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臨云界?上清宗】
“師尊可有說到我?”清瑜坐到石凳上,倒了一杯茶遞給清玥。
清玥僅僅喝了一口,便覺得土腥味太重,難以下咽,只好放下茶杯作罷?!白匀皇钦f了。兄長,我記得百年前,你就說要修無情道,早日成仙。”
“無情道?”清瑜的目光落到滿地繁花之上,嘆了一口氣,“大道無情,此時(shí)我又在渡劫期,自然不敢隨意動情?!?p> 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心口不一。
“凡人情愛不過七年之癢,何苦拋下幾千年的修行去歷此劫?!鼻瀚h滿臉懊悔地說,“竟然還將那女子帶入臨云界來。”
“這幾日塵界有冥界一些勢力入侵,不太平,我才將她帶回來?!?p> “兄長,修無情道,此生必定負(fù)一人?!?p> 清瑜沉默片刻。倘若他無心,修無情道自然是極好的,可是如今心里裝了人,怎么還會再有昔日的心思去修無情道?
“她也不過百年壽命,百年之后,她入她的輪回,我修我的仙道,兩不相欠?!?p> 顯然清玥是詫異兩不相欠還有這種說法。
這是他能想出來最壞的結(jié)局了。清瑜舉起茶杯,說:“日后我只喝半煙城的茶,師尊那里,也自然回去解釋。”
【永寧界?離火閣】
窗外落雨聲滴答、滴答……
從回憶處清醒,清瑜猛地明白了一個(gè)詞深層的涵義:作繭自縛。
滴答滴答……計(jì)時(shí)的水滴聲音漸漸微弱起來。清瑜起身問身邊的魔族侍衛(wèi):“現(xiàn)在是什么時(shí)辰了?”
“仙尊,時(shí)辰到了?!笔绦l(wèi)出言提醒。
掌控時(shí)間法則的仙尊為何還要問他人現(xiàn)在何時(shí)?侍衛(wèi)心想,無非是不想面對罷了。
清瑜卻像是沒睡醒一般,又問:“去哪里?”
“仙尊,應(yīng)該去離火閣的刑堂?!笔绦l(wèi)走到門口,說,“在下給仙尊帶路吧?!?p> 果真,清瑜極慢地走了一路。
明懷袖在黑暗中待久了,出了囚室,反而有些不自在,刺眼的陽光扎入眼中,讓她竟然有一瞬間的失明。
“要帶我去哪?”明懷袖問。
守衛(wèi)滿眼嘲弄地說:“離火閣刑堂,知道是什么地方嗎?!?p> 聽他一說,明懷袖捏起手訣,然而清瑜早就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她的手中未出現(xiàn)任何冥火。守衛(wèi)見她還站在原地,不耐煩地催促:“快點(diǎn)走。”
離火閣中魔族眾多,修為高低不齊,他們從偏門走入刑堂前未引起任何注意。當(dāng)明懷袖踏入刑堂后,所有修士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刑堂內(nèi)修士寥寥。管事問:“送去幾層的?”
“九層?!?p> “哦?”管事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番明懷袖,最后說,“可惜了。”
一邊的修士正在竊竊私語?!澳蔷褪蔷庞内せ??”時(shí)不時(shí)有打量的目光?!霸趺匆稽c(diǎn)都不像很厲害的樣子?!?p> “本源被封印了唄?!?p> “我是說她的樣貌?!?p> “樣貌?那是化形時(shí)自己選的吧,能算得了數(shù)?”
……
離火閣的刑堂向來由堂主掌管,往日甚少有用來懲戒什么的——以魔族魔修的做事風(fēng)格,什么事都是打一架解決,能動手絕不動嘴。
“三界界主于此,堂下明懷袖所犯何罪?”離火閣的刑堂堂主從未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強(qiáng)撐起身為堂主的氣場,倒顯得有些滑稽。
易天行坐在主座,眼神游離。寒微尊者則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滄晗面色不佳,擔(dān)憂地看著清玥,后者則把目光落在自己的兄長身上。
古老的火系神靈圖騰布滿每一處壁畫,大多面目猙獰。還有些壁畫上描繪著時(shí)間世間千百種火焰,畫在最頂端的是燧人氏鉆木取火。
聽見她來,清瑜轉(zhuǎn)過身,眉峰微微蹙起。
明懷袖沖他笑了笑,笑著笑著,滿臉淚痕。
見二人這樣,易天行手中出現(xiàn)一團(tuán)半透明的火焰,問清瑜:“是本座動手呢,還是仙尊你親自來?”
清瑜手中出現(xiàn)一柄長劍,冷聲道:“不勞煩魔尊。”
擦了擦眼淚,明懷袖心想既然清瑜終究不會為她違背自己的原則,她也不必多言:“百川終歸海,萬靈有寂時(shí),仙尊,請?!?p> 那把銀色長劍。明懷袖發(fā)現(xiàn)自己至今居然還不知它的名字。
然而最被觸動的卻是易天行,他皺起眉頭,忽然想起了這句話他在哪聽到過——忘川入???,九幽尊者所言。
這本該讓他嘲弄的場面如今頓時(shí)索然無味。
明懷袖卻見清瑜舉起劍,對著所有前來觀刑的修者,護(hù)住自己。又聽他說:“欲傷她者,先過我這一關(guān)?!?p> 滄晗怒聲質(zhì)問:“仙尊,你怎可出爾反?”
說話間她將手中長鞭甩向明懷袖,暗中一道精神烙印隨時(shí)待命,目的明確。一道神火,讓這幾名界主在“得”和“毀”之間搖擺不定。
“倘若仙尊真的舍不得殺,不如交出讓他認(rèn)主吧?!焙⒆鹫哓澙返乜粗鲬研?,卻沒有率先動手,似乎想先看看易天行是如何想。
用幾道劍光消弭他們的攻擊,清瑜便想著去牽著明懷袖的手,帶她走。
誰料明懷袖退了幾步,說:“我騙你的。”
“什么意思?”
“我不是阿雯?!泵鲬研渫低等∠路旁谛目诘哪敲洱堶[,握在掌心捏碎,看著清瑜的眼睛,全然沒有先前傷心零落的樣子,冷漠到仿佛一切與她無關(guān)。
清瑜淡笑:“我護(hù)得住你,不必騙我了?!?p> “何必騙你。我在一千年就殺讀取了她的記憶,抹去魂魄。因她早已魂飛魄散,所以你尋不到她?!泵鲬研涞恍?,看向清瑜,又把視線轉(zhuǎn)向易天行。
“什么仙尊、魔尊,都不過是這世間最蠢的蠢貨?!?p> 清瑜只覺得渾身一涼。
“知道如今我為何不想騙你了嗎?”明懷袖沖易天行一笑,“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世上自有愛我至深者,而你,竟然還要在蒼生與我之間猶豫。”
明懷袖像是在細(xì)細(xì)欣賞清瑜的神情,而清瑜直勾勾的盯著她,良久沒說一句話。
易天行走到清瑜面前,對明懷袖說:“你想通就好,本座可比這個(gè)木頭通情達(dá)理多了,說出去也是好笑,堂堂清瑜仙尊竟然留戀凡人?!?p> 清瑜難以置信地看著易天行,后者眼中運(yùn)用起情魔一族的精神控制術(shù)法。
剎那間,明懷袖瞥見清瑜眼中恨意濃重,他的精神力猶如潮水般涌來,腦海中傳來一陣劇痛,清瑜終于忍不住用上了搜魂之術(shù)。
“哈哈哈——我沒騙你吧?!泵鲬研渥プ∫滋煨械氖直?,試圖穩(wěn)住自己。明世卿的輪回鏡連靈魂都能掩飾,怎么會竄改不了記憶?
“你該死!”
寒光一凜,明懷袖看著插入胸口的長劍,華光大放,飛升期的絕對力量幾乎要將她的本體都凈化成虛無。
明懷袖忍著劇痛問清瑜:“它叫什么名字?”
“霜至?!?p> 秋未至,鬢已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