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眼神……可是也猜到了。
慕長離忽而別開了視線,此事不被他人知曉的好。
如今有不少妖惦記著這人的元魄,就算他日夜守在那人身邊,可是牽絲蠱已經(jīng)種下,唯解了這蠱才有機會帶其元魄出陣法……不然陣法之外發(fā)生的事情更加不好控制了。
這件事確實是他失手了。
男子眸色一暗,指尖微涼,木桌上隱約可見一道冰棱出現(xiàn),閻焰無什么變化的神色看來像是視而不見。
“若是無事,本君便回冥府去了?!奔t衣男子起身,眼角含笑的看著座上之人。
更加暗紅的黃泉之花從慕長離眼底劃過,同時閃過一道暗光,冥府閻君想查的那人可是牽扯上幾萬年前的事,而那樁事情是由穹天殿主授意的。
也便是說如今九重天上的天君,當初是在穹天殿主的支持下坐上了這個位置,而眼前人查起此事,不管目的如何,這天君之位若是穹天殿主沒有異議,自然不會有任何改變。
不過思來冥府閻君關(guān)心的也不是這般事,那天卿歌,當年可是最有資格進入虛無之境的。
閻焰倒是十分干凈利落的轉(zhuǎn)身離開,既然此地沒了他什么事,還是早些回冥府的好,他那邊事可是多的很。
屋內(nèi)僅剩一人時,冷冽像是寒風傾灌一般,各處角落散發(fā)著若隱若現(xiàn)的寒氣,冰棱覆蓋,仿佛男子眉眼上也有星點寒冰,如同身處冬季,周遭寒氣深深。
已經(jīng)離開的人自然不該多言,若是被有心人知曉那女人還有一魄在他手中,后面的行動大概有六分不在他的預料之中,而他手中困住的這一魄,正是解這牽絲蠱的關(guān)鍵。
慕長離微微偏頭看向隔壁,燭光將身形倒影在白墻上,有絲冰藍色的光閃過,男子幽暗的眼神漸漸有些冷了,近些日子出乎意料的事情還真是多。
慕長離回頭看向門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人,視線落在這人臉上,倒是未有過于訝異的神色,或者說這人的露面,有幾分是他隱約期待的。
他眼下不宜有太多行動,自他離開虛無之境,雖是奉著穹天殿主的旨意,但上面依舊有人盯著他的一言一行。
或許今日眼前人到此,是一個契機。
露面的男子微微抬頭,便將帽子之下的面容全然暴露在空氣之中,映入眼簾的首先是那張含笑的狹長的眼,眼底像是蔓延著無盡的傷感,這眼中情緒沒有半分遮掩,臉色有些蒼白,不過唇色殷紅,越發(fā)襯得發(fā)白的臉色,直到男子同樣顯得過度白皙的手將帽子放下時,一頭白發(fā)便已能吸引住所有的目光。
慕長離的視線落在這如雪色一般的發(fā)絲上時,微有停頓,看來如此正好解釋這人的臉色為何蒼白了。
尤記得這一世中他也見過這人一面,但是當時這人的發(fā)色如墨一般濃重,何來這滿頭的白雪。
看來果真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有人動了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便是與之相連的人和事都改變了。
慕長離神情如常,虛無之境定是不愿見到有人擅自更改后世秩序,就算沒有穹天殿主的旨意,那也需得在這個陣法被關(guān)閉之前,將一切運動的軌跡調(diào)整過來。
而眼前人……他竟是看不出是否就是陣法當中存在的元魄。
“清玨似乎早有預料?”看到男子薄唇張合時,慕長離才有些回過神來,他剛剛思緒走遠了些。
握著的手不自覺地輕壓了下手心,除去臉色有些許難看外,倒是沒有什么問題。
開口的人頓了頓,此時一身玄衣之下的白發(fā)與幾近透明白皙的膚色,再是臉上溫和卻又伴著疏離的這人看來更像是從仙境中走出的人。
“雖有很長日子不見,但清玨似乎沒變什么。”清玨是穹天殿主為他取的字,但顯然這兩字與長離二字并無關(guān)系,不過是一塊料子極好的璞玉,約莫著是這些個意思。
但看座上的人,卻也是出人意料的點了點頭,季夜臉上的那些笑便顯得更深了些,這性子這般清冷,大概最是適應虛無之境。
只不過這長離二字不該系著日后的孤寡,但清玨二字,季夜平淡的目光看著眼前人,或許那人帶著這點期待,不過感覺還是不合這人的性子吧。
九重天上被除仙籍的季夜上仙,與虛無之境的穹天殿主關(guān)系甚好一事應該沒人知曉吧,或是有些事情……眼前人知曉而他不知。
“還是長離不喜這清玨二字……”季夜這話實在有些無聊淺淡的意味,蒼白的臉上似乎還因為想到的此事而泛起了幾分紅暈,看起來精神還是不錯的。
慕長離唇抿的緊了些,雖然這人的修為他看不透,如今也只是一個尚留了仙骨,未被廢去修為的普通人,但是尋常之中又有實在不尋常的地方。
“季……先生”若是被旁人聽到了從白衣男子口中的這個稱呼,大抵上是會覺得有些幻滅,但慕長離的神色又再自然不過,像是這三個字也只是三字而已,不代表什么。
而眼前的男子也是自然而然地應了這聲,那女人失了一魄,忘記了前一世的事情,反觀眼前人性子看起來平和文雅,但幾乎能與穹天殿主并肩的人,自然有其過人之處,而且這人絕不會像表面上看起來這般無害。
季夜這淺淡一笑,絕對有讓天地失色的本事,眸子里的星光不掩,整個人的氣色忽而顯得極好,看起來因為這三個字而順心了不少。
慕長離的神色看起來十分平常,但是細看還是能瞧出幾分不適,說起來他與眼前人也是關(guān)系匪淺,在他被任命為司明境殿主的頭幾年,這人也被穹天殿主請來當他的先生,教一些知識。
一般是呆在天境當中,那里的一個時辰便是三界的一年了,而雖說是教一些知識,卻也是囊括了三界萬物,自起源到后面的預算,都是眼前人領他入的門。
對于這一點,他心下也是佩服的。
可是這人又怎么不肯多表現(xiàn)什么,若這些不是穹天殿主定下的,向來也不會輕易顯露出來。
眼前人的本事絕對超出他的預算,而且與穹天殿主之間的關(guān)系,他確實存有疑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