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甜心,你還好嗎?”
陽光特有的暖意、蜜糖的甜味、木頭的清香,還有那朦朧的呼喚聲籠罩著吉爾,她動動手指,卻沒有醒來。
“嘩——”是棉質(zhì)窗簾拉開的聲音,下一秒打在眼瞼上的陽光證實了她的猜想。
“該醒咯,吉爾小甜心,”聲音輕快而愉悅,每個單詞的尾音都稍稍上揚,“快起來,我準備去海沃茲了。聽說我們教在那兒新建了一座石塔,我得去看看。”
海沃茲?吉爾揉揉眼,這才掙扎著起身,環(huán)顧周圍——特別是眼前的女人時,有瞬間的閃神:“呃,梅維斯?!”
奎因太太撥弄了一下她好看的茶色短發(fā),笑瞇瞇地道:“叫媽媽,乖孩子是不會直呼母親名字的?!?p> 吉爾瞪著母親的笑顏,簡直不敢相信。
她猛地跳下床,沖到母親身邊死死摟住她,她身上有著真實的溫度。
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行了,”奎因推推她,把裙擺上綴著蕾絲的小洋裝往她身上套,“穿好衣服呢就去洗漱,沒人會想見到一個邋遢的小姑娘。待會還要給西街的莫里斯爺爺送東西呢?!?p> 吉爾發(fā)覺她從沒有如此渴望母親的擁抱,若有所失地道:“我不跟你一起去海沃茲嗎?”
“當然,再過幾年你十歲了我才放心。來,甜心把手伸到這個袖子里?!?p> “那個,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蹦莻€夢……盯著母親的微鬈短發(fā),她愣了幾秒,似乎理解了什么。
“嗯哼。”奎因正為吉爾系上蝴蝶結(jié),不甚重視地回應。
“呃,是有關(guān),”吉爾歪著腦袋,想著如何形容,“有關(guān)斷頭和復仇……焰火,奇怪的是夢里我已經(jīng)成年了,而且——”我還殺人了。
“你啊,盡想著長大,”奎因吻了她的額頭,轉(zhuǎn)身取來一只籃子交到她手里,“這么可怕的夢既然醒來就不要再想了。喏,里面有早餐和要交給莫里斯爺爺?shù)臇|西?!?p> “莫里斯爺爺?”夢中極為耳熟的名字,吉爾眨眨眼,翻開碎花方巾,籃里除了用牛皮紙包著的夾著奶酪紅腸的羊角面包,還有幾捆麻繩和十幾個鐵鉤,“他要這些干什么?”
“請把東西交給他剛從利茲市回來的孫子,”奎因扯了扯繪著精致花紋的絲綢披肩,在桌上記著什么,“告訴他,一切拜托了?!?p>
西約克郡布拉德福德鎮(zhèn)是吉爾生活七年的地方,此時她正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隨意地穿梭在略顯狹窄的街道中,抱著籃子給西街莫里斯爺爺送東西。
口中隨意地拼讀著街邊的店名,吉爾微笑著和走來的居民打招呼,想著自家墻上她花兩便士買來的三色堇種子應該已經(jīng)發(fā)芽。
街邊的英桐葉落下,堪堪在她的鼻尖掠過?!敖衲甑那锾煺媸菧嘏 !奔獱柋Ьo了籃子,嗅到了野薔薇和餐廳特制藍莓果醬的香氣,這么感慨道。
陽光仿佛要將她的瘦小身軀穿透,略帶著霧氣的潮濕。
說起來,現(xiàn)在是一九九二年吧?猛然想到那個噩夢,腳步減緩——
她記得,她記得,媽媽離去前曾在餐桌上留下了什么。
是什么?
吉爾偏著腦袋卻怎么也想不出來,吸吸鼻子,甜膩的栗子糖味飄來。突然靈光一現(xiàn),她記起那是張字條,上面只留了一行字:
“我渴望希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