的?”
阿蕪發(fā)了一頓牢騷,老王八沒有一點反應(yīng),倒是把她自己說累了,也發(fā)現(xiàn)了她憋在心里這股氣的來源?!盀槭裁蹿ね踹@般對不起我,我還是想去找他呢?你說我是不是中了他什么邪術(shù)?說是因為他好看吧,這世間又不是沒有比他好看的人了?!?p> 可她就是忘不了自己跳下天界的時候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冥王站在神君面前,大家都?xì)鈶嵉赝万坷瑁ね蹙蜎]有,只是悠然地將兩手背在身后,恍若只是來天庭散一趟步?;腥糁皇莵砜匆粓霾⒉桓信d趣的鬧劇,他嘴角上揚,眼底卻沒有笑意,任何風(fēng)波都動不了他一絲情緒的模樣。
她望過去那一眼,冥王對上她的視線,只微微頷首,仿佛在表示禮貌地感謝。
所有的天神都覺得她的離開是對他們的一種輕蔑的示威,是疲于戰(zhàn)斗后的暫時離開,遲早會卷土重來。阿蕪卻感覺出只有冥王懂得她這是一種寬恕,而只有他對她的寬恕表示了感謝。
他這一低頭,讓阿蕪始終念念不忘。
她想著想著,忽然嘆了一口氣,“我想和他做朋友這件事估計他也懂,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只是不想配合我而已?!?p> 妖王一邊罵冥王,罵著罵著又自己為人家找理由開脫,然后心軟地把冥王從此生不想再交往的名單上剔除出去了。
葉桑感受著她的心路歷程,心中感慨,阿蕪若不是這個簡單直接敢愛敢恨的性格,怕是她此生也不能接近冥王半分。
阿蕪坐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湖中有些瑩瑩發(fā)光的東西,她抓了一點放在手里仔細(xì)看,應(yīng)該是某種會發(fā)光的粉塵,大概是雙月山特有的物質(zhì),她之所以能在湖底看得見東西,也正是因為這些會發(fā)光的粉塵。
她坐在龜背上,心也跟著沉靜的湖水慢慢安靜了下來,輕聲感嘆一句,“若是你一直躺在這湖底,就恍若一直與星辰為伴,永世長夜?!?p> 長夜。
身為冥王的話,地府底下不見日光,他也正如永世長夜。
阿蕪憶起冥王夜空綴星一般的雙眸,忍不住在龜背上輕輕晃了晃蛇尾,呢喃,“不如就叫長夜吧。老烏龜,你覺得長夜這個名字怎么樣?”
老烏龜一動不動,恍若真的化了石一樣。阿蕪冷笑道,“要不是看著湖還挺好看的不想毀了。我早把你掀出來四腳朝天,你這輩子都別想翻身?!?p> 她鉆出了水,默念著這個名字,心情頗好地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重歸平靜的湖水,心中起了一個壞念頭。
她的蛇尾化作了雙腳,在地上踩了踩,然后放進(jìn)湖水里泡著。
葉桑,“.…..這么幼稚肯定是個假的妖王?!?p> 可是阿蕪絲毫意識不到自己有多幼稚,還得意地偷偷笑,“讓你不告訴我,喝洗腳水吧老烏龜,哼。”
她泡到一半,湖邊有了動靜,白霧里跑出來一個少女的身影,對著她警惕地大喝,“你是誰!”
阿蕪眼一掃,見她渾身毫無遮攔妖氣,驚喜道,“你是海妖?”
“你才是海妖,我跟你說,暮瓊那家伙不在這里,他自己跑了,你要找,就去南邊找?!鄙倥贿呎f著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模樣露了出來,葉桑早在聽聲音的時候就猜了出來,正是稍微青澀一點的蓮玥。
“暮瓊是誰?”阿蕪道,“我是來找你的,你為何能完全化作人身?你不是鮫妖?”
少女看了一眼湖水,再看她的動作,對她翻了個白眼,“誰是鮫妖,姐姐我是鯉魚精。你來山上找什么鮫妖,鮫妖都在海里呢。你特地爬個山就為了在我這洗個腳?滾滾滾快滾,不滾等會我吃了你?!?p> 阿蕪笑了,“你一個小姑娘還挺狂,你多少年了,百年?百年成精,不錯啊。我比你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敋q數(shù)還要大,你還自稱姐姐?”
“既然你年齡這么大,為什么還是一副少女面孔,要臉嗎?你應(yīng)該化作老婆婆的樣子?!鄙倥桓辈幌嘈诺哪?,生氣地說,“你再泡腳我就不客氣了?!?p> 阿蕪將雙足從水里收回來的那一刻化為蛇尾,卷著少女摁進(jìn)了湖水里淹著,又提出來,反復(fù)過了幾遍水。蓮玥渾身濕透,狼狽不堪,連話都說不出來,用雙手抹去臉上的水,后怕地看著坐在岸上的阿蕪。
“我來這邊找鮫人礁,聽了凡人的話,說這山上有人身魚尾的妖怪出沒,便以為是海妖。上來之后,在湖底發(fā)現(xiàn)一個老烏龜,問老烏龜有沒有海妖,它為什么不直接說沒有,而是說不告訴我?”阿蕪看她不再像剛剛那樣氣勢洶洶,才慢慢跟她說明來意。
比起和人爭辯,她更喜歡先把自己的實力擺出來,再和被嚇乖巧的對方好好說話。
蓮玥愣了愣,低頭用看了一眼湖底,偷偷恨鐵不成鋼一般地罵了一句“笨”才對阿蕪說,“你別把我提在空中,我要下來再和你解釋?!?p> 阿蕪點頭,將她放在地上。蓮玥指著阿蕪的面紗,遲疑地問道,“你臉上怎么了嗎?”
阿蕪將面紗取下來,露出自己滿臉的黃斑,成功地引起了蓮玥的震驚和惋惜,她道,“中了一種藥粉就成這樣了,有一個人告訴我用鮫人淚可以擦好?!?p> “所以你不是我們這的妖?你真的只是來找鮫人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