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面對著癡纏不休、態(tài)度強橫的西洲小妖帝,她只是怒從心生,完全忘了去品一品小妖帝的情到底真不真。
當她一槍刺穿小妖帝的心口時,她才看見小妖帝早就棄了他手里的劍??粗⊙勖嫔系碾y以置信最終化為一絲輕笑,看著那道頎長的身軀在她眼前一點點倒下時,她的心里就已生了一絲悔意。
洬雨默默看了寒徹一眼,然后抬眸重新看向美人妖。
洬雨依稀記得,她見過的綠眼黑蛇就只有一條,便是那西洲小妖帝的懷中常揣的一條小短蛇。也是她在西洲做社神的最后一千年里,總找她麻煩的小蛇妖——泠兮。
五萬八千多年的光景,滄海桑田都輪了幾番,這條小蛇妖居然還想著為故舊報仇,還是覺得她的主子死的太冤了。當真……
依舊有那么點可愛。
洬雨道:“你額間的咒印是怎么回事?”
洬雨問的是泠兮額間細長的黑痕,這條咒印應該封印了泠兮大半成的妖力,不然泠兮不至于是現(xiàn)下這副將原身暴露的模樣。
泠兮雪白的面容上的笑意減了八分,道:“怎么回事?自然是因為技不如人了?!?p> 洬雨道:“為何會來了樞洲?”
泠兮面上的笑意徹底看不清了,道:“西洲沒什么好玩的了,出來逛逛?!毙?,面上卻又扯出一絲笑,用折扇掩了唇,看著洬雨道:“渣社神,我不殺你了,你留下來吧。待在這里,和我?!?p> 洬雨的眸子里添了一抹涼意。
泠兮笑了,折扇在唇邊扇了扇,道:“怎么,你不愿意?”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再起,繞著洬雨和寒徹靠近。寒徹移至洬雨身邊。
見洬雨沒回話,泠兮道:“是因為他嗎?”泠兮看向寒徹,道:“他雖然長得好看,可是太弱了,這么弱的妖哪配得上你?!?p> 洬雨現(xiàn)在只有一千多年的仙力,寒徹剛才一怒之下散發(fā)出來的至少有一萬年之強的妖力,泠兮不可能感覺不到。
寒徹的面色很平靜。
泠兮又道:“若你實在舍不得這小子的話,我也不殺他了,可以送他出去。如何?”
“好。”
“不用。”
洬雨和寒徹同時道。
洬雨覺得應先弄清楚身在何處,送寒徹出去很好,正好她也可以獨自對付泠兮。
洬雨看向寒徹,寒徹卻握住了她的左腕,看著她道:“洬雨,除非我自己愿意,不然,你別想再次撇開我?!?p> 接著,他轉(zhuǎn)首看著泠兮道:“她往后的年歲不管多或少都會由我陪著,不需要你,也不會待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p> 洬雨的神思有一瞬間的征愣,她灰白的身子朝寒徹靠了靠,道:“你,是誰?”
寒徹眸中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復雜,驚愕有、猶疑有、失落有、痛楚有、欣慰有甚至歡喜也有,最后,他轉(zhuǎn)過身子對著洬雨,唇角勾出一抹帶著苦味的淺笑,道:“洬雨,我是那個曾經(jīng)纏著你看星星的小半仙,羽蒼?!?p> “你……可還記得我?”
寒徹小心翼翼地問出了他心底的話,他握著洬雨的右手不禁松了松。
嘻嘻的笑聲從重樓散開,引帶著漆黑處也發(fā)出同樣的一陣笑聲。泠兮的蛇尾扭了扭,她探出的身子坐回到勾欄的橫木上,傾靠向身側(cè)的梁柱。
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響,她將寒徹再打量一番,道:“洬雨社神,你帶的這個小子口氣好霸道,我現(xiàn)在很不喜歡他。所以,他,得死。”
泠兮話音剛落,幾條三寸粗細的藤蔓伴著一股濃霧突然從黑暗中穿出,剎那間牢牢纏住洬雨和寒徹的脖頸、腰腹和四肢,將他倆用力斜扯向兩邊;同時,坐在重樓上的泠兮如風似電般閃至寒徹身前。
僅僅一瞬間,繞是寒徹掙脫了藤蔓的束縛也沒能避過泠兮的攻擊。一抹冰涼的長劍刺穿寒徹的胸膛,差一寸就是心口。
濃霧中被藤蔓和四個女子圍著的洬雨,在聽見細微的悶哼時,急道:“羽蒼?”
對面的濃霧中傳出寒徹的聲音,他道:“我、我沒事,洬雨?!?p> 泠兮一怔似是沒想到自己會刺偏,正欲翻轉(zhuǎn)手腕執(zhí)劍橫抹,一道泛著銀光的長劍從霧中破出朝她身后直指,她只得抽劍回擋。此時,另一柄纏繞著黑氣的白劍從天而落,一道指向泠兮。
長劍撤出,一股血腥味在對面的濃霧中散開。
在泠兮被兩柄長劍纏住的瞬間,黑暗中躥出幾抹身影齊齊朝跌坐在地上的寒徹沖去。銀劍回轉(zhuǎn)。
霧氣中幾抹猩紅的雙眼糾纏上寒徹,個個蓄滿了貪婪。其中,一個正伸出一只黑霧繚繞的手臂扯住了寒徹的右手。
寒徹左手覆在心口。雖然他及時為自己點了穴道,但鮮血依然浸染了靛灰藍的衣衫和手掌,有細密的血線從指縫間留出。他干凈俊朗的面容已有些蒼白,齊整的修眉緊蹙,像是在忍著痛意,又像是在極力壓抑什么。
寒徹邊退邊朝握住他手臂的那雙猩紅雙眼道:“放開!”
那雙猩紅的眼睛卻盯著他道:“你身上的氣味,好熟悉啊……而且,好強啊。”這聲音里帶著濃濃的貪婪,伴著它的發(fā)出,周圍的另幾雙猩紅也齊齊靠了過來,在它們口中同樣發(fā)出貪婪而縹緲的吸、笑之聲……
“滾……”
“啊~”
一道痛呼伴著一抹銀光從身旁炸出,寒徹聞聲望去,還未看清身邊的情況就感覺到腰間一緊,剎那間從地面躍起被帶出濃霧。
洬雨的左臂摟在寒徹的腰間,右手握著柄通身泛著銀光的長劍。
這柄劍的劍身極薄,通身銀制,劍鋒光滑,劍面卻有細細微微的磨砂,手柄處系著一條銀色的流蘇劍穗。細細瞧去便能看見長劍上刻著‘觀心’二字。
此時,這柄銀劍上沾染了幾道血痕和一抹黑氣。而握著它的主子——洬雨的周身也泛著一層細微的金色光華。
“洬雨,你、你怎么了?”寒徹的眉頭皺的很緊,他似是在極力忍著什么,面色蒼白,額間有細密的汗珠。他將半個身子靠在洬雨身上,頭輕枕著洬雨的肩。
洬雨的面上浸了寒霜,眸子冷得滲人,就連秀眉也輕蹙著。她掃了眼跟上來并同樣懸立在半空的幾抹黑影,稍稍側(cè)首便看見了寒徹胸口大片的鮮紅,她道:“你不是說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