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子琛坐在石桌旁,看著在他眼前頹敗的沐靈,竟覺得有些不認識了……
“為什么會喜歡他?”梵子琛不自覺地開口,問題很可笑,但他說完還是很緊張的等著她的回答。
“……不知道呢!”沐靈在心底想著顧亦初的一舉一動,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所思所想從來都是與她無關(guān)……
偷偷喜歡的是她,逐漸放棄的是她,堅決離開的是她,轉(zhuǎn)身思念的還是她……愛他只是她一個人的轟轟烈烈,他從未回頭看過……
多么悲愴,他們之間,從來都是她的一廂情愿罷了。
梵子琛沒再多問,沐靈也是裝著心思的緊了緊衣服。這天真是越發(fā)冷了……
……
“魂契走到窮途是什么樣子啊?能走這奈何嗎?”
“到了窮途……走到奈何是最好的天命!最壞的,莫不過消失在三界之外,神識盡毀,四處飄蕩!著實可憐……”
……
顧亦初發(fā)現(xiàn)靈蠱不見已是半月之后,池子里僅剩渾濁的水罷了。他自知沐靈來過,沒了這靈蠱,兩人真的像是再沒交集一般……
靈蠱之中,雖然藥蠱只能吸食毒藥外傷,其余的也都只是星星點點的用處,但沐靈最愛的便是它們,她總說它們可愛……
藥蠱不能將病痛一并吞下,就連這次的瘟疫,它們也是無計可施……有何可愛?
顧亦初一想到許久未見,便煩躁起來。這次鬧了這么大的脾氣嗎?難道真的要跟梵子琛一起了嗎?那天是不是不該丟她一人在那牢房之中?
好像,真的很久沒見了……
算了吧,隨她去吧,她也不是個沒主意的人??扇羲娜栈貋?,定要好好說道她一頓!
古兮日漸好轉(zhuǎn),王上王后也來的頻了。顧亦初更多時候都是站在床尾處,思緒飄的很遠……
“怎么就那么不聽話?母后不是告訴過你不許出門嗎?”王后握著古兮的手,輕輕拍了一下以示威嚴。
“我想亦初哥哥了嘛……”古兮嘟著嘴巴撒嬌,又道:“況且,我可是跟父王報備過的,父王都同意了,母后怎么這么不近人情?”
聞言,王后突然緊張的立馬回道:“你父王那是同意嗎?還不是你這丫頭死纏爛打?!?p> 果真是王上??!就為了打壓他暗殺他,居然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
不過就是為了扣一個護主不周辦事不利的罪名罷了,何苦連古兮都利用了……
也是,也就只有古兮讓他能夠有所懈怠了……
想來也著實兇險,若非沐靈采了七色堇回來,古兮便死在她的親生父親手里了。
顧亦初看著王上,王上也是一臉難堪的瞥了他一眼,倒是不敢直視了……
王上的精兵終究沒能收回來,顧亦初只口不提,他也沒有臉面說出口……
若是顧亦初將他為了打壓他這么一個將軍就對自己的女兒下手的事情暗示出去,他這王位還能坐到幾時?身在王位,卻處處被限,真的是很讓人惱火。
他本就不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只是近些年來總是處處受肘?;昶蹰w說是在為王族賣命,實則在逐步架空他的地位,他不過是個傀儡罷了。人被逼到窮途,總想掙扎。可殊不知為時已晚……
他想要跟魂契閣抗衡,不愿再做提線木偶了!
瘟疫被壓,宮里舉行慶典,太子應(yīng)邀出席。
杯盞間,觥籌交錯。眾人舉杯相慶,直到歌舞上場,才各自歸席。
沐靈穿著正紅的異域衣衫,帶著清脆的鈴鐺,步步生蓮。梵子琛拍著鼓,與平日里的安靜性子格格不入……
沐靈跳舞極美,像個妖孽。古兮被驚艷到,嘟著嘴巴捂著顧亦初的眼睛不讓他看:“不許看,怕你被勾引過去?!?p> 顧亦初勾唇淺笑著,心想:若是古兮知道,臺下人便是沐靈,怕是要舉刀砍人了……
沐靈扭著腰肢,眸光瀲滟。太子只是平靜的看著她,一點都不似其他人直了眼。
一舞既畢,有人出言留她。是王族最不規(guī)矩的小兒子。沐靈故作羞紅臉的坐在他的身邊,一身媚態(tài)。
小皇子把她攬在懷里,又是要沐靈喂他喝酒,又是要她褪衣衫的,淫穢得很。
梵子琛站在場外看著那個小皇子,眸子里都是殺機。顧亦初瞥了眼沐靈,冷著眸子沉笑道:居然使上美人計了……
“喂,美人?!鳖櫼喑醺糁娙撕傲怂宦暎Z氣慵懶:“給我們的太子爺也倒杯酒吧?!?p> 太子不知他怎么突然提到自己,但將軍面子不能不給。沐靈起身,端著酒杯走了過去。
小皇子不滿的嚷著,顧亦初向外面招了招手,梵子琛倒是‘自覺’地站了出來。
“你一個打鼓的進來湊什么熱鬧?”小皇子心里不悅,對梵子琛態(tài)度自是不好。
顧亦初調(diào)侃道:“小老百姓嘛,可沒見過這么大的陣仗?!?p> 小皇子自持高貴的嘲笑著:“粗鄙下人,這輩子就夠給我倒酒……”各種臟話入耳,梵子琛倒完酒便在一旁低頭站著。
沐靈給太子遞了酒,太子警惕的遞了個請的手勢,沐靈只得以身試毒的一飲而盡。
太子滿意的笑了笑,示意她倒酒。沐靈這才端起酒壺,在他的注視里緩緩入杯。沐靈喝了好幾杯,太子才喝了她敬的酒。
慶典結(jié)束,沐靈他們坐在馬車上回家。沐靈趴在窗口,吹著晚風(fēng)讓自己清醒些。她疲憊的嘟囔著:“今天真是驚險,你都沒看見那個太子對我多有防范……幸好你聰明,讓我在鈴鐺里下毒,入了他的糕點。”
梵子琛將提前準備的裘衣扔在她的后背上。沐靈的衣物所遮部位極少,白皙的肌膚裸露在外,肩膀上還有小皇子留下的痕跡。梵子琛看著很不舒服!
沐靈裹上了裘衣,從窗口縮了回來。
“今晚過后,我們是不是就得逃亡啦?!便屐`湊過來,一臉期待:“以后就可以游歷四方啦,江南流水,塞北煙沙,古鎮(zhèn)姑娘……想著就很向往呢!”
她笑的一派天真,梵子琛竟覺得自己失策了……
沐靈次日起身偷偷溜上集市,賣糕點的阿嬤說,宮中的太子跟小皇子都在一夜之間薨了。是在回府路上被人殺了,眾人都說是被川國人暗殺的,可惜并無證據(jù)。
沐靈失望的回了院子,在樹上又刻了一道痕。
“梵子琛……”她焉巴巴的進了他的房里,氣悶道:“太子跟小皇子都死了!可卻被別人攬了功勞,真的是氣死我了!”
梵子琛明知故問道:“什么意思?”
沐靈錘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的答道:“他們回家路上被殺了,要不是我們下了毒,怎么會讓別人得逞?別讓我知道是誰殺的人,不然我非要跟他一較高下不可!”
梵子琛輕咳一聲,轉(zhuǎn)移話題道:“那有人知道是誰動的手嗎?”
“就是不知道才煩啊!”沐靈無語的看著梵子琛,心想現(xiàn)在怎么這么傻了。
“其實你要是想要出去玩,我可以幫你跟情歡講?!辫笞予∫荒樥J真,反倒逗笑了沐靈。
“你哪來那么大面子……”沐靈笑完后又道:“有人追殺才好玩嘛,自己出去一點都不刺激!”
梵子琛不再說話,沐靈趴在他的桌子上整個人焉焉的。閉著眼睛,皺著眉頭,一臉的不開心。
梵子琛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幫她收拾爛攤子了……
沐靈提出要用美人計的時候,梵子琛就很不同意。
她軟磨硬泡,撒嬌賣萌才讓他妥協(xié),可梵子琛一直擔(dān)心殺了太子之后,會讓她陷入危險。
他第一次這么冒進的派人行刺,最后卻讓她失望了……
“誒?不對呀,他們怎么連小皇子也殺了?”沐靈突然抬起來,看著梵子琛,一臉疑惑。
梵子琛心虛的撇過頭,答道:“順手吧……”
“那人真狠!”沐靈嘖著嘴感慨了一句,又趴在他的桌上半生不死的……
王上氣急敗壞的暗地里去了魂契閣,他要討個說法!
情歡見到他一點也不奇怪,為他倒了茶,他將茶杯摔在地上,蒼老的臉上都是憤怒。
“你們魂契閣本應(yīng)世代守護我們王族,可現(xiàn)今,你們居然想要弒主謀權(quán)。你可別忘了,我們王族有祟靈劍,你也不想走到兵刃相見的地步吧?”王上指著情歡,氣的手都抖了。
“是嗎?”情歡最討厭別人指著她,尤其還是帶著威脅。她的眸子里盡顯殺機,毫不隱藏。王上見她這樣便害怕的揮了袖袍,放下了手。
“當(dāng)年我同你的祖上所做的約定,是這樣傳到你們這一輩的嗎?”情歡坐在主位上,低眸看著堂下的一國之君。
當(dāng)年……明明只是為感激他祖上的救命之恩罷了,守了他們幾代,竟成職責(zé)了。
祟靈劍嗎?他們可知,那劍是她為顯忠誠親手交給他祖上的。現(xiàn)今倒成了他們手里的利刃了……
呵,當(dāng)年相見恨晚的情誼,卻在他后輩的步步相逼里蕩然無存……
“你貴為君主,助紂為虐,殘害忠良。生性懦弱,不知上進!
前年錦州難民四起,你開倉放糧,卻派了一個貪污腐敗的官員負責(zé),百姓顆粒未收。
去年洪城鼠災(zāi),你派一個病弱老臣過去。鼠災(zāi)之事未平,老臣也勞累去世。
今年瘟疫四起,若非鬧進王城,你還要坐視不管多久?
你的罪責(zé),還要我一一列盡嗎?”情歡說到最后,皆是憤懣。
王上臉上掛不住,生氣的辯駁道:“我乃天子,何人對我敢有微詞?你不過是個閣主,怎敢與我抗衡?”
“是啊,我不過一個閣主罷了……
所以這些年里,你暗殺了我的眾多魂契,我忍氣吞聲。
你把魂契閣的靈蠱仙藥高價賣給暗殺,我不發(fā)一言。
你不再對魂契閣投入金銀,卻要他們對你不起二心,我也只是自尋出路。
你何德何能!要我這偌大的魂契閣任你擺布?”沐靈瞬移到他面前,掐住了王上的脖頸。他掙扎著,直到四肢漸漸麻木,情歡才放了他。
樹與夢
希望你們多給點建議啦……跪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