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阿塔里似乎又返回他的母語,語速陡然變快,友理子也能感受到他想說的內(nèi)容很多。
翻譯大叔仍然連汗水都顧不上擦,邊點頭邊聆聽,還不時地復(fù)述確認。
友理子壓抑著呼吸,忍住翻騰的心潮注視著兩人。
“佑俐,你很勇敢!”翻譯大叔轉(zhuǎn)向友理子。
“所以,阿塔里先生看好你!嗯?看好?!”翻譯大叔又向阿塔里確認,“他說——他看好你!”
友理子點點頭。“嗯、我明白?!彼男奶觿×伊?。
“阿塔里先生說,如果你喜歡,他想送給你一樣?xùn)|西。他希望你能接受?!?p> 在翻譯大叔的催促下,阿塔里敞開雪白襯衫的前襟,露出了老當益壯胸膛掛著的胸鏈。長滿的胸毛都已變得雪白,胸鏈就隱沒在里面。
阿塔里開始解下胸鏈,但手指不太靈活,于是翻譯大叔從駕駛席探身幫忙。
“這個,是我的標志!”阿塔里碩大漆黑的手掌上,放著漂亮別致的胸鏈。胸鏈頂端的牙形發(fā)出鈍重的銀色光澤。
這是“狼人”的尖牙!
“迪米特里,他并不知道。但是,我看好你。你很強大!”
比你自己想象的,強大得多!
阿塔里的手掌傾斜了,胸鏈眼看就要滑落,友理子迅速伸手把它摁住了。
不經(jīng)意觸到的胸鏈溫暖如春!
這是蘊含生命的“狼人之牙”!
阿塔里用另一只手輕柔地握住友理子的手腕并使其掌心向上,隨即把胸鏈滑落在上面。然后,他笑著讓友理子握緊手掌,又用自己的手捧住。
“你很強大!你有資格做‘狼人’!我要引退了,你是否愿意繼承我的‘狼人之牙’?”
阿塔里就是為此遠道而來,漂洋過海。即使是不同領(lǐng)域的異國,但仍然是同一個“圈子”。而且,“狼人”無處不在,無處不去。
“阿塔里先生是從哪里來的?”
翻譯大叔為友理子翻譯過去。不知何故,阿塔里稍加思索之后才回答。
“好慕蘭!”
有這樣的國名嗎?
阿塔里似乎早已預(yù)料到友理子的疑惑,他開心地瞇著眼睛又快語連珠,讓翻譯大叔著實忙亂了一番。
“‘好慕蘭’不是正式的國名?!?p> 它在南非共和國境內(nèi)——是過去虛構(gòu)出來的“國家”。
“你知道嗎?那個國家,在你出生以前的時代,有過歧視黑人的種族隔離政策?!?p> 在學(xué)校里沒有學(xué)過。不過——
“哥哥曾經(jīng)講過,他看過描寫那種狀況的電影?!?p> 在種族隔離制度下,不承認黑人與白人是同等居民,甚至限制基本人權(quán)!
阿塔里點點頭。
“當時,白種人可以隨意劃定黑人定居點,指定黑人住在某個區(qū)域,那里就是好慕蘭?!?p> 翻譯大叔忙不迭地擦著臉上的汗水繼續(xù)翻譯。
“過去,南非共和國的白種人深信那種做法是理所當然的。物語?嗯——或者說是故事?”
他向阿塔里確認,阿塔里點頭同意。友理子也在心中做出肯定的判斷。
“那樣的故事——開始到處傳播?!?p> 對了,是“故事”!信以為真的人們認定,那就是思想,就是真諦,然而那又只是“故事”。
“我于是成了‘狼人’!”
為的是捕獵那些在不同膚色的種族間種下仇恨、煽動歧視對立的萬惡的“故事”抄本。
“現(xiàn)在,好慕蘭沒了。種族歧視政策沒了。我就住在約翰內(nèi)斯堡。”
但是—一“狼人”阿塔里出生的國家是好慕蘭,他來自好慕蘭,要把“狼人之牙”托付給友理子。
“我一直在尋找接班人。”
阿塔里睜大眼睛看著友理子,漆黑的眼眸酷似某人,酷似友理子認識的勇敢的人們——所有的眼眸。
“你、很適合、‘狼人’。有朝一日,你還會出征。你很想、出征吧?你要成長!你要強大!”
下一次,你將踏上封禁“英雄”的征途!
“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我來了。能夠見到你,我很高興。你、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樣?!?p> 友理子的視線模糊了。真是個哭蟲!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不過,現(xiàn)在的眼淚已與以前不同。
“你很強大!你敢于出征,歷盡艱險,拯救了哥哥,拯救了‘圈子’。你,很強大!”
他用粗糙的大手反復(fù)摩挲著友理子的頭頂。阿塔里的笑容,那樣強悍,那樣親切。
“我相信!所以迪米特里也會明白。他一定會等待,無論等到何時,他都不會死去。他不會老。但是你,卻會長大成人?!?p> “殯葬工”迪米特里,“灰頭大漢”阿什,穿黑色披風的親近死者的人。
等待著與強大的友理子再次相見!
等待著——他的黑特蘭,悲運之王基利克作為“英雄”將要君臨的、仇恨與恐懼的國度,等待著共同出征的時刻。
而且,已經(jīng)不是“假冒辭典”的阿久一定也在那里!
友理子的掌心上,銀色狼牙忽然閃光,仿佛映出友理子心靈的光芒。
“謝謝你!”友理子緊緊地握住了胸鏈。
“狼人”的標志——現(xiàn)在我手中!
?、俣U僧在禪寺從事的一般勞動——農(nóng)活兒或掃除。這種勞動作為佛道之修行而備受重視。
②負咎或負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