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虎微微一笑,道:“好孩子,快起來?!绷綀A磕罷了頭,撩袍站起,問道:“師叔,您老人家怎么變成歐陽虎了?”那么說這歐陽虎到底是誰?不是別人,歐陽虎便是孟曜坤的同門師弟周曜兌,周曜兌為了盡早了結(jié)潮聲閣與天池山宗這樁公案,化名歐陽虎,混入了天池山宗,還憑借高強的武功位列長白九煞第二名,這些年在天池山宗也打聽出不少消息。不過他既然是柳方圓的師叔,為何還要廢去柳方圓雙臂,將他擲于崖下?卻原來周曜兌與崇裕相識已久,知道崇裕的絕技是天池山宗的克星,無奈身懷天池山宗的內(nèi)力,無法修煉,那一日何克己來找長白九煞,周曜兌當時就定下了計策,這才廢了柳方圓的雙臂,將他扔下山去,崇裕已在下方等候多時,這才救下柳方圓,也幸虧潮聲閣沒有限制弟子修習別派武功,這也是周曜兌選擇柳方圓的原因之一,另一層原因也是因為柳方圓是孟曜坤的親傳弟子,孟曜坤與周曜兌又是親師兄弟,看在這層關系上,自然也要送給柳方圓一場造化。那布條也是歐陽虎偷偷留下的,把長白九煞下一步的動作事先透漏給柳方圓,這才能保下柳家眾人,不過柳方圓報仇之事,卻也是歪打正著。
叔侄二人寒暄了幾句,柳方圓問道:“師叔,您往后有什么打算?”周曜兌道:“上官龍的陰寒內(nèi)力被你破了,沒有兩年的工夫好不了,天池山宗基本是沒什么能耐了,說實話,除了我和上官龍,天池山宗沒有人能撐起門臉了,唯一有點本事的,是哪個年輕的獵戶,你應該見過他了,他叫崇黑蟒,是天池山宗最有潛力的年輕人,不用多,再有半年他練成了陰寒內(nèi)力,和我也能有一拼之力,不過你練會了金剛印,他也就不是什么大麻煩了,過兩天,我打算回去瞧瞧你師父,再去看看崇裕老爺子,我聽說了,你是他老人家的孫女婿,你也跟我一起去。這些事了結(jié)之后,我再教你三千煩惱牡丹扇,你師父沒學過暗器,自然教不了你?!笔逯抖苏劻税肷?,柳方圓道:“師叔,天色不早了,您不妨先到我家中住下,歇息幾日,再去看望師父、師爺也不晚?!?p> 叔侄二人遘奔柳莊,不一會,回到了柳莊之中,這回有周曜兌在,就不能直接落在院中,叔侄二人落在門首,柳方圓“啪,啪啪”一打門,柳平開了門,一看是柳方圓,身后還帶著一個人,正要答話,柳平的眼睛掃過周曜兌的臉,頓時一愣,仔仔細細看了半晌,這才試探著問道:“周曜兌?”周曜兌咧嘴一樂,施了一禮道:“柳老哥,這么些年沒見,身子還好吧?”柳平眼圈也紅了,笑道:“真是你小子,不過你......哦,也對,你是少爺?shù)膸熓?,來,快進來?!绷桨讯俗屵M了屋內(nèi),柳自芳也帶著葉青出門來接。
柳方圓把事情經(jīng)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大伙這才明白,柳自芳又吩咐廚子炒菜,就在這個當口,周曜兌喚過柳方圓道:“方圓吶,你別說,你小子真有能耐,你師父我們倆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沒你這樣的能耐呀,你像極了你爹松山,可惜了,松山......唉!”周曜兌長嘆一聲,又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爹的事?”柳方圓‘撲通’一聲,跪在當?shù)兀溃骸斑€請師叔告知?!敝荜變渡焓謱⒘綀A扶起,道:“你不問,我也要說的,這件事,只有我最清楚......”
卻原來十七年前,柳松山得了一雙兒女,同年,柳若云嫁入花家,次年就得了一個閨女,就是花靈,這花靈剛出生不久,她爹花誠暴病兒,死了,剩下柳若云和花靈孤兒寡母,柳松山就到花神廟接妹妹回家,本來不要緊,這一接就接出禍事來了!怎么呢?先前那女子叫花滿庭,確是一直念著柳松山,那一日正好撞見柳松山懷里抱著外甥女,身后跟著妹妹,花滿庭想起柳松山得了一雙兒女,氣迷了心,竟質(zhì)問柳松山為何負心薄幸,柳松山百般解釋,又以好言相勸,花滿庭竟不依不饒,張嘴罵開了,罵程氏夫人是賤人,罵姐弟二人是孽種,柳松山的逆鱗就是程氏夫人,觸者必死,但柳松山礙于從小玩大的情分,只是甩了花滿庭一巴掌,便帶著柳若云母子二人回家去了。花滿庭因此恨程氏夫人入骨,正巧天池山宗要向柳莊發(fā)難,找到了花神廟頭上,希望他們不要插手,花滿庭當真心狠,用慈悲救難手的秘籍做籌碼,使得花奎主動提出幫著天池山宗對付柳莊,條件是花家要親手宰了程氏夫人和姐弟倆。次日,花奎以賠禮為名,帶著花滿庭和趙、劉兩個女婿,那時候花滿庭還沒有嫁給姓趙的,但是她為了害死程氏夫人和姐弟倆,答應姓趙的以身相許,這姓趙的果然滿口答應,而姓劉的自然是為了秘籍。長白九煞裝作九個下人,挑著禮物,混入了柳莊,花奎當堂打了花滿庭幾個嘴巴,但柳松山一點勸解之意也沒有,在柳松山看來,辱及程氏夫人,就不該活在世上,但情分在這,自己也不好下手,于是就任憑花奎抽花滿庭,還是程氏夫人心善,替花滿庭求了情,柳松山一見程氏夫人也替花滿庭求情,只得請花奎停手,花滿庭裝作感恩戴德的樣子,假惺惺的敬了程氏夫人一杯酒,但酒中已下了天池山宗獨門的寒毒,程氏夫人立時毒發(fā),昏了過去,柳松山正欲逼花滿庭交出解藥,長白九煞一起動手,趁著柳松山?jīng)]防備,將陰寒內(nèi)力注入柳松山體內(nèi),當時周曜兌試著將柳松山的陰寒內(nèi)力逼出體外,但花滿庭下的毒霸道至極,此時程氏夫人已毒發(fā)身亡,柳松山痛不欲生,自斷心脈而死,臨死之前,死死地抓住周曜兌的手,不舍的看向自己的兩個孩子。周曜兌自然明白柳松山放不下兩個孩子,當即決定即使身份敗露,也要救出兩個孩子。于是草草掩埋了柳氏夫婦,回花神廟去了,花滿庭已經(jīng)打算好了要如何炮制兩個孩子,突然人群中鉆出一個家丁,上前幾步,挨到了花滿庭身邊,不知跟花滿庭說了什么,花滿庭扭頭看向隊伍中的花奎,突然,家丁反手甩了花滿庭一個巴掌,搶過兩個孩子就跑,花滿庭在家丁背后印了一掌,但正是這一掌,給了家丁一個推力,家丁輕功著實不弱,幾個起落就將眾賊甩了開去,行至半路,遠遠的飄來一位老者,這老者來的好快,轉(zhuǎn)瞬之間就到了家丁身前,與家丁答話,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崇裕,那么這家丁又是誰?這家丁乃是長白本地的一個隱士,叫做黃袍,就住在波月洞,聽說了天池山宗的毒計,這才假作家丁,前來搭救。崇裕告訴黃袍,潮聲閣的武功是天池山的克星,應該讓這倆孩子去潮聲閣學武報仇,黃袍卻不想讓柳莊斷了傳承,二人一商量,就決定送女孩回家繼承家業(yè),男孩去潮聲閣學武報仇。
柳方圓直到今天才知曉這一段前情,心中驚訝著實不小,問道:“那黃老爺現(xiàn)在何處?”周曜兌道:“黃兄著實是條好漢,他中了花滿庭的陰風掌,花滿庭的陰風掌帶著極強的寒毒,本來是想要害程氏夫人的,不過這一掌拍到黃兄身上,黃兄武功著實不弱,用內(nèi)力壓制住寒毒,愣是一夜之間趕了八百多里路,把你送到師哥那,結(jié)果寒毒侵入臟腑,沒救回來?!绷綀A問道:“黃老爺是不是就是師父家里供的那方無字的牌位?”周曜兌點點頭,道:“師哥他不認識黃袍,我也是后來聽崇裕老爺子說他叫黃袍,那波月洞就是他的洞府?!绷綀A好像想到了什么,道:“那爺爺那支鐵拐?”周曜兌點點頭道:“是黃袍托付給老爺子的?!绷綀A活了一十七年,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和姐姐能活過來是因為黃袍,黃袍卻為了救自己姐弟兩個死在花滿庭的手里,柳方圓心里著實一酸,當即來至院中朝著盛京的方向磕頭,周曜兌也不阻攔,柳方圓磕罷三個頭,站起身來,回到周曜兌身前,又是三個頭,周曜兌趕緊伸手相攙,問道:“方圓,你又磕頭作甚吶?!绷綀A道:“請師叔教我三千煩惱牡丹扇,我要去找花家報仇?!敝荜變墩溃骸胺綀A,你要學武功,師叔可以教你,你要報仇也沒錯,可是我潮聲閣武功,最忌內(nèi)心不靜,你練四金剛印為什么這么順利?還不是因為你掌握了自己的內(nèi)心,四金剛印要有四種心情:怒,勇,慈,靜。你是知道的,練我門武功一定要把握住自己的內(nèi)心,你心里帶著氣,練不成的。”柳方圓知道師叔說的是實情,但花家這份大仇是一定要報的。周曜兌自然明白柳方圓的心意,輕輕拍了拍柳方圓的肩膀,道:“方圓,明天跟師叔進山?!绷綀A聞言頓時一喜,又是一個頭磕了下去。
果然,次日一早,叔侄二人就出發(fā)去了長白山深處。一連翻過了幾重山,又來到了波月洞,但崇裕卻不在,周曜兌道:“方圓吶,咱們倆先在你爺爺這待幾天,我先教給你三千煩惱牡丹扇的手法,你看著?!闭f著,周曜兌手掌一翻,在他掌心里,赫然躺著一把小鐵扇,此扇通體漆黑如墨,扇面上花著牡丹的圖案,周曜兌道:“這就是我潮聲閣獨門暗器——三千煩惱牡丹扇,你看著。”說著,周曜兌右手拈住牡丹扇,朝著一面石壁甩了出去,三千煩惱牡丹扇脫手而出,竟繞著扇軸一圈一圈的旋轉(zhuǎn),最后“嗤”的一聲輕響,鑲進了石壁之中。周曜兌問道:“看明白了嗎?”柳方圓閉上眼,沉思了半晌,點了點頭。周曜兌看柳方圓信心十足的模樣,又摸出一枚牡丹扇,遞給柳方圓,柳方圓伸手接過,掂了掂分量,想著周曜兌的動作,緩緩的把內(nèi)力轉(zhuǎn)移到牡丹扇上,包裹住整個牡丹扇,內(nèi)蘊其中,甩手向石壁扔了過去,耳聽得“嗖”的一陣金刃劈風之聲,跟著“噗”一聲輕響,牡丹扇直直的刺入石壁之中,緊接著“嘭”的一聲轟鳴,那看上去無比厚實的石壁竟被生生轟出一個洞,沒錯,就是一個洞。
周曜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道:“方圓,這面石壁后面有蹊蹺,你再用你那手家傳的暗器轟他兩下?!闭f著,伸手去摸三千煩惱牡丹扇,不料周曜兌此行出來就帶了兩枚三千煩惱牡丹扇,一枚還鑲在石壁里,另一枚掉到石壁后面去了。周曜兌道:“沒辦法,暗器沒了,方圓,你還有嗎?”柳方圓道:“本來還有幾把家傳柳葉飛刀,但是換了衣裳,沒帶著?!敝荜變饵c了點頭,道:“用你的金剛印試試。”柳方圓體內(nèi)真氣運轉(zhuǎn)一個周天,催動金剛印的掌力,轟向石壁,柳方圓的金剛印雖有小成,可是也僅僅是小成,還不足以轟塌這面石壁。周曜兌一看沒用,嘆道:“那就只能等老爺子回來再說了,師父要是還在就好了,他老人家的無憂無怖掌一定能轟碎這面石壁。”柳方圓聞言,道:“師叔,我會無憂無怖掌。”周曜兌驚到:“你會無憂無怖掌,誰教你的?”柳方圓道:“是師爺。”周曜兌臉一沉,道:“胡說,你師爺失蹤了二十多年,怎么能教你無憂無怖掌?!绷綀A一拍腦門,道:“是弟子的不是了,是這么回事......”柳方圓將在長白派的往事講了一遍,周曜兌聽罷,點了點頭,道:“想不到師父他老人家這么些年受了這么多苦。方圓,想來你的無憂無怖掌也已經(jīng)有了不小的成就,動手吧?!闭f著,后退了幾步,柳方圓體內(nèi)真氣運轉(zhuǎn)一個周天,催動無憂無怖掌的掌力,一股霸道的氣息彌漫而出,柳方圓潛運內(nèi)力,一掌轟出,重重的砸在石壁上,“轟”的一聲巨響,石壁寸寸碎裂,化為滿地的碎石,露出了一個洞中之洞。
周曜兌伸手入懷,掏出一支火折子,待等洞中濁氣散盡,空氣流通了,周曜兌晃亮火折子,當先進了洞,柳方圓緊隨其后,洞內(nèi)并無什么陳列,只有一張小桌,桌上放著一只小錦匣,周曜兌從腰帶處抻出一把軟劍,遠遠的去挑錦匣,所為何來?怕的是放這匣子的本主沒安好心,藏了什么機關藥箭之類。周曜兌手中軟劍輕輕挑開錦匣的蓋子,萬幸并沒有機關藥箭。周曜兌橫劍護在身前,道:“方圓,你小心點,我去看看?!闭f著,輕輕地邁步向錦匣行去。幾步來至切近,匣子里躺著一本書,封皮上寫著“慈悲救難手”五個大字,字跡娟秀,看樣子應該是出自女子的手筆,周曜兌伸手入懷,掏出一塊方巾,裹著秘籍,將它從錦匣中取了出來,周曜兌端詳了一會,將秘籍遞給了柳方圓,道:“方圓,你來看,這好像就是你們家的那本《慈悲救難手》的秘籍?!绷綀A接過秘籍,翻了幾頁,道:“弟子沒見過慈悲救難手的秘籍,不過這秘籍中所載運氣之法,與我門中無憂無怖掌和爺爺?shù)慕饎傆∮行┊惽ぶ帲氡厥钦娴?。”說罷,又翻了幾頁,突然,一陣山風刮過,一方錦帕從書頁中飄飄蕩蕩,落下地去,周曜兌橫劍一挑,將錦帕挑起,伸手抓住,隱約瞧見錦帕上像是有字,周曜兌展開一看,上寫著:長白隱士黃,于柳氏長女襁褓之中得此秘籍,付與老朽崇裕收藏,待數(shù)年之后,柳氏子女長大成人,物歸原主,未免歹人起意,特藏于秘洞之中,若老朽早亡,有緣人見此盒者務必歸還于柳莊一脈,望有緣人念在江湖義氣,物歸原主。周曜兌道:“方圓,收著吧,這是你家的東西?!蓖蝗唬荜變赌X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忙道:“方圓,你是不是說這慈悲救難手與無憂無怖掌和四金剛印的運氣之法相近。”柳方圓點頭道:“沒錯,大體上看來,這三種武功都講究一個‘心’字,無憂無怖掌的修煉最難,無憂無怖并不只是無憂無怖,而是要達到無喜無怒,無欲無求的境界,一旦心中有半分情感,掌力都會大打折扣,只有最純粹的內(nèi)力,才能發(fā)揮出真正的無憂無怖掌力,而四金剛印卻要心中有情,雖說帶著一股浩然正氣,卻只對邪派武功有奇效,對上正派的武功,還不如我們本門的功法,至于這一本慈悲救難手,卻要心懷善念,漫說我已練會了無憂無怖掌,就是我沒練過,想練它也不費什么工夫?!敝荜變饵c點頭,道:“好,你現(xiàn)在就練?!绷綀A一愣,道:“現(xiàn)在,在這?”周曜兌點點頭,道:“對,就在這,這幾天你一直想著報仇,心里已經(jīng)生出了戾氣,這門武功正好可以化解戾氣,現(xiàn)在就練?!?p> 周曜兌都說到這份上了,柳方圓也不能不練,只得盤膝坐下,翻看秘籍,周曜兌則向秘洞深處查探,不多時,柳方圓記下了心法,開始運氣,一股真氣升騰,從丹田出發(fā),按著心法記載運轉(zhuǎn)起來。柳方圓說的果然不錯,不足半個時辰,真氣就已經(jīng)運行了一整個周天,一個周天走通,再走下一個周天就容易得多了,不多時,慈悲救難手的路徑已經(jīng)走熟,接下來就是練掌力了,柳方圓吐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眼,周曜兌早已回來了,一見柳方圓睜眼,忙問道:“怎么樣?”柳方圓道:“路徑已經(jīng)走熟了,該練掌力了?!敝荜變兜溃骸拔野l(fā)現(xiàn)一個好地方,咱們?nèi)ツ蔷?。”說著,就向秘洞中走去,柳方圓跟隨其后,來至深處,柳方圓這才發(fā)現(xiàn)秘洞深處竟有一條通道,順著通道向里走,遠遠的就看見一團亮光,隨著叔侄二人的深入,那團光越來越近,原來是秘洞的出口,順著出口往外走,洞外是一處山谷,這時候已經(jīng)五月份了,天氣也已經(jīng)熱起來了,山谷中的積雪基本化了,露出光禿禿的巖石,不過這都不算什么,因為就在山谷的谷底,有一個大坑,跟這坑相比,附近的巖石根本就沒有絲毫吸引力,柳方圓叔侄所站的地方比谷底高不了多少,周曜兌道:“方圓,你就在那個坑里練?!绷綀A一愣,問道:“真要在那個坑里練嗎?”周曜兌再次肯定過后,柳方圓點點頭,雙腳蹬地,展開輕功提縱術,直奔山谷中的大坑。
柳方圓前腳進了坑,周曜兌后腳就回波月洞去了。這邊柳方圓如何練功暫且不表,再說柳莊這邊,自打周曜兌和柳方圓去長白山深處練功,家里就剩下柳自芳和葉青兩個,帶著幾個家人,此外就是陳子榮和杜小康小兩口,這一日,柳自芳和葉青兩個正在正廳閑聊,柳自芳問道:“青兒,方圓整天不著家,心里不得勁兒吧。”葉青苦笑道:“姐姐,沒辦法,他是我相公,又對我那么好,出去也是為了練功,我有什么理由讓他在家里陪著我呢?”柳自芳點點頭,道:“青兒,難得你這么懂事,等他下次回來,姐姐幫你留下他,你們倆加把勁,給柳莊留個后。”葉青端起茶碗,剛抿了一口茶,一聽柳自芳說這話,一口茶就嗆在嗓子眼里,“咳咳”的咳嗽起來,柳自芳趕緊起身輕拍葉青的后背,一邊拍一邊埋怨道:“慢點喝,著什么急呀?!本驮谶@時,陳子榮、杜小康這小兩口進正廳來了,柳自芳一看他們來了,問道:“怎么了?”陳子榮道:“柳莊主,我們在您這都住了幾個月了,實在不能再住下去了,小康在盛京有個遠房的姑姑,我們打算去看看她老人家,然后就順便在那成親?!绷苑嫉溃骸澳銈?nèi)タ从H戚,我也不好留你們,那好吧,從這到盛京,小八百里呢,這么著,你們小兩口兒不必貪趕路程,一路慢慢地走,四處玩玩、看看,什么時候到什么時候算,你們沒帶著盤纏吧。”說著,轉(zhuǎn)身到了屏風后面,過了一會兒再出來時,手里拿著一個小包袱,道:“這里是一百兩的銀子,還有幾身衣服,你們小兩口別跟我客氣,收著吧?!闭f著,就把包袱遞了過去,陳子榮自然不收,葉青一看見陳子榮不收,從柳自芳手上接過包袱,塞到了杜小康手上,杜小康也是百般拒絕,葉青板起臉道:“小康妹妹,聽姐姐的話,拿著,我姐姐送的禮物,你還不拿著嗎?”杜小康道:“姐姐,我知道,衣服我們可以收下,不過這銀子我們不能要?!?p> 葉青道:“好?!闭f著,就打開包袱,把銀子拿了出來。又把包袱系上,遞給了杜小康,杜小康接過包袱,背在身上,笑道:“柳姐姐,青姐姐,我們走了?!闭f著,一拉陳子榮,陳子榮也道了別,轉(zhuǎn)身拉著杜小康走了。
就在這時,葉青道:“小康,等等?!闭f著,從腰間摸出一個香囊,走到杜小康身邊道:“這個香囊,是我親手縫的,戴著,留個念想。”說著,彎腰替杜小康掛上了香囊,又對陳子榮道:“子榮啊,好好對小康啊,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們家可不答應?!标愖訕s笑道:“青嫂子又說笑了,我疼她還來不及呢。”說著,看向杜小康,杜小康早已臊得滿臉通紅,低下頭不看他。葉青把香囊系好,一把抱住了杜小康,趴在她耳邊悄悄地道:“香囊里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出了長白再看?!倍判】迭c了點頭,道:“謝謝姐姐。”葉青松開手,趁機輕輕捏了捏杜小康粉嫩的臉蛋兒,笑道:“好啦,快啟程吧,一會誤了飯口,你們就要挨餓了。”陳子榮道:“柳莊主,青嫂子,告辭了。”說著,陳子榮輕輕牽著葉青出了門。
陳子榮走了,柳自芳埋怨道:“青兒?!比~青輕輕一笑,道:“姐姐,您放心吧,那個香囊里除了我的禮物,還有一百兩的銀票?!绷苑家汇叮⑧恋溃骸扒鄡?,咱們柳莊也算得上是頗有家業(yè),怎么能花你的錢?!比~青笑道:“姐姐,您也說了,這是“咱們”柳莊,還分什么你我呢,我們花家里的錢還少嗎,哪有什么您的、我的?!绷苑家宦犨@話,自然十分受用,佯怒道:“死丫頭,牙尖嘴利。”還沒說完,自己就先憋不住了,“撲哧”樂了出來。
按下姐兩個怎么玩笑,怎么鬧不表,咱們再說陳子榮、杜小康這小兩口。兩人離了柳莊,不一會就出了長白山,辨認了方向,慢慢的向盛京行去。半路途中,陳子榮問道:“小康,青嫂子送了什么給你?”杜小康道:“我也不知道,咱們看看吧。”說著,伸手解下了香囊,香囊打開,傳來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氣,香料中躺著一個小紙包,陳子榮拿起小紙包,打開一瞧,“嚯”的一聲驚嘆,怎么呢?這哪是小紙包,分明就是一張銀票包著一層油紙,足足有一百兩,打開油紙包,里面包著一對小耳墜,杜小康拿起耳墜,端詳了半晌,心里一陣陣的暖意涌起,為著何來?那就不得不說這對耳墜了,這對耳墜是純金的鏈墜著精鋼打造的棱錐,說是耳墜,更像是一件暗器,一直收在葉青的梳妝盒里,杜小康是見過的,據(jù)說這對耳墜是當年葉青下山之時,惠覺師太臨別的贈禮,不過面前這一對自然不是葉青那一對。姐倆經(jīng)常在一起,自然把這些首飾之類的都試過一遍,葉青知道杜小康最愛的就是這對耳墜,這才請柳莊的金匠和鐵匠照樣打了一對,送給杜小康。陳子榮看出杜小康很喜歡這對耳墜,笑道:“我給你戴上吧。”杜小康道:“才不要呢,我要等到成親那天再戴?!闭f著,又用油紙包好耳墜,揣進香囊里,戴在腰間。陳子榮又道:“看來還是青嫂子賊啊,明面上把柳莊主給的一百兩拿回去,其實早就預備好這一手了?!倍判】敌Φ溃骸扒嘟憬阏嬗行牧?,那咱們就揣著吧?!闭f著拿過銀票,疊了兩疊,揣進陳子榮懷里。
這一路上無非是饑餐渴飲,曉行夜宿,當然,更少不了兩個人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簡短截說,兩人游山玩水一個多月,這一天總算到了盛京,天色也已不早了,陳子榮決定先找個店房住下,兩人來到一座客棧門口,門首匾額上四個大字“興隆客?!?,二人吃了飯,要了兩間上房,各自安寢,這一路行來都是如此。陳子榮放下裝著三尖刀的匣子,脫了大褂,剛要睡下,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陳子榮起身查看,卻原來是杜小康,陳子榮打開房門,將她讓了進來,倒了一碗茶,柔聲道:“怎么啦?睡不著?”杜小康道:“明天去我姑姑家,我怎么介紹你呀?!标愖訕s笑道:“你不用操心啦,我進門就喊姑姑,她老人家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嗎?!倍判】祴舌恋溃骸皠e鬧,姑姑從小看著我長大的,不能太莽撞?!标愖訕s輕輕撫了撫杜小康柔順的長發(fā),笑道:“放心吧,交給我來說,別擔心了,早點睡吧,好嗎?”杜小康緩緩抬起頭,望著陳子榮那一雙溫柔卻堅定的眼睛,一抹笑意涌上嘴角,她站起身來,一把抱住了陳子榮,撒嬌道:“子榮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說完,還不忘在陳子榮臉頰上輕輕一啄,陳子榮揉了揉杜小康的頭,柔聲道:“去睡吧?!倍判】稻従徦砷_抱著陳子榮的雙手,道:“我回去啦?!闭f著,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兩人梳洗過后,換了一身衣服,陳子榮穿了一身銀灰色的大褂,套一件藍緞子的馬褂,緞子面的布鞋,杜小康換了一身淺藍色的長裙,蹬一雙銀色的長靴,頭發(fā)挽在腦后。兩人相視一笑,結(jié)了店飯帳,又買了些果子點心,朝著杜小康遠房親戚家走去,拐過幾條街,來在一條小胡同,杜小康走到一扇門前面,敲了敲門,過了半晌,“吱呀呀”一聲,門開了,門里站著一個老太太,看樣子得有六十來歲了,穿著一身粗布衣裙,老太太問道:“找誰呀,閨女?”杜小康問道:“大娘,姚夢華在家嗎?”老太太一聽這話,咧嘴笑了,道:“找夫人吶,她沒擱這,你順著這趟街兒出去,往北邊旯瞅,有個兩層樓,到那兩層樓底下,往東邊一拐,往里走,第三個口,進去,一直懟到底,大紅門,門上有個大牌子,寫的‘老孟家’,她擱那呢。”杜小康道:“謝謝大娘。”老太太笑道:“那還有啥謝不謝的,找俺們夫人,必須得給你指乎明白兒的。”二人道了謝,順著老太太指的方向找去。果真有個二層樓,掛著牌子,寫著“清風樓”,杜小康笑道:“子榮哥哥你看,這是清風樓?!标愖訕s疑道:“清風樓怎么了?”杜小康道:“青姐姐說,柳大哥就是在這請她吃的第一頓飯。”陳子榮問道:“那你還記得我在哪請你吃的第一頓飯嗎?”杜小康臉一紅,佯怒道:“你還好意思提,那天在演武場吃了你給我?guī)У陌又笪叶亲犹哿艘徽臁!标愖訕s笑道:“我告訴你多少回了,別頂著風吃東西,還是吃進了風不是?!倍判】祴舌恋溃骸斑€有啊,你那藥那么苦,我都喝不下去......”說著,突然傻笑道:“不過你那烤地瓜還挺甜的,嘿嘿嘿......”陳子榮寵溺的看著杜小康,還伸手輕輕刮了刮杜小康的小鼻子。
兩人一路玩鬧,來到了朱門之前,陳子榮抬頭一看,道:“是這了,孟府。”杜小康走上前,叩打門環(huán)“啪,啪啪”,不一會兒,“吱呀呀”一聲,大門開了,走出一個家院,家院問道:“二位找誰?”杜小康道:“勞駕通秉一聲,杜小康前來拜訪?!奔以捍饝艘宦暎欢鄷r,門內(nèi)傳來兩個聲音,一男一女,男的道:“可是陳子榮到了嗎?”女的道:“我大侄女兒在哪呢?!贝箝T再開,陳子榮和杜小康俱是一驚,這男聲竟是柳方圓的師父——孟曜坤的聲音,這女聲自然是柳方圓的師娘——姚夢華了。杜小康驚道:“姑姑,您怎么跟孟大叔......?”話還未說完,姚夢華笑道:“這孩子說什么傻話,我嫁給你姑父的時候你不是在場嗎?”孟曜坤笑道:“夢華,你才說傻話,你嫁給我的時候小康還抱在懷里呢。”幾人寒暄了幾句,姚夢華道:“別在這傻站著了,快,快進屋?!闭f著,一把拉住杜小康,向屋內(nèi)走去,孟曜坤也把陳子榮讓進了屋。
這邊,姑侄兩個如何寒暄暫且按下不表,咱再說長白山中的柳方圓叔侄。柳方圓練慈悲救難手也已經(jīng)有小成,這一日,周曜兌問道:“方圓,練得如何了?”柳方圓道:“師叔,我已有小成,只是,這三種功法的真氣于經(jīng)脈之中流通,無論如何也走不進手闕陰心包經(jīng)和手少陽三焦經(jīng)去,據(jù)弟子猜測,這些武功一定是一種功法,可是缺了一樣?!敝荜變饵c點頭道:“言之有理,好,既然你練的差不多了,咱們也該回去了,二十多年沒見你師爺了,我真是怪想他的?!笔逯抖顺隽嗣囟?,卻發(fā)現(xiàn)崇裕就在洞中,柳方圓趕緊磕頭道:“爺爺?!背缭柕溃骸澳阋欢ㄒ呀?jīng)練會了慈悲救難手吧,是不是感覺手闕陰心包經(jīng)和手少陽三焦經(jīng)走不通啊?這是個大問題,時間長了你的各種真氣會在你體內(nèi)糾纏,如果到時候再不解決,輕則武功盡失,嚴重的話,死無全尸!”周曜兌一聽崇裕說出這話,有點慌了,他師哥孟曜坤就這一個徒弟,要是真在自己手里有點什么閃失,別說是面對師哥,就是自己的心里也過不去,周曜兌趕緊問崇裕:“老爺子,有什么武功。或者說誰,能救得了方圓呢?”崇??戳怂谎郏Φ溃骸澳闳ザ蓮R問問吧,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周曜兌一驚,道:“您的意思是,師爺?”崇裕輕笑著點點頭道:“也只有他老人家,有辦法幫我的孫女婿了,看在你師爺?shù)姆萆希粫涫峙杂^的。”
周曜兌思忖半晌,道:“好,我去求求他老人家吧,老爺子,告辭了。”柳方圓聽說要走,又磕了一個頭道:“爺爺,過些日子我再來看您,您保重?!背缭|c點頭,道:“好了,快走吧,別跟我這貧了,有那閑工夫好好對我孫女兒,還有,別讓他們知道我在這?!敝荜變队指缭5懒藙e,帶著柳方圓出離了波月洞。
行至半路途中,柳方圓問道:“師叔,咱們?nèi)フ艺l啊,看樣子是咱們本門的長輩?”周曜兌道:“青衣白扇郭敬亭,不老長生于敬嵩,我們現(xiàn)在要去找的,就是我們另一位師爺于敬嵩?!绷綀A驚道:“他老人家還活著?”周曜兌道:“當然,他老人家今年已經(jīng)九十多歲了,眼看著就奔一百去了。他老人家一定能幫到你的?!绷綀A心中驚訝著實不小,于敬嵩是何等的人物,當年他和郭敬亭兄弟兩個,在BJ說書,整個直隸的富商巨賈都上趕著捧,漫說是直隸,大清國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就沒有不知道這哥倆的,眼下自己就有親眼見識見識的機會,能不興奮嗎。周曜兌仿佛看出來柳方圓的興奮,淡淡地道:“方圓吶,你可別高興的太早,師爺他脾氣古怪,你要是不趁他老人家的心意,你連門都進不去,不過嘛,師爺他有個規(guī)矩……”
李鳩摩
欲知于敬嵩有什么規(guī)矩,柳方圓的麻煩又該如何解決,咱們下回,再說。(感謝大伙的支持,寫書真不是個容易的活,如果大伙看的過癮的話,請多多支持,如果大伙覺得有什么不得勁的地方,也請您多多批評,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