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嬰孩又哭哭啼啼,其聲凄切得很,尤其在這廖無人煙的獨山山脊之上。
貓在三人身后,只敢探出一堆眼珠的鐘棠雙腿打顫,慌慌張張說道:“妖怪!”
“此地人跡罕至,為何會有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安寧問道。
“這個就是妖怪,變成這副模樣來騙人的!”鐘棠說道。
那三人哪里肯信?
“阿弟,此地還有別人嗎?”嚴牧問赤烏道。
后者稍一閉眼,片刻后睜眼說道:“方圓百里,除了俺們四人就沒有活物!”
嚴牧聽了,緩緩放下搭在日月雙刀刀柄之上的雙手,警惕著往前走去。
那嬰孩仍是啼哭著,不時將尾巴伸到嘴里吸允著,嘖嘖作響。
三人就站在嬰孩邊上,這才看了個清楚。
“嬰孩”雙手指節(jié)極短,指尖的手指甲還是尖的。此刻雙目緊閉,像是睜不開的樣子,兩對眼睫毛緊緊相扣,一雙眉毛也若隱若現(xiàn)。本該長在臉側的兩個耳朵卻如野獸般長在了頭上,像是貓耳朵。一條尾巴尤其顯眼,比他的手臂還粗上一些。
嚴牧將這嬰孩暴起,好事的赤烏手掌一探,將他的雙腿撥開。
“牧哥,”他欣喜道,“有小雀雀,是個男孩!”
安寧眼珠子一翻,白了他一眼,問道:“誰會將小孩扔到這兒?”
“你們南國真奇怪,居然有長尾巴的小孩!”赤烏笑道。
嚴牧也摸不著頭腦,此地的四人里就數(shù)他見識最多,可他也無法判定手中這嬰孩是人是獸,是鬼是妖!
“哇……”
哭啼聲不絕于耳……
“牧哥,有水聲!”赤烏皺眉說道。
四人閉目傾聽,當真有水流聲,而且聽著離他們極近,像是就在他們邊上。
嚴牧目視赤烏,后者會意,閉目凝神。
“在那兒,”他大手一指,指向左手邊的山坡地下,“那兒有條暗河!”
三人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見密密麻麻的“鐵樹”順著山坡緩緩而下。
再細想這一路走來,從剛才的分岔路開始,只有一腳寬的山脊一分為二,一條蜿蜒而去西北方,一條蜿蜒而去東北方,他們就順著董東北方這條一路走來。
“那兒要是有條暗河,那么就是在山中有一個天坑,將山脊一分為二!”嚴牧說道。
三人正想下了天坑一探究竟……
“哇……”
手中的嬰孩大哭。
“哇……”
有一聲獸吼,像是哭聲,但其聲猙獰雄壯。
繼而,四人邊上的“鐵樹”搖弋不已,嚴牧手中嬰孩的哭聲愈兇。
“妖怪……”
鐘棠大喊一聲,隨即往后一癱,跌倒在地。
一陣風來,伴隨著雄壯猙獰的哭聲,自嚴牧左側,也就是左手邊的天坑那兒沖來。
三人各自蹲身,抬頭再看,一頭大虎一擊不中,此刻正背對著他們三人。
那虎周身黃白條紋,身長約莫丈余,再加上一條六尺長的尾巴。那尾巴粗壯如成人手臂一般,其上五色盤繞如麻花。
“哇……”
那虎大吼一聲,轉過頭來。一條尾巴先左后右一擺,而后立在身后,如錦旗一般隨風搖弋。
四人大驚。
“牧哥,這是老虎么?”赤烏驚問道。
這自然不是什么尋常的老虎……
“人面虎聲,其音如嬰兒,”嚴牧皺眉,一臉凝肅,“這是馬腹,不是老虎!”
“馬腹?馬肚子么?”赤烏問道。
“不是,就是馬腹,是異獸!”他驚慌失措,步子不聽話地緩緩往后退著。
那兩人驚魂未定……
身前,馬腹雙目爬滿血絲,直勾勾地盯著嚴牧手中的“嬰孩”!兩對獠牙上下交錯,微微張開,還不時滴下幾滴唾液。
如人臉一般的臉上不像尋常的老虎長著毛發(fā)和虎須,卻如人一般長著胡髯須。一對眉毛呈倒八形狀,眉角飛揚,盤到額頭之上。
左邊的眉毛自中間斷開,一道傷疤如“人”字,一撇自眉毛而起,一路向下,劃過左眼,壓過鼻梁,落在了右臉;一捺自左眼之下,劃過左臉頰,將左臉上的髯一分為二。
馬腹“哇”地吼了一身,身子先是蓄力一蹲,而后猛然一躍,直往嚴牧而去。
三人各自跳開,嚴牧跳到左山坡上的一棵鐵樹之上,另兩人跳到右山坡。
至于那個鐘棠,自他喊了那聲“妖怪”之后便癱軟在地,渾如死人一般。
馬腹一擊不中,咆哮著一躍而上,前爪一揮,沖向嚴牧。
后者再跳,方才落腳的那棵鐵樹竟然被馬腹生生拍斷。
右側山坡樹上的安寧眼珠子一轉,朝嚴牧吼道:“你懷里的不是嬰孩,是馬腹的小崽子!”
嚴牧聽了這話,這才幡然悔悟。
懷里,那“嬰孩”仍是不時啼哭著。
吸吮著尾巴的小嘴里,兩對虎牙、或說獠牙若隱若現(xiàn)。
他正要回話,馬腹立馬沖來。
好在嚴牧身形輕靈,一跳再跳,先跳到一棵鐵樹之上,再問問落在一腳寬的山脊之上。將懷中的小馬腹穩(wěn)穩(wěn)放在地上,再一躍而起,攀上另一棵鐵樹。
馬腹追了再追,最終落在地上的小馬腹邊上。
兩對獠牙恰到好處地將光禿禿的小馬腹叼起,脖子一揚,將小馬腹拋起,身后那根尾巴左右搖弋,化作一張?zhí)梢涡螤睿瑢⑿●R腹穩(wěn)穩(wěn)接住。
馬腹身前不遠,鐘棠呈“大”字仰躺,口中唾液不時流出。
“牧哥,咋整?南國怎這么多異獸?還都這么兇!”
“馬腹性情兇殘,好食人,可不是我們之前那頭玃如獸那么好說話。”
“那咋整?俺們仨打的過他么?”
話音剛落,馬腹咆哮一聲,一躍沖向倒地不起的鐘棠。
盤如躺椅的尾巴上,小馬腹仍在吸吮著自己的尾巴。
兩對獠牙離著鐘棠不到一尺,嚴牧奮力而起,一腳踹在馬腹腰側。
后者吃痛不說,身形倒飛八九丈,直到撞在一棵鐵樹上才穩(wěn)住身子。
待他還想反擊之時,嚴牧已經(jīng)背上的鐘棠。
山脊上,三人躍動如飛,從一棵樹上跳到另一棵樹上。一路順著山脊往北飛去。
山脊蜿蜒開來,先朝東北方向延伸了一段,而后弧向西北。
末了,三人腳下又出現(xiàn)了岔路。
一條自東北方向而來,與他們腳下山脊上的小徑匯到一處,而后徑往北而去。
“方才你我若是走那一條或許就不會碰到馬腹了?!?p> “牧哥,跑甚?你一擊能把馬腹擊飛,還怕打不過他?而且還有俺跟小安寧……”
“打不過,方才我全力一擊,只把他打飛卻沒能傷他!”嚴牧擰眉說道。
“那咋整?就這么跑么?”赤烏問道。
身后山脊的小徑上,一聲獸吼響起,聽著離他們不到一里。
“阿弟,方才你用天眼,說方圓百里無一個活物?為何這馬腹就在邊上你卻沒發(fā)現(xiàn)?”
“俺不知道,俺真沒感知到他!”
赤烏眼珠子飛轉,而后拉上赤烏,大喊道:“往天坑里跑!”
他說著便背著鐘棠,拉著赤烏;赤烏拉著安寧。三人一轉方向,往南順坡而下!
越往下跳去,潺潺的流水聲便越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