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只是柔柔一笑，說了句：“無妨。”
而后繼續(xù)在田里插種著紅薯苗。
田埂上年齡不一，約莫二三十人的婦人皆席地而坐，直勾勾著看著身長八尺有余的俏安云。還不時掩著嘴跟邊上的同伴說些什么。
所言的內容旁人自然不得而知，可那一雙雙幾乎能擰出水來的眸子，臉龐上若言若想的紅暈都像是在訴說著什么。
那三個后生又偷懶了，齊齊歪著腦袋站直了身子看著邊上的安云以及那“一堆的”婦人。
“牧哥，這些個婆娘在看啥？”
“看俏安云唄，難不成還是看你這個赤蠻兒？”
“這有啥好看的？不就是個子高了些，還沒有俺高呢！”赤烏不屑地說道。
那兩人笑而不語，各自拍了拍赤烏的肩頭。
不遠處的鐘棠仍是彎腰種地，絲毫不理會正在偷懶的三人。
剛一進了他們這一伍他便知道，這三人中的安寧是他口中的“將軍”之子。而另兩人他不知曉身份，只知道是兩個能跟將軍之子說上話，還口口聲聲喊他作“小安寧”。想來身份也不簡單。
而他鐘棠不過是獨山腳下，靠近負水處一個小漁村的漁民罷了，他如何敢得罪這三人。
還好有個不識字也不懂大道理的老伍長。
他厲目而來，看著眼前腰板筆直的三人便生氣。
偷偷摸到三人邊上，一個掃腿就將三人掃趴在了田地里。
“瞅個鳥？趕緊干活！不然晚上別想有飯吃！”他嗔道。
三個后生敬畏他年老，只能打著哈哈撇了撇嘴。
入夜，營帳內一伍人各自臥在床上。
老伍長睡在營帳口內，那鐘棠窩在最角落里。
閑不下來的三人交頭接耳，在老伍長如雷的鼾聲中來來往往。
“牧哥，要不咱們跑路吧？這軍營當真無聊。還是俺騎著阿嗚天南海北來的快意些。”
“此地安靜得很，我挺喜歡這里的，就不走了吧！”
“牧哥，安靜得很算個球。你要真想尋個僻靜處，干脆收拾鋪蓋，鉆到竹山里過一輩子不更好？犯不著在這里聽別人差遣。乏味得緊吶！”
側臥著的安寧俏生生笑著，對赤烏說道：“赤蠻兒，你要真覺得乏味，自己跑不就完了。拉上嚴牧做甚？怎地，沒了他你還睡不著覺了不成？”
“俺這不尋思著喚上牧哥，路上也好有個伴不是？你說咱們這著軍營里能做什么？打仗又打不起來，平時光種田了?！?p> “阿弟，你要真覺得乏味，你我明日尋了空當，跑遠一些，去那獨山里打打獵不也很好？”
“那地兒離這兒多遠吶！阿嗚跑得慢，就算是小安寧那匹白馬這一來一回的恐怕也得一天吧？”
“你叫誰小安寧呢？赤蠻兒，誰小了……”安寧罵罵咧咧說道。
“就你最小了，”赤烏大手一抬，指間幾乎觸及安寧鼻頭，“歲數(shù)最小是你，個子最小還是你。比那干瘦干瘦的鐘棠塊頭還小上一截……”
嚴牧嗤嗤一笑，道：“無妨，明日我?guī)銈內オ毶?，眨眼間就能到！”
“當真？”那兩人齊聲問道。
……
翌日一早，三人摸黑而起。在老伍長的鼾聲中輕手輕腳走出了營帳，來到軍營之外。
身后，身形干瘦且黑，手臂卻異常粗壯的鐘棠隔著老遠跟在三人身后。
“牧哥，你說片刻間就能到獨山？獨山離這里得有個四百里地吧！”
嚴牧憨笑著點了點頭。
“那怎么片刻就能到獨山？”安寧問道。
“這好說！”嚴牧獰笑著，一手握住安寧上衣……
東邊，一座山頭隔著四百多里若隱若現(xiàn)。
只聽得一聲尖叫由近而遠，往東激射而去。
軍營外頭，只剩下嚴牧、赤烏二人。
后者目瞪口呆，張大了嘴望向東方。
未等他回過神來，嚴牧一條胳膊便攀上了他的后背。
赤烏還沒看清是何情況便如方才安寧那般朝東激射而去。
身后，二十步之外，隱在門后的鐘棠吃驚不已。
“鐘棠，為何跟蹤我們？”嚴牧不緊不慢說道。
干瘦的后生臉上倒是絲毫不怯，可架不住雙腿打滾。
他手掌撐著膝蓋，緩緩來到嚴牧身邊，弱聲道：“我昨夜聽見你說：‘片刻間就能到獨山’，心中好奇，就跟了出來看看！”
“聽伍長說起，你來自獨山？”
“不是不是，”鐘棠擺擺手，“是獨山南邊，靠近負水的一個小漁村。離著獨山也挺近的?！?p> “你要跟我去獨山嗎？”他問。
鐘棠一想起剛才那兩人激射出去的場景立馬心生退意，慌張說道：“不要不要，你要真把我往那扔去，飛砸死我不可?！?p> “放心，砸不死的！”嚴牧壞笑著走到鐘棠便是，一條手臂自他肩上繞到后背，擒在另一側胸口處。
只見他稍稍下蹲，下一刻，軍營外便沒了他的身影。
一道人影飛到半空，而后朝東而去。
片刻后，不敢睜眼的鐘棠在嚴牧的寬慰下緩緩睜眼。
面前已不是軍營外，而是來到了獨山腳下。
未等鐘棠相問，嚴牧連忙打發(fā)他去尋人。
兩個后生就在山中霧氣掩蓋之下的山腳喊著那兩人的名字。
喊了約莫一盞茶時間，滿眼碧綠的樹叢里才傳出二人的聲響。
他倆渾身都痛，尤其是后背。被嚴牧這么一仍，兩人各自倒飛數(shù)百里，駭人得很。
后背撞向山腳，砸出一個小洞不說，還給遍地的荊棘在身上割出一個個口子。
二人逮著嚴牧好一頓罵，這才散氣。
“牧哥，你何時有這本事？能把人一下子扔飛數(shù)百里？”
“入白駒境界之后便有這等臂力了。我一直以為境界無用，不曾想只白駒這一層境界便有如此大的提升。真是匪夷所思??！”
身后的鐘棠將信將疑，他不過是剛修成火氣的小行者，后頸處只有青赤兩色發(fā)絲罷了。再瞅了瞅嚴牧后頸，昏暗的山腳下，又有一層厚實的棉衣遮擋，他如何能看清。
一向跳脫的安寧此刻倒是難得地沉默起來。
片刻后，他對在場三人說道：“這法子雖說魯莽，可若是戰(zhàn)場之上能用這法子將千余、甚至只需數(shù)百精兵扔到敵軍后方，可達出其不意之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