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是有點小,想不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面。”
埃里克轉(zhuǎn)身對著弗瑞萊特,那表情就像某個無聊的午后抓住了一只該死的臭蟲剛要痛快地擠死,卻被它跳走了,卻最終又蹦回到自己手里一樣,不屑中充滿著明顯的厭惡。
弗瑞萊特顯然也極其厭惡見到這張臉,冷冷地回道:“這樣不正好嗎?”
埃里克完全聽懂了他的意思:“也對,咱們正好把之前的賬都清算清算,而且光明正大,毫無阻礙!”
“出招吧!”
弗瑞萊特似乎不愿意再與這個對手多說一句話,首先把佩劍抽了出來,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
“很好,還是和以前一樣干脆直接,這是我唯一欣賞你的一點?!?p> 埃里克把自己的佩劍也利落地抽了出來,并夸張地振臂高舉了兩下,與其一貫的張揚頗為契合,臺下的觀眾雖然大部分看不慣他,但在這樣的場合,他這樣的舉動顯然很是應(yīng)景,就連之前噓他的人都興奮地歡呼起來。
埃里克和弗瑞萊特是有過節(jié)的,而且算得上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而年輕的男人間會產(chǎn)生這樣的情況,大部分都是由于女人,他倆自然也不例外,是一對名副其實的情敵。
若不是龍騎士團有規(guī)定嚴格禁止私下格斗,兩人應(yīng)該早就有一個永遠地躺下了。
埃里克雖然沒有繼承其父的才藝,卻傳承了他的風流秉性,加上小伙子身體棒,又是幽森跟前的紅人,自是桃瑞絲的???。
本來他只是花錢買享受,解決一下生理需求而已。
畢竟這種低層次的欲望滿足相比他對更大的權(quán)力和更高的地位的野心簡直不值一提,人活著就要向高處攀爬,這是他人生的唯一信條,而這樣的信條已經(jīng)深植于他的骨髓,他的靈魂之中,并深以為榮,從而在精神層面累積成足以藐視那些如蟲子般過一天算一天的屁民的資本,甚至會因為自己有著那種和屁民一樣的低級欲望且同樣要浪費時間去排遣而苦惱。
但就算他的野心相比常人更加堅定,也在遇見蕾娜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蕾娜是桃瑞絲的頭牌,自然有著頭牌的排場,她看不上的客人是恕不接待的,有權(quán)有勢在她這都行不通,但一旦接待,必然讓客人滿意而歸,皆作出不枉此生之嘆,關(guān)于其技巧高超絕倫的傳聞更是不脛而走,惹得無數(shù)風流浪子更是趨之如騖,可惜少有能夙愿得償?shù)摹?p> 埃里克自然是這批大軍中的一員,有野心的人更為好強,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有著一股異乎尋常的犟勁,畢竟如果連一個妓女都征服不了,還談什么宏圖大業(yè)呢?
就在他花盡一切心思躍躍欲試的時候,弗瑞萊特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了,蕾娜甚至只出來見了他一面,就把他領(lǐng)進了自己的房里,而且從那天起,蕾娜就開始閉門謝客,就算桃瑞絲的老板哈瑪卡斯也拿她沒辦法。
傻子都看得出來,蕾娜愛上了弗瑞萊特。
但一個妓女守哪門子身呢?
埃里克覺得很憤怒,而憤怒來自于不可名狀的嫉妒,自己看中的東西苦求不得,別人卻輕而易舉地把她的心都奪走了,這種深深的挫敗感前所未有地打擊了他。
而不服輸是他這種人的天性,他開始拼命地對蕾娜獻起殷勤來,甚至不惜表態(tài)愿意做她忠誠的朋友,以此來換取更多的接觸時間,妄圖以自己的魅力慢慢地把她吸引過來。
蕾娜心有所屬之下,覺得多一個朋友也未嘗不可,何況自己也不能太過份,畢竟自己還身在桃瑞絲,不接客雖然哈馬卡斯能夠接受,但得罪客人卻有違他的底線了,基于這樣的考量,蕾娜也就順其自然了,有些需要幫忙的事情也就直接找他。
讓埃里克沒料到的是,自己采取的策略雖然初步見效,但卻把自己整個地陷進去了,因為通過頻繁的接觸,他不光被蕾娜的美貌俘虜,她的才情和所展現(xiàn)出來的那股雅俗共賞的氣質(zhì)才更讓他神魂顛倒,一向?qū)矍檫@個無聊的詞匯嗤之以鼻的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愛上了她,而這種愛絕非是那種粗俗的欲望使然,而是她已經(jīng)變成了自己實現(xiàn)人生抱負的動力源泉,他甚至開始幻想她是自己全部野心實現(xiàn)后的最終受益者,畢竟成功得有人分享才算得上是完美。
蕾娜也不傻,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目的,男人嘛,哪會無事獻殷勤呢?
在埃里克挑了個自己以為的好時機表白的時候,蕾娜也毫不含糊地婉拒了,說自己已經(jīng)愛上了弗瑞萊特,請他別再這樣,否則兩人的友誼也將宣告結(jié)束。
這等于直接把弗瑞萊特推到了他的對立面,雖然弗瑞萊特尚未向蕾娜傾露愛意,但這個情敵卻是當定了。
同在龍騎士團,要找茬自然是很容易的,惡意的詆毀少不了,無端的挑釁更是司空見慣,一開始弗瑞萊特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到后來清楚他是為了蕾娜而刻意針對自己后,也是怒了。
私下里打過幾架,基本上都是弗瑞萊特礙于埃里克是幽森的干兒子而點到為止,并不想把事情鬧大,但他越是這樣,埃里克越是有恃無恐,越是變本加厲地不斷挑釁。
到后來龍騎士團團長馬爾茲實在看不下去,才借故把弗瑞萊特調(diào)派到了安德烈的先鋒隊伍里,暫時把他們隔離了開來。
但埃里克豈肯就此作罷?在弗瑞萊特離開之前,埃里克甚至放話一定要整死他。
這自然過于欺人太甚,弗瑞萊特也不是那種可以一直忍讓的脾氣,聞言也發(fā)話:夠膽就來一場生死格斗,嚇唬誰呢?
因此,現(xiàn)在站在擂臺上的兩人,都清楚,這已經(jīng)不是一場簡單的決賽,而是一場真正的決斗,雖然在上臺前馬爾茲團長已經(jīng)瞧出不好的苗頭而警告過兩人不得亂來,但刀劍無眼,真發(fā)生點什么,又怪得了誰呢?
不可否認,埃里克雖然狂妄,但也確實有著狂妄的資本,龍騎士本就是騎士中的騎士,雖然他出身不太光鮮亮麗,但這并沒對他形成什么阻力,反而激發(fā)了他對權(quán)力和地位的渴求,有著野心的驅(qū)使,他習練起來簡直是所有龍騎士中最瘋狂的一個,劍術(shù)和身體素質(zhì)用突飛猛進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
弗瑞萊特劍術(shù)高超是得益于其父的獨家劍技,而埃里克的劍術(shù)則完全是歸功于他自己的勤奮苦練,簡單的招式經(jīng)他使出來,也是威力大增。
連當今公認的帝國劍術(shù)高手尤克今監(jiān)察長都深為贊賞,稱之為帝國新一屆劍術(shù)高手的標桿。
只見埃里克剛把手臂垂下,毫無征兆地,一道水波似的劍光從他手中陡然破空而出。
幾乎同時,弗瑞萊特手中的細劍也戳了出去,整個身子微微前傾,似乎把力量都壓在了手中的劍上。
兩人之前有過幾次交鋒,對對方的劍路都已經(jīng)熟悉,埃里克擅長破劍式,劍招靈巧多變,這讓弗瑞萊特的纏劍式應(yīng)對起來自然不那么容易。
因此弗瑞萊特一開始就決定采取化繁為簡的策略,出劍務(wù)求快準狠,完全不關(guān)注對手變化多端的虛招,而只注意對方手腕的位置,因為纏劍之所以稱之為纏劍,就是要纏到對方的劍才能發(fā)揮出真正的效果,如果連對方的劍都挨不到邊,就不存在纏不纏的問題了。
埃里克顯然也清楚弗瑞萊特的意圖,經(jīng)過幾次交鋒吃虧的經(jīng)驗,他針對纏劍式也想出了自己一套應(yīng)對的辦法,那就是變招,急速地變招,變到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招是什么才好!
這無疑是很聰明的策略,當弗瑞萊特原以為十拿九穩(wěn)能纏到他的劍的時候,埃里克的劍卻宛如一條靈活的水蛇一樣輕巧地滑開了,總是差那么一點,而一避開弗瑞萊特的劍鋒,埃里克便毫不遲滯地朝他的空檔襲刺而去,這也讓弗瑞萊特不得不把劍收回進行格擋。
幾個回合下來,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jīng)濕透了,臺下觀眾更是齊齊看呆了,全場鴉雀無聲,莫不覺得這哪里是什么比賽,簡直就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劍術(shù)表演。
克蘇拉知道埃里克的身份后,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但也沒有達到直接失態(tài)的地步,見他的劍術(shù)居然如此了得,也不無感嘆時間能帶走很多東西,也帶來了更多的新事物,年輕人在成長,世界也在發(fā)生著急遽的變化……
幽森直到此時才顯得輕松一些,仿佛又覺得埃里克并非那么難以造就,畢竟要練成如此精湛的劍術(shù),沒有堅強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是難以達成的,對自己的安排也就不再那么糾結(jié)了,當然,同時他也對弗瑞萊特感到遺憾,這樣杰出的才俊不能為己所用,著實讓自己有些失落。
“不錯嘛,又長進了不少!”
埃里克見策略湊效,頗為沾沾自喜地叫道。
“彼此彼此!”
弗瑞萊特雖然已經(jīng)決定輸給他了,但也覺得埃里克的劍術(shù)精進了不少,自己能不能真打得贏還不一定,而這樣的想法一產(chǎn)生,居然讓他原本郁悶的心情輕松了不少,畢竟被脅迫作弊的滋味實在是太憋屈了,埃里克能真正地打贏自己,自然更是一個不錯的結(jié)果,只是這個結(jié)果如果要用自己的性命作賭注的話,那就兩說了。
因此他決定繼續(xù)打下去,傾盡全力,不到最后一刻絕不舉手投降。
埃里克不再出聲,手中的長劍凜然一抖,似乎全身的力量和往日積攢起來的技巧都化在了這一劍上,宛如一條蟄伏千年的巨蟒猙然醒轉(zhuǎn),那積壓了千年般的雄壯氣勢在一瞬間爆發(fā)出來一般,一道一道劍光疊加成一個看似虛轉(zhuǎn)的劍團,以無比慷慨激昂的態(tài)勢朝弗瑞萊特席卷而來,仿佛要把他的劍連同他本人都絞成碎片。
弗瑞萊特對埃里克的劍術(shù)居然如此突飛猛進也驚訝不已,手中的細劍也迅疾化圓進行格擋,但這樣的格擋似乎已經(jīng)毫無意義,因為自己的劍太細,與埃里克的長劍進行實打?qū)嵉亟佑|完全不占優(yōu)勢,在接觸了兩下后,他明智地選擇后退,但顯然埃里克已經(jīng)知悉了他的打算,那股虛轉(zhuǎn)的劍團越發(fā)咄咄逼人地欺壓而上。
弗瑞萊特已經(jīng)退了四五步,比賽的平臺雖然足夠大,但一開始兩人的位置就站得比較靠前,這讓弗瑞萊特再退幾步就要掉下臺去了。
退無可退之下,弗瑞萊特索性心一橫,直接把細劍又朝劍團擊了回去。
吭!
很輕松的,埃里克的劍鋒一下就把這把細劍直接磕飛了。
而弗瑞萊特卻并沒有立馬認輸,而是整個人騰空而起,似乎打算從埃里克的頭頂飛躍過去。
埃里克冷冷一笑,憑著感覺就把劍勢重新調(diào)整,徑直朝飛凌半空的弗瑞萊特絞舞而去。
弗瑞萊特手中已經(jīng)沒有劍,身體也已凌空,自己的躍勢也沒能快過埃里克的反應(yīng),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一簇絞卷的劍尖離自己越來越近……
“住手!”
一道并不太的喝止聲響了起來,饒是全神貫注就要光明正大干掉這個該死的情敵的埃里克也被這道聲音頃刻懾服了,手中的劍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宛如一座上足了發(fā)條的鐘忽然被人抽走了卷芯而立馬停擺。
因為發(fā)出這聲喝止的,不是克蘇拉,也不是幽森,而是帝國無人不敢恭從的洛蒙主教!
“很好,你們都很優(yōu)秀,鑒于這樣,我認為兩位一位做隊長,一位做副隊長自然是最好的?!甭迕芍鹘檀珗鲆黄C靜之后,才慢慢悠悠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嘩啦啦……
全場立馬爆發(fā)出一陣疾風暴雨般的掌聲,顯然這樣意外而完美的結(jié)果,是人人都喜聞樂見的,就連克蘇拉也趕緊站了起來,使勁鼓掌道:“還是主教更有遠見之明,朕完全贊同這個美好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