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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當(dāng)歡

第四章 秦秋遇夜

長歌當(dāng)歡 督心 5162 2019-11-28 21:10:20

  秦秋抓了抓自己的斷臂之處的空蕩,簡直無法置信,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看了一下前方分明被已被破腹,鮮血狂流卻仍舊穩(wěn)穩(wěn)站立在那里的云棲。

  愣了愣神之后,遲來的痛楚終于吞噬了茫然。

  就在剛才,兩人對換了一招。

  “啊,啊…”慘叫,一個凡上強者的慘叫響徹云霄,一聲聲的音浪席卷山林,驚得鳥獸飛竄。

  快速的點穴止血,瞟了一眼自己被斬落在地的那半截手臂,秦秋表情逐漸猙獰,眼睛里充滿了血絲,盯著前方的云棲公子,就是這個人害的自己受此厄難。

  秦秋怒火攻心,目光如刀,一字一頓的說到:“我要整個公子世家白骨在野,無人裹尸。”

  剎那間,凡上強者的氣息完全展露出來。

  天地間隱約有所預(yù)感,原本冬陽暖暖的天空很快隨著秦秋氣息的上漲變得陰云密布。

  秦家死士此時正在公子世家的族中大殺特殺,忽然間的天地變色使得眾人停下手中起起落落的屠刀。

  那熟悉無比的氣息,曾經(jīng)帶著他們穿梭在死佛路肆意狩獵,此刻如瘋似狂的飛漲。

  其中深諳緣由的一個死士心道,不好,世子在用那一招。

  這個死士絲毫未曾猶豫,放下了家主交代的任務(wù),不顧一切的朝自家世子的方向沖去。

  他深知,這次任務(wù)完不成一定是死路一條,若是完成了,但是世子若是出事,他也會生不如死,甚至還會連累他人。他心里打鼓,逍遙監(jiān)司天下皆知只有人仙境修為,為何能將自家凡上境少主逼到如此境地?

  沒人回答得了這個可憐死士的這個問題,如同我們永遠(yuǎn)回答不了明天和意外哪個先至。

  狂奔之余,這個死士只是心中吶喊,祈求世子千萬千萬不要跳上高空。

  “噗…”云棲再次吐一口鮮血,感受到體內(nèi)溫暖的液體如水流一般從腹部傷口涌出,意識在緩緩失去,依靠記憶快速的朝身上重要穴道點了幾下,只希望血能撐到自己拉著這個人同歸于盡之后再流光。

  秦秋緩緩的升至高空,氣息一步步的上漲。

  天地就像打了個盹一般,突然驚醒,在秦秋身后高遠(yuǎn)之處緩緩凝聚出一尊佛像。

  佛像古樸大氣,就像是佛祖臨世,巨大的身形此時整個皇城都看得見,若是站立高空俯視大地,就會發(fā)現(xiàn)大地上很多修士凡人此時正或虔誠,或恐懼,或憧憬,或敬畏,都不約而同對著這巨佛影像長跪,叩首于地,時久不起。

  云棲眼里此時一片灰暗,忽然間感覺到了上頭有光亮。

  不該啊,閉覺絕感,應(yīng)是看不到光的啊。

  緩緩的抬起頭,當(dāng)他眼里出現(xiàn)那一幅散發(fā)著淡淡金光的佛像圖景時,云棲忍不住的咧開了嘴,滿是鮮血的喉嚨堵住了云棲意圖發(fā)出的喜悅聲音,咧嘴之際就像咯血,表情輕蔑,好似一聲呸被血堵住說不出。

  這一切落在高空之中的秦秋眼里,仿佛正在鄙視他說:“不是凡上之仙嘛,不是意不能行便力不能行嘛,如今被我這個凡人砍斷一臂?你這個廢物?呸..”

  怒火攻心的修道者,哪怕是過了凡人那一關(guān),若是被勾起情緒,一切風(fēng)輕云淡都將不復(fù)存在。

  其實,即使云棲想要激怒侮辱他也定不會說他是廢物。

  只是,秦秋自己將廢物二字看得太重了,重到躋身凡上境時已然忘了自己過往時分是多么在意這一句評價。

  何為心魔?

  就是一旦被勾起,在你欲罷不能而又恍然不知時,你已然沉淪其中。

  “你不會有機(jī)會說遺言的?!贝藭r的秦秋已經(jīng)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西秦世子,而是一個一意殺死云棲的失心人。

  絲毫沒了對危險到來的直覺和預(yù)感,凡上修為的境界和警覺此時被秦秋悉數(shù)拋之腦后,失心之時,只念到一定要眼前人死無全尸。

  緊緊握住斬神刀的右手還在蓄力,肌肉顫抖,身體戰(zhàn)栗,給了秦秋無盡的快感,全然不知身后巨佛已經(jīng)抬起了的遮天手掌。

  皇城里有凡人,看到遮天蔽日的大掌,心里恐懼而又不安,佛祖發(fā)怒啦。

  游野修士有幸見到巨佛,無知之輩也知道道一聲,原來是風(fēng)雨庵;有識之士便會感嘆,此佛原來是如笠。

  古有一佛,無論晴雨,頭戴斗笠,懷抱嬰孩,名如笠。

  風(fēng)雨庵里,所供奉的所有佛祖里就此一個鑄就無上金身之時,還把佛門外物斗笠?guī)У搅舜蟮乐小R蚬f千,只不過沒人料到過,此佛也在皇城之側(cè)。

  這次,西秦試探應(yīng)該是踢上鐵板,斷了腿了。很多原本就不打算卷入世俗皇朝之爭的修士和門派家族,此時暗暗自得,墨海就算瘦死,也比西秦大,誰愿意去死誰就去死吧。

  “黃泉碧落斬?!?p>  “結(jié)束了?!?p>  秦秋昂起頭顱,對著下方的云棲一刀斬去??粗路矫銖娬玖⒌脑茥厍镄闹@刀已經(jīng)落不空了,躲吧躲吧,我一刀斬斷大地,你往何處躲?

  “不要…”

  遠(yuǎn)方正在奮力趕來的秦家死士遙遙望著巨佛一掌甩在少主后背,抽空了全身氣力發(fā)出絕望的嘶喊。

  “嘭,”

  被佛掌擊中秦秋如同炮彈一樣擊中大地,原本就是殘破的戰(zhàn)場頓時大地龜裂,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蜘蛛網(wǎng)一般,亂石巨巖隆起,巨大的沖擊形成大風(fēng)波像四周散去,原本鮮血淋漓的云棲被風(fēng)浪吞噬,泥土,草皮,斷臂,殘尸,連同云棲身上的碎肉和粘帶的血液全被這陣風(fēng)浪無情卷走。

  剎那間的風(fēng)平浪靜,持續(xù)了半晌,突然間云棲發(fā)現(xiàn),視野中央的那個頑強的人還在輕微蠕動,分明在云棲眼里此人全身骨頭寸斷,連頭骨也有一半開裂,為何還活著?

  云棲心中大賅,突然記起秦秋先前說過,“你連凡上境都未曾入過,豈知凡上之人只要給予時間便是筋骨寸斷皮肉相連都能愈合的完美如初,就算是斷臂斷腿,有時間也能重新長出來,這便是你的意不能行….”

  后面的話已經(jīng)無用,知道這么多已經(jīng)夠了。

  云棲拖著早已沒有知覺的身體,竭盡全力的向著秦秋挪步而去。

  這一刻,云棲在祈求自己的身體,能再多一分力量,支撐自己去了結(jié)了此人,若是功虧一簣,自己和師父一定是死都不會瞑目的。

  秦秋此時全身骨頭盡碎,就像被自己生生打廢的云棲一樣。

  最后一口氣以命相搏,吊著生機(jī)的秦秋絕望的看著一步步挪向自己的云棲,喉頭嗚咽,說不出話。

  他還需要一炷香的時間才能站起來,秦秋此時好想向他命令一句,不要過來…

  就這樣,秦秋看著云棲撿起他的斬神刀,一步一步的向他走來。漸漸絕望,漸漸絕望,漸漸絕望….

  終于,云棲走到了跟前。秦秋此時轉(zhuǎn)不了脖子,只能看到云棲只剩白骨的腳踩在光滑的巖石上,恍然間,秦秋覺得他揚起了刀,下一刻,全身的疼痛消失了,眼里猩紅的世界也忽然變得白亮刺眼。

  “為什么?”秦秋覺得自己說出了這句話,這最后的一句話。

  有人說,人在死亡的那一刻會在生死交接的一剎那快速的再次過完一遍自己的一生。

  秦秋突然覺得十分刺眼,自己來到了一個十分明亮的世界,身上沒有一絲痛楚,甚至還覺得有些溫暖,斷去的左臂也完好如初的在自己身體上,好奇的動動左臂,絲毫沒有曾經(jīng)斷過的感覺。

  回想一番和云棲對戰(zhàn),好似是夢?

  下一刻,身邊的環(huán)境突然變化。

  他看到年輕的父親正在自家的大堂里訓(xùn)斥著家仆,不對,是說暗中的死士。

  目光的角落里,他看到年幼的自己正害怕得顫抖不已,面對父親向自己張開的懷抱,甚至害怕得往后面縮去。

  此時父親明顯見狀不悅,冷冷對他說:“廢物,我不過訓(xùn)斥家仆,你是我兒子你害怕什么?怎么,你也想像那些下人一樣跪在我跟前嘛?”不料幼時的自己當(dāng)真害怕畏縮得跪在了父親的跟前,父親一臉嫌棄的拂袖而去,說了句“當(dāng)真是廢物?!比缓舐牭竭@句話的小秦秋就止不住的流淚,流淚還不敢哭出聲音,無助的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里。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一幕,融入不了這個場景的秦秋竟然也感覺到了心痛。

  來不及思索自己傷感的緣由,環(huán)境快速的轉(zhuǎn)變成了兒時的自己修煉的場景。

  練功場上,瘦弱的自己,小小的胳膊上一道道荊棘的鞭痕,父親很明顯不忍的神情但仍舊狠下心去揚起了鞭子。

  母親心疼得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每次看到父親時又堅強的忍住不讓眼淚流下。

  不知道為什么,秦秋方才剎那的傷感又因此化為了感動。

  然后場景很快的流轉(zhuǎn)寒來暑往,依舊是這個練功場,小小的少年,大大的世界,無論天晴天雨天暴雷天烈日,小秦秋十年如一日的修煉。

  終于在某個日子,自己全力的一拳令得父親后退了小半步。父親高興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緊緊的將自己摟在懷里,欣慰的仰天長嘯。

  那一刻,秦秋甚至也感覺到了父親的喜悅,想要大聲嚎叫發(fā)泄出來。

  慢慢的自己及冠了,某個日子,修煉之時自己睜開了雙眼,下一刻顫顫巍巍的一步走到了高空之中。終于踏入了長生路里,躋身人仙境。

  下一刻,父親笑吟吟的遞上了斬神刀,用自己的鮮血為銹蝕的斬神刀開了封。

  握住斬神刀的那一刻,自己氣息暴漲,在舉族驚異的目光下,立地飛升入了凡上境。

  一日入兩境。秦秋自己還記得,那時的天下,只有自己是耀眼而又璀璨的明星。

  后來,妹妹出世了,驚為天人的美貌,使得父母惶恐不安,終日念叨著,莫非是天命所歸?

  然而后來,更是讓人驚嘆的是妹妹的修煉天資,遠(yuǎn)超自己。后來的日子里,秦秋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妹妹修行路上的陪行者。

  妹妹果然不負(fù)眾望,短短十八年就入了凡上境。從此,偌大個墨海,整個天下流傳著西秦一門兩凡上,絕世又傾城的美談。

  死佛路…

  長生林…

  佳人身上的綾羅綢緞…

  場景流轉(zhuǎn),眼淚流轉(zhuǎn),思緒流轉(zhuǎn)。

  秦秋一行清淚劃過臉頰,不甘的閉上了雙眼。白光已然消失,漆黑漆黑,眼前如無光永夜一般黑….

  云棲此時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去關(guān)注秦秋頭顱上那雙起先瞪得極大然后緩緩閉上的眼,唯一能夠完整活動的只有自己的腦子了。

  我也快要死了吧?云棲這樣想著,但是事情還沒有做完。

  只見云棲緩緩的低下身子,撿起秦秋的頭顱。他為了抓得更牢固些,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死死的扣進(jìn)了秦秋的臉里。

  心頭默念了一句咒語,云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心里對自己說,這下不用強撐著了…

  于是,終于,云棲也倒了下去。

  然而,三息的時間后,原本應(yīng)該是一具死尸的云棲忽然以一種奇異的姿勢站了起來,好似受到了什么指引,手也不擺,向著皇城皇宮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云棲首手低垂,搖搖欲墜的模樣就像被趕尸人施術(shù)過后的死尸,一步一步,顫巍得好似下一秒便會倒下,化為一堆白骨飛灰….

  在冬陽直下的日子里,若是細(xì)細(xì)盯著云棲身上裸露的白骨,定會發(fā)現(xiàn)有一根隱隱約約的白線在日光的照耀下時不時閃過一劃而過的光芒,就像提線木偶關(guān)節(jié)處的銀絲,閃耀,熄滅,閃耀,熄滅…

  在云棲搖搖晃晃的離開不久后,失魂落魄的秦家無名死士終于趕到死寂一片的戰(zhàn)場,一言不發(fā)的收起掉落在地的斬神刀,抱起自家世子的無頭尸體,頭也不回的朝西邊奔去…

  這一切是有人一直看在眼里的,只不過好似并沒有出手阻止或者相助的意思。城中一處高臺,兩人頭戴斗笠,相對而坐,垂紗掩面,純純看戲,已經(jīng)良久。

  “我們長歌當(dāng)歡怕是免不了要趟這趟渾水了,一折,見此可有打算?”

  一人放下剛飲了一口的清茶,問道。

  “老規(guī)矩,青月先行,一折斷后?!蹦侨舜鸬?。

  飲茶男子捏了捏自己左手的指節(jié),語氣很是為難的說:“但是我要等雨,大雨不至我不至。這可如何是好?”

  “簡直古板,若是非等不可,那就跟著,等吧。到了最后等不及了,那便遙歌借雨就是。”

  “邀歌借雨在我看來實是逆天而行。還是盡量少做得好。”

  男子似乎是個順天意的人,就是不知道他眼里什么是天。

  “說不得等不到邀歌借雨的時候,天就下雨了。再者說,此事不需要急。令牌還沒送到我們手上。”

  曹一折根本不在乎雨不雨的,反正他打一架就走七步,七步走完,無論輸贏都撤。

  “是啊,令牌還沒來?!鳖D了頓,接著說,“遲早會來,一定會來?!闭f著這話的當(dāng)兒男子將剛倒好的一杯新鮮清茶隨手倒到了地上。

  “對了,到時候我?guī)膫€人過去。我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曹一折不是很喜歡竹簫沾血。每次湊到嘴邊,曹一折都有些嫌棄別人的血液不凈,臟了自己的嘴唇。

  “隨你?!?p>  怪人總是有怪異的癖好。

  天地間一陣暖風(fēng)吹過,高臺里沒了兩人蹤跡。

  隨風(fēng)而去的還有西秦的噩耗,皇宮深處的密令,大地千族的人心各異。

  皇城有一處僻靜地,一方古亭,亭子邊清泉流響,但是罕有人煙。此時此地有一人身著黑衣站在泉邊,凝視幽泉,亭中人負(fù)弓而立。

  就在云棲砍下西秦世子頭顱后的一刻之后,一只信鴿撲騰著翅膀,落在了黑衣人肩上。

  拿過信鴿足上的紙條,黑衣人頓時氣急,跺了跺腳,嚇的信鴿連忙振翅而飛。

  “又有事情要做了,女帝還真把我們當(dāng)牛使。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黑衣人口吐芳蘭,女子嗓音,婉轉(zhuǎn)動聽。

  “這次女帝是讓我們?nèi)ヌ幚砟莻€長得絕世好看的女人吧?”

  古亭中亭亭玉立的恬靜女子開口輕聲細(xì)語的問。

  “是啊,女帝手上能夠驅(qū)使得動的修士估計也就我們兩個了。成天累死累活的奔波勞碌?!?p>  迎著冬陽,伸個懶腰。寬大的黑衣掩飾不住她傲人的身材,脫下衣服此人無疑也是個美人胚子。

  “女帝都不對那個女人憐香惜玉,怎么會好心恩澤到我們頭上。”女子嬌笑,打趣道。

  “那倒也是。不過又得苦了我們了?!焙谝屡永滦∧?。

  “嗯。我能幫到姐姐什么嗎?”恬靜的女子開口詢問。

  “你從旁掠陣,找準(zhǔn)時機(jī)射出幾箭就成,不要隔近了。這次的目標(biāo)很危險?!焙谝屡涌嘈?,人間會排名第四的人,肯定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姐姐是想放棄了嗎?”恬靜女子甜甜的問。

  黑衣女子憑空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你會這樣問,每次我覺得麻煩你都會提醒我。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我記得,師傅當(dāng)初說過的話,我一直放在心上呢?!迸痈锌?。

  既然選擇了效忠皇室,自然是甘當(dāng)牛馬,了卻君王心頭事。裴三千可能大智慧沒有,但是這點覺悟還是不缺的。

  “還有,無關(guān)遲暮,不問翻覆。”亭里的女子淡淡的補充到。

  “是噠,小青絲,多虧你提醒,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呢?!?p>  黑衣女子,裴三千嘟起嘴巴,對著亭中的小妹就是一頓擠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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