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看秋風挺涼的,我又渾身濕透了,也該回家換個衣服什么的,免得生病是吧,你呢也趕緊回家,免得再遇上個壞人什么的……”
說話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看他沒什么反應(yīng),那——
“如果沒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p> 剛一說完轉(zhuǎn)身,這還沒邁開步子,就被人揪住了脖領(lǐng)子,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只手就從身后走腰部直直的過來攬住了她的腰。
“既然你剛才那么熱情的投懷送抱,不如我就好心幫你取暖一下吧?!?p> 貼著她的耳根子,淡淡的蘭花香攜著濃濃的魅惑氣息向她裹挾而來,那聽起來令人耳根子發(fā)紅的軟儂腔調(diào)讓她背脊一涼,瞬間想起那身形是誰了。
該死??!
她還以為自己真的那么好命,哪想到老天爺居然會安排她自投羅網(wǎng)。
“夫人,你說好不好???”
佟蒼擎磨著后槽牙的從齒間研磨出這么句話,聽得宋思雨汗毛直立,雞皮疙瘩蹭蹭的往外躥。
不好??!
為雞毛他會在?。?!
他不是應(yīng)該為了商鋪的事情忙得要死不活的嗎?!
要不也不會讓別人來找她?。?!
為雞毛他會出現(xiàn)在這個八竿子打不到的城鎮(zhèn)啊?。?!
其實她不知道,凌玉風在把她交給方少澤的第一時間就讓下個城鎮(zhèn)的佟家商鋪給佟蒼擎帶了口信說人找到了,等到佟蒼擎趕過來的時候人沒見著不說,連方少澤也逃命似的全寨子都逃離了原來的駐地,他不得不跟著凌玉風在附近的城鎮(zhèn)尋找。
剛才其實他也在春風樓外,耳尖的他聽到了凌玉風的聲音,知道她就在里面,自己先行一步在外等候,免得她落跑,卻不曾想她居然能大了膽子反而挾持了自己。
她看著腰間的手,腦子已經(jīng)快要轉(zhuǎn)不過來了,眼看著那手就要在胸前的重點部位著陸了,她心一橫,反正都得罪了,也不差這一點,拉過那沒防備的手,低頭就是狠狠的一口。
沒有預(yù)想中的吼叫,她明顯感覺到口中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她沒有松口,反而緊跟著后退一小步,再狠狠的踩在了他腳上,還是沒有預(yù)想中的喊痛,可從那緊抿的唇間溢出絲絲抽痛聲,她知道他還是痛了。他現(xiàn)在的身體已經(jīng)因為她咬住了他的手使勁往下墜著身體而緊繃成弓形。
不成功便成仁,死就死吧!!
宋思雨想著,猛地松口往后使勁一仰頭。
“咚!”
聲音不大,可腦中卻是巨浪般的眩暈席卷而來,佟蒼擎抽回手的瞬間,她愣是忍受著頭暈?zāi)垦\f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往記憶中的糧店方向逃竄。
揉著受傷不輕的下巴,甩了甩也有些發(fā)昏的頭,就是依稀不清的光線,佟蒼擎看著虎口處已經(jīng)出血的牙印,呼吸有些急促。
該死的女人!
昨天晚上的那一出,宋思雨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再在這個鎮(zhèn)子待下去了,她必須得趕緊兒跑路,天還沒亮,她就收拾了東西準備開溜。
正好前天剛開了工錢,她又不怎么出門,這幾個月的工錢積攢下來也還比較可觀,暫時她是不愁沒飯吃的,走哪條路,去哪兒才是她現(xiàn)在猶豫的事兒。
上次走官道就遇上了黑臉瘟神,這次要是再走官道,就算不遇上他,那也指不定會遇上攔路的劫匪什么的,她可不認為別的劫匪能像方少澤那么好打發(fā),要是真遇上個不要命的,丟了財還好,別把她小命一起丟了才是正事兒,小道什么的根本就不在她的選擇范圍之內(nèi),這官道都不安全,小道就更別提了。
看來陸路是肯定沒戲了,這年頭她又不能奢求有空運那么先進的東西,那就只有水路可選了。她以前只搭乘過公園的那種游覽小艇,還好沒有過暈船經(jīng)歷,那么小的都沒事兒,那種大的裝貨躉船應(yīng)該更是四平八穩(wěn)的吧。
確定好路線就需要確定目的地了,她是沒有可以歸去的地方的人,真的算起來可以回去的地方也只有佟府而已,想想昨兒晚上她跟佟大少爺?shù)慕讳h。
呵呵,她才沒那么傻回去自投羅網(wǎng)呢。
一陣秋風,她覺得有些冷,身體哆嗦了一下,把衣服裹得更緊了,這倒讓她定下了出行的方向。冬天來了,她又那么怕冷,南方簡直就是她現(xiàn)在的不二選擇,再說了,南方城鎮(zhèn)那么多,打死佟蒼擎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冒險回到他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吧。
她記得邱玉生說過,這段時間不算是雨季,早上霧還不是太濃,一般船只都會趕在日頭上來之前出航,她現(xiàn)在去碼頭肯定能趕上南下的船。
掂巴掂巴荷包里的那點銀子,看來她還是得想辦法搭免費的船,錢嘛,能省就省點吧,工作又那么不好找的。
攥著包袱,縮在墻頭左右張望了一下,宋思雨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對面茶館的二樓居然有扇窗戶是敞開的,這大早上的,哪兒來得這么閑得蛋疼的人來喝早茶。不過她要是抬頭看看窗口那張陰沉得能擰出水的臉,肯定跑得比那兔子還快。
“你確定不去追?”
宋思雨打昨天晚上一開溜就被佟蒼擎命令刈給盯上了,上次在泰安府,順子留下處理事情,不得已他帶走了刈,沒想到她會趁機溜掉,還好這次依舊帶了刈出來,不過盞茶的功夫,她這些時日在哪里過活,都跟什么人有來往,這些事情都被打聽了個一清二楚。
習慣她行事風格的佟蒼擎知道她肯定又得開溜,所幸這糧鋪對面的茶樓就是自家的產(chǎn)業(yè),他大早上的就在二樓等著看好戲,凌玉風跟來完全是出于一種看熱鬧的心態(tài),他很想知道這小妮子到底能從佟蒼擎手里溜走多少回。
那是他的媳婦,他這個旁觀者是沒道理去關(guān)心的,可她畢竟能從方少澤手中溜掉,他還是對她挺刮目相看的,當然她從自己手中溜掉只是因為自己沒有防備而已。
看那畏首畏尾跟個小耗子似的身影,薄薄的唇扯得更緊了。
凌玉風知道,他已經(jīng)有了決定。
“你去把方少澤給我?guī)Щ厝?。?p> 既然要教訓(xùn)就倆一起教訓(xùn)了,要不然他們倆還以為他佟蒼擎真成了軟柿子,誰都能捏。
凌玉風翻了翻白眼,正好他也要找方少澤算算這筆帳才對,敢讓他栽這么個個大跟頭,就算不為別的,只為了自己的名聲,他都要好好的跟他清算一番才行。
確定沒啥人,宋思雨貼著墻根兒小心翼翼的往碼頭挪,偶爾撞倒點扁擔水桶啥的,她還得手忙腳亂的扶著點東西,免得驚擾了別人的好夢。
碼頭在鎮(zhèn)子的西邊,她只去過一趟,那次去是跟老先生去核算來往貨物的,當時她沒覺得這路有多遠,今天一走,倒是生生走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道是因為路途遙遠,還是因為自己一直提醒吊膽。
等她到達碼頭的時候,日頭已經(jīng)冒出了山尖尖,貨船也都差不多裝好了貨物,陸陸續(xù)續(xù)的開始準備收拾起航了。
“喲,這不是米行的小帳房先生嘛!”
正在船邊收扎纜繩的船工看見宋思雨在岸上沿著船邊打轉(zhuǎn),還以為是哪里來的小偷小摸的,打算混上船來使壞的,他上前仔細一看,這才看清了她的臉。
上次他跟著工頭去米行結(jié)算一月的賬目的時候就是這位小先生接待的他們,因為當時她對他們的態(tài)度比起別家來要和善很多,所以他就記住了她。
看她一臉著急的樣子,船工把手中的纜繩一扔,跟著就從船上走了下來。
“小先生,你這是打算上哪兒去啊,怎么這么大早的就出來了?”
通常載客的船比他們這些貨船要晚一些才會靠岸,這時間點她在這里出現(xiàn),明顯有點太早了些。
看著那憨厚的臉,宋思雨想起前段時間好像有見過,一張小臉這才放松了許多。
“我有點兒急事想要去南方,可這客船要等很久才來,不知道能不能搭你們的船先行一步?”
她詢問著,眼光不住的打量著他身后的大船,這艘船比別的船都要大上不少,能在這樣的碼頭行駛這樣的大船,多少還是有些本事的。
“你等我一下,我去問問工頭?!?p> 船工轉(zhuǎn)身就又回了船上,宋思雨焦急的看著他找到船上一個正指揮著手下收拾準備的滿臉兇相的壯大個兒,一邊不住的回頭看著身后是否有人,不知道為什么,她從今早一出門,就覺得有一雙眼睛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那種感覺讓她心底毛毛的。
船工一手指著她,嘴里說著什么,手還來回比劃著,壯大個想是船工口中的工頭,眼見他好像猶豫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她記得上次他也來過米行,就趕緊兒沖他拱了拱手,施了一禮,工頭點了點頭,算是看見了,然后跟那船工說了些什么,船工猶豫了一下,沖她招了招手,她拎著衣擺踩著跳板就上了船,來到了船工面前。
船工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把她打量了個夠,這才開口。
“我們沒有多余的船艙夠你睡的,你要是不嫌棄,就在貨艙里擠擠吧?!?p> “沒事兒沒事兒,能帶我一程就挺感激的,睡哪兒都可以?!?p> 這年頭她這情況還有毛線可挑剔的,跑路才最重要好嘛。
“那你帶他下去吧?!?p> 船工應(yīng)承著,在前面引路,宋思雨又沖工頭施了一禮,這才縮緊了脖子跟了上去。
倉庫里面堆滿了貨物,入夜以后溫度還是很低的。宋思雨倚著麻袋堆,白天的時候她隔著布袋摸過,里面裝載的是棉花,溫度一降下來,她就關(guān)了臨水的窗戶,縮在麻袋堆中間,雙手插在懷里,包袱擱到腰后,就著麻袋堆,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她打了個哈欠瞇上了眼。
夜已深,水拍打船體發(fā)出的有節(jié)奏的聲音很能催人入眠,她漸漸的放緩了呼吸,意識慢慢的越來越重。
一縷淡淡的白煙順著門縫悄無聲息的飄進了庫房,香香甜甜的味道讓已經(jīng)快要進入睡眠的她放松了身體,睡得更沉了。
盞茶的時間過后,輕微的叩門聲響起。
“咄咄咄?!?p> 沒有回應(yīng),只有低低的呼吸聲。
“咄咄咄?!?p> 聲音稍微的抬高了一點,門內(nèi)還是沒有回應(yīng)。
沉寂了片刻,一柄明晃晃的短刀順著門縫伸了進來,刀口向上,沿著門縫一路緩慢向上,直到碰到門閂,發(fā)出一聲輕微的聲響,刀停了下來。
空氣中是水浪拍打船體的聲音,魚類被驚飛在水面跳動的聲音,獨獨沒有喝止的聲音。
見沒什么異常,刀繼續(xù)向上,慢慢的抬起了門閂,門閂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響,刀頓了一下,動作更輕慢了,門閂被緩緩抬起,發(fā)出輕微的啪嗒一聲,隨著月光門被打開了,兩個黑影迅速的閃進了門,利索的回身把門從里面又關(guān)上了,船艙里又恢復(fù)了一開始的黑暗。
等到確定剛才的動作沒有驚動到任何人的時候,兩個黑影蹲在門口的位置靜靜的等待著,直到眼睛適應(yīng)了船艙里的黑暗,憑著開門的瞬間兩人就著外面的月光看清的宋思雨的位置的,兩人手貼著地板慢慢的往前摸索著。
很快,一個黑影就聽清了呼吸聲,辨明了方向,黑暗中他摸到了一只鞋。
試探性的,黑影用手指推了推鞋底,沒有任何反應(yīng),宋思雨早就因為剛才進入船艙被的白煙睡得死死的,黑影這才拍了拍身邊的同伴,沖著前面的方向比劃了一下,然后放心大膽的順著鞋子一點一點的往上摸過去,手越往上,倉庫里回響著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
另一個黑影有了同伴的指引也沒有摸著,明顯有些著急了,轉(zhuǎn)身順著墻就去摸窗戶,倉庫的窗戶是面向江水的,月亮從窗戶的縫隙之中漏出一點光來,黑影很快的就找到了窗戶的位置,他大膽的輕輕把窗戶推開了一道縫兒,讓那月光灑落更多進來。
外面月色很好,灑進倉庫的光亮已經(jīng)足夠黑影看清宋思雨的方向了。
“嘿嘿,這小生,長得可真夠俊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