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啼萬古愁4
代阿嬌打開門縫,瞧了眼外面。每個房間外,都派了兩個宮女守著。
畢竟這里是王宮,諸事自然都有人小心地盯著。
代阿嬌捂著肚子,神色蒼白地走出門外,對門外的宮女道:“我肚子實在是疼,請問兩位,如廁的地方在哪里?”
其中一位宮女打量了眼面前的人,這人長相俊秀,又是王后邀請的才俊,不免和顏悅色道:“你隨我來就行?!?p> “多謝!”
代阿嬌跟在小宮女身后,走了幾分鐘后,偷偷拿出懷里的永生花,直接扔在地上,并驚訝道:“這是什么花?”
宮女轉(zhuǎn)身,見草地上有一朵橘色的花,似桔梗,心生愛憐,便撿了起來。
代阿嬌眸光一閃,走近問道:“這花真好看,香嗎?”
聞言,宮女輕嗅著花朵的香氣,清新淡雅,頓感舒適。
不一會兒,宮女扶著頭,暈暈乎乎地,好像站不住腳。代阿嬌連忙詢問道:“你沒事吧?不如我扶你到石凳上休息一會兒,你給我指個方向,我如廁完,就回來找你?”
宮女搖著頭,但頭重的厲害,似裝了千斤鐵,于是便應下道:“那我就在這里坐一會兒,等著你?!?p> 代阿嬌不動聲色地抿起嘴角,回道:“好!”
宮女趴在石桌上,最終沉沉睡去。
代阿嬌朝四周瞧了眼,趕緊疾步走了出去。
宮內(nèi)雖地形復雜,但好在大王王后居住的宮殿,在王宮的軸中心,能一眼望見。
此刻,周賢定是和王后在一起。
若是今晚成功,肯定所有人都不能出宮,所以她得打探一下宮里的環(huán)境。
行了片刻后,代阿嬌有些迷糊了,王宮太大,到處都是紅墻綠瓦,給自己一種已經(jīng)路過的感覺。
突然,一隊巡邏的人從東南方走來,代阿嬌連忙躲到假山后。
代阿嬌有些懊惱,若是能找個可以帶路的人,最好不過。
今日雖說是王后的生辰,今晚又要大宴賓客,但此刻王宮里,十分平靜,每個人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想要趁亂這個點子,實在不可取。
代阿嬌有些失落,沒想到王宮內(nèi)外,層層戒備。
回到宮女身邊,代阿嬌拿出絲巾,放在宮女鼻尖上,不一會兒,宮女便悠悠醒來。
代阿嬌盯著宮女手里的橘色花朵,心想著這么珍貴的一朵醉花,她和師父一起培養(yǎng)出來的,就這么白白糟蹋了。
夜色降臨,王宮的大殿外擺滿了大片大片的秋菊,如金燦燦的海洋。
眾人在宮人身后跟著,沿著臺階而上,越上一層,就感覺多一層權勢的高度。
高臺之上,隱約能看見都城的萬家燈火,忽明忽暗,在夜色中迷離。
繞過高臺,又繞過金碧輝煌的內(nèi)殿,眾人來到寬闊的后花園。花園能夠容納這么多人,宴席自然不會再內(nèi)殿舉辦。
沿途的樹上,掛滿了燈籠,令整個后花園,恍如白晝。南國大王和王后坐在搭建的一米高的平臺上,滿眼笑意。
代阿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南國最尊貴的夫妻,他們看起來那般地和藹,卻掌握著南國子民的生殺大權。
“眾愛卿,請入座?!蹦蠂笸鯎]一揮衣袖,君王威儀之氣畢顯。
臺下正閑話家常的達官貴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落座。
從平臺朝前延伸五十米,有一十米寬的地毯,分隔開兩邊的賓客。代阿嬌隨這些才子,坐在達官貴人之后。
聽說,南國大王最崇拜的人乃是文宗老前輩。
只可惜老前輩已仙逝。
平臺之上,立在大王王后身旁的人,依次是賢王周賢,昭王周乙,安平公主周愛安。
至于大王的其他兩位子嗣,武王周武還在邊境,泰和公主已嫁去北國,自然是回不來。
代阿嬌的視線又落在平臺下的青鬼身上,周賢的門客,竟然也能占一席之位,看來大王真的很看重這個太子。
掃了全場一眼,平臺上下,都沒有守衛(wèi),代阿嬌低著頭,眼神暗了暗。
宮廷禮樂忽然響起,宮女們端著小菜入場。
珍饈美味,擺滿了一方小桌,不過令眾人更興奮的,便是在這里可以看宮廷舞蹈。
南國大王,喜舞樂,在王宮里單獨辟了個小別院,收羅了天資極高的樂人。
這個地方,名叫五音坊。
每逢南國盛事,五音坊便會獻上他們最極致的表演。
而都城子民,將五音坊傳的神乎其神,又說此生得見,死而無憾之類的話。
歸根到底,還是這般華貴的舞曲,平民向往,但又欣賞不來,只能一昧地抬高五音坊的地位。
不過,五音坊的舞曲,絲絲入扣,確實引人注目,舉世無雙。
代阿嬌余光瞥著臺上的周賢,又瞥著臺下的青鬼,最終起身,離開了宴席。
憑著記憶,代阿嬌偷偷朝太子寢宮走去。
宴席結(jié)束,周賢定會回太子寢宮。
行至太子寢宮途中,代阿嬌貓著腰,沿著小路走去,忽然,嘴巴被一只手蒙上。
然后代阿嬌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大力拖走,因為看不到身后的人,所以代阿嬌格外的惶恐。
那人將她按在假山石上,低聲問道:“你來宮里究竟干嘛?和周賢是什么關系?”
借著月光,代阿嬌才看清面前這人。
云容下意識環(huán)顧四周,語氣有些急:“你知不知道,太子寢宮周圍埋伏著多少人?”
“我管他有多少人,我的毒,又不限制人數(shù)?!贝傻芍迫?,一雙眸子,清透發(fā)亮。
云容對這個女人簡直無可奈何了,她根本就是在以卵擊石。
“你聽我說,周賢是烈火門門主,你怎么可能殺的了他?再說,他還是太子殿下!”云容已經(jīng)確認,嬌嬌同周賢有血海深仇,不然也不會入宮行刺。
但是想要周賢的命多了,而真正的,誰又能真正取到?
代阿嬌捏緊拳頭,掙扎開來,沖著云容悄聲道:“我種的這毒,無色無味,只要沾染上,便會滲透進皮膚,日積月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p> “沒用的!”云容都不知道怎么說,才能讓代阿嬌明白。
“那你說什么有用?我的親人死了,我不報仇,活著有什么意思!”代阿嬌忍住悲痛,哽咽道。
云容大力捏住代阿嬌的肩膀,輕聲道:“聽我說,沒必要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你可以換個角度想。只要朝大王揭發(fā)周賢的罪行,大王會處置他的,這比你孤身犯險好太多了。你相信我,我在找證據(jù),等我考上官位后,我會讓他付出代價?!?p> 聽到云容這般堅定的語氣,代阿嬌鼻頭一酸,她知道云容表哥是在為代府翻案。
“可周賢是太子啊,是大王的親兒子!”代阿嬌眼眶一紅,又開始掙扎著。
大王和王后難道就沒有惻隱之情?
他父親為人做官,清清白白,她還記得父親說,當官一定要清白,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被人抓住把柄。
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朝廷之爭,為什么,要犧牲掉他父親這個棋子?。?p> “我不管,放開我!”代阿嬌抽泣著。
突然,后花園傳來一陣騷亂。
“來人啊,有人行刺!”
代阿嬌一愣,呆呆道:“我…我還沒動手?。 ?p> 云容瞧了眼代阿嬌,拉著她,沉聲道:“跟我來!”
兩人從小道繞回宴席之上,還未靠近后花園,就發(fā)現(xiàn)一群人慌張地跑著。
云容拉過一個人,問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要行刺大王!不對,是行刺賢王!”
代阿嬌心驚不已,那人這么猖狂的嗎?大庭廣眾之下,就敢做行刺之事。
看來真的有很多人想要賢王的命??!
不知為何,代阿嬌心里有股不安,視線不由落在熙攘的人群中。
守衛(wèi)迅速趕來,將包圍圈越圍越小。
方才還喜慶熱鬧的宴席上,現(xiàn)在只剩杯盤狼藉。代阿嬌逆著人群而走,或許想要趁亂,再補上一刀。
逐漸走近,代阿嬌瞧著那個晃動的人影,心頭一顫。
大步向前,卻被人拉住,代阿嬌扯不動,眼淚不免落下。
那是小白!
被侍衛(wèi)圍著的是小白!
那把異形刀,變幻莫測。小白如一頭狼,陰狠決絕。
周賢被青鬼等門客擋在身后,而青鬼更是一臉陰沉。
血流滿地,腥味讓人嘔吐,小白手上的異形刀劍,泛著奪命嗜血的光芒。
她似乎在哪里看過這一幕,大約是一年前,韓歡就以一人之力,迎戰(zhàn)四面八方的敵人。而那時,她尚可救韓歡一命,可今日,她該如何是好?
青鬼雙目緊盯著臺下的小白,見小白力破數(shù)人,目光更顯幽深。
他是瘋了嗎?
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難道不知道周賢對于烈火門的意義嗎?
青鬼身后的周賢大喊著:“弓箭手在哪里!”
轉(zhuǎn)眼,小白披著一頭散亂的發(fā),跳上了臺,迎著青鬼身后的周賢。
周賢知道小白是烈火門的人,便朝青鬼顫聲道:“他想要做什么?”
青鬼平靜地看著小白,問道:“誰讓你來殺的人?你是不是想背叛烈火門?背叛你的主子?”
周賢附和道:“對,你是不是想背叛我!”
小白不為所動,只握緊了手里的刀,一步步朝周賢走著。他腳下的血,如盛開的雪蓮,妖冶美麗,帶著瘋狂的戾氣。
青鬼眼神似深潭,幽深不見底。
“既然你要背叛烈火門,那我便替烈火門清理門戶?!鼻喙碚f完,解開斗篷,將一直隱在黑暗里的身體露了出來。
對付林深,對付無崖子的徒弟,他若是不拿出真本事,便是不尊重、小瞧了無崖子前輩。
青鬼從容地拿出腰間的安魂鉤,對林深道:“你要殺他,先過我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