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許久,她才像樣地把男人的手臂包扎好。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邀功領賞,突然肩膀上受了重重一擊,花悅便囫圇地暈過去了。
而此刻,花悅口中的“刺客”神智已全然清醒,他從榻上起身,肩上還在痛,他披上衣服,系上繩帶。
對于赫連長生來說,他沒有必要去在乎一個宮女,除非這宮女看到不該看的。
若是花悅方才再大膽扒開他的衣服,如果衣服沒有侵那么多血,若是她再多進宮半年,或是多學些禮儀,她就應該知道,并不是誰都可以身穿嵌著金絲龍紋里衣的。
內殿之外,燈火通明,張國公與一干侍衛(wèi)皆在殿前,揚言宮里進了刺客,非要見了陛下才以安心,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他猜想,莫不是御前侍衛(wèi)楊浩,宮里這么大的動靜竟也沒有他的蹤影。
此刻殿外只有魏公公一直同他迂回,也不見楊統(tǒng)領,也不知道皇帝是否在宮里,倘若真是赫連長生的人,這就說明自己的處境已經(jīng)很危險了。
“張國公,你這是要砍老奴腦袋???陛下近日來都在軍營檢閱士兵,難得有個好時間休息一下,你卻在這里捕風捉影,這陛下要是怪罪起來,老奴可不好交代。”魏公公同他客氣道。
“魏公公說的是什么話,保護陛下是臣子應盡的責任,你快快讓我等進去,若陛下有個什么閃失,我等萬死難辭其咎?!闭Z音方落,國公已經(jīng)秉手跪了下去,儼然是不開門不起身的決心。
張家本就是舉足輕重的當朝大臣,朝中心腹眾多,一般人可承受不起他這一拜。眼下,他又有足夠的理在,不進都不行了。
“國公快快請起,你這樣可就折煞老奴了?!?p> 就在二人僵持的時候,楊浩帶著巡邏的侍衛(wèi)回來。
“國公?!彼髁硕Y,“魏公公,聽聞陛下寢宮出了刺客,陛下如今怎么樣?”
“這哪有的事兒,陛下近日操勞過度,老奴不久前才服侍陛下歇息,之后一直守在門外,哪里有什么刺客?!?p> 國公神色怪異,突然伸出手拉住楊浩,冷笑道,“楊統(tǒng)領怎么現(xiàn)在才來,不應該時時在陛下身旁保護陛下安危嗎?”
楊浩故作鎮(zhèn)靜抽回手,又伏身作了一個禮,“明日行宮舉行盛宴,陛下特命微臣今夜多加巡查,聽聞宮中有異,微臣才立刻趕了回來?!?p> 國公臉上掛著笑,見他中氣十足,面色紅潤,方才使了內力,也未曾見他有半分虛弱之像。
就在這時,寢殿的大門開了,皇帝身上穿著金黃色的里衣,雙手負在身后,靜靜地佇立在門口。
“陛……陛下?!边B同國公,眾人皆跪,不敢抬頭看他,要知道,迫使圣上以衣冠不整的模樣示人,本身就是大不敬之罪。
“陛下,臣聽聞宮里來了刺客,萬分擔心陛下安危,特來查看,如今見陛下安然無恙,臣也就放心了。卻怎料擾了陛下休息,還望陛下降罪?!?p> 赫連長生余光瞥過,半晌,底下人大氣不敢出,才道,“都起身吧?!?p> 然眾人都應聲起了,卻唯獨國公沒有起身的意思,“是臣行事魯莽,壞了陛下興致,內心惶恐不安,還望陛下降罪?!?p> 這擺明了是要陛下扶他一把,楊浩想要幫他解圍,赫連長生給他使了個眼色,旁人也許不知道他的意圖,不過赫連長生卻心知肚明,他不過是想試探皇帝罷了。
“國公嚴重了,朕深知你是護住心切,又怎會怪罪于你?!彼p笑著,伸手要將他扶起來,國公表情有異,一邊賠笑,一邊暗自度了一道內力,一股氣息從皇帝手臂逐漸過渡到肱二頭肌乃至全身,血管一根根在他手里涌動,心臟砰砰砰地撞擊。
想不到張懷忠功夫竟也練得如此高深,赫連長生閃過些許驚訝。然正所謂知此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只可惜,國公從來都不曾了解赫連長生。
赫連長生在身上也注進了一道真氣,將受傷的筋脈團團圍住,又怎會被他輕而易舉試了出來?
“國公,你也無須憂心,內宮當中把守嚴密,若是沒有人引路,不是旁人輕易進地來的?!?p> “是是,”國公面露難色,趕緊收手陪了歉禮,繼而又道,“明日文武百官都將在行宮觀禮,出現(xiàn)刺客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傳出去,一來有損皇威,二來勢必造成恐慌。臣認為這件事情不可伸張?!?p> “國公所言極是,這件事情便交給楊浩去辦?!?p> “喏?!睏詈祁I命。
眾人這才悉數(shù)退下,半夜之后,楊浩才私見了陛下。
“陛下身體怎么樣了?”楊浩行了禮,赫連長生坐在榻上,方才用功過度,衣服上已經(jīng)浸了血,布條已經(jīng)染紅了,魏公公正在替他拿藥。
“起身吧,真沒有想到,他府上竟有如此厲害的人物。昨夜那人一直窮追不舍,我便對著寢殿背道而馳,所幸那人不是很認得宮道。雖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么,不過他們既然能在行宮會面,說明這行人已經(jīng)混進了宮了,明日你且暗中多派些人手,以免出亂?!?p> “是?!?p> “這傷口包扎地稀里糊涂的,不知是何人替陛下上的藥?”魏公公似乎有些強迫癥,不得不吐槽兩句。
“兆陽宮一個小宮女?!?p> “兆陽宮,十六皇子離宮之后,那里便沒有再派值守的婢女了,那她可識得陛下?”
“當時朕意識迷糊,也未曾詳見那人的面貌,不過非常時期,你還是去查查,免得宣揚了出去,此人留不得?!?p> “喏?!?p> 不過楊浩再回去能不能找到人就難說了,赫連長生指使花悅去拿藥,花悅也輕車熟路,又哪里會懷疑她的侍女身份?
彼此又沒有確認過容顏,下次相見,哪里認得誰是誰?
花悅莫名地醒了,肩上一陣疼痛,想來竟囫圇大罵一通,別讓姑奶奶知道你特么是誰?
講不講江湖道義,我特么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你,致生死榮譽于不顧,在危難之時救了你,你扔下老娘跑了也就算了,這好歹也提醒提醒我?。?p> 不提醒也就算了,你他么打暈我算怎么回事?
艸,那孫子該不會是想讓我當背鍋俠吧?
想到這里,花悅趕緊爬起來,手足無措地從窗戶上爬了出去,“啊”地一聲,奈何臉著了地,來來去去,骨頭都散了架。
遠處,一隊巡邏的人朝這邊過來,花悅像是個落難的逃犯,條件反射似得,翻身爬起來,心驚膽戰(zhàn)。
她也顧不上穿好鞋子,一瘸一拐地往暗處去了。
大難不死,必有后?!?p> 虎落平陽被狗咬……
特么別讓老娘碰上這孫子……她一邊逃走一邊謾罵……
等楊浩到的時候,人早就跑地沒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