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點整的外面,不黑不亮,我通過窗戶把外面拍成一張照片。準備起身來讀一本書,然后再洗漱一番,下去吃點早點,喝一包熱奶。又想想,這又不是在家里,哪里來的熱牛奶呢。
窗子外的世界朦朦朧朧,月亮掛在一邊舍不得走,像是一塊不再發(fā)光的大石頭。我覺得這些景象比書里的東西要好看。
我枕著胳膊,把腿撐在二鋪的床板底下,直到女生宿舍越來越清楚,模糊一片的建筑物變成了一棟五層的樓,呈長方形的狀態(tài)。6點30了,樓管拿著棍子來敲門。
“咚咚咚!”敲了三下,聲音巨大,使得宿舍里頭有了回音,又補了一下,“起床了。”
“你在干嘛?起來的這么早,讀書嗎?”
手機響了一下,是齊雪發(fā)來的消息。
我在拼音26鍵上快速敲打著,人一著急,就會打錯別字,一打錯別字,就得刪除重新打,更何況我的拇指頭很大,按一個字母的同時按了兩個字母,所以,我打出一段話,比平時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本來是想讀書的,可是起床后發(fā)現(xiàn),窗子外的景色是不錯的,看了一會兒月亮,看了一會兒天空。”
阿坤穿著三角褲頭,起床喝了一杯水,坐在板凳上繼續(xù)看電子書。撓撓自己的頭,亂的跟個蜂窩煤似的。
“阿坤,你又看電子書啊。”我說,側(cè)了一個身,兩腿之間夾著被褥。大腿內(nèi)側(cè)軟綿綿的。
“嗯?!卑⒗ふf,“我昨天一晚上沒有睡覺?!?p> “都是看電子書啊。”我吃驚的說,簡直不可思議,一個人熬夜看電子書,那該是有多癡迷,再癡迷他也不能不睡覺,我無法理解。
“嗯。對啊。”阿坤說,打了一個哈欠,從飲水機下接了一點水。咣嘰咣嘰的喝下去。
“神啊,你?!蔽艺f。
“這幾天的月亮都很好看呢,天空也好看。我們以后可以爬上山頂看這些景色?!?p> 齊雪的消息過來了。
“好啊,聽聞極光最美麗了,有生之年,能跟喜歡的人看上一眼,莫過于最幸福的了。”
我抱著探視愛情的想法,把這段話發(fā)過去。我下了一個定義,關(guān)于對齊雪的感情,它不再是不溫不火的,而是叫做一場關(guān)于極光的愛情。
可以確認的是,我喜歡上她了。
齊雪短時間內(nèi)沒有回復(fù)消息,我猜想她可能是洗漱去了,女孩子嘛,一般洗漱的時間比男孩子多多了?;蛘咚幌氪罾砦摇?p> “嗯嗯,好。”她這樣回復(fù)。
我敲了敲牛曉建的床,把他敲醒。李曉的手機放著歌曲曾經(jīng)的你,聲音不算吵鬧,倒是他手機的音質(zhì),聽的人耳朵難受。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情況,如今你四海為家……”
“藍蓮花”張謙突然炸出來一句,五音不全,高音唱不上去,聲音怪里怪氣的。唱的還是藍蓮花,他走錯片場了。
“都起床了啊?兄弟們。”他說。
“咱們收拾一下就去吃早點吧?!蔽艺f,穿上短袖,穿上牛仔褲,準備刷牙,洗臉。
“不用不用。阿坤,給我們來一個昨天的套餐。”李曉說,他又在榨阿坤。
“好。都吃肉餅啊。”阿坤說,披了一件外套,接過李曉手機的50塊錢。
“那我還是想吃啥就吃啥哦。喲今天吃一碗米線吧。”阿坤躲在李曉的床邊說。
“隨便你吃,帶回來吃哦,你再問一下大家吃什么?”李曉說,哼哼唧唧的唱著歌。
“滴滴滴滴等待……滴滴滴滴等待……總會有難過時候……”
“牛肉餅,胡辣湯?!睆堉t說。
“牛肉餅,胡辣湯。”牛曉建說。
“牛肉餅,胡辣湯。”我說。
阿坤走到門的位置,站著鏡子看看形象,這一看把自己嚇了一跳,“我靠!”頭發(fā)跟蜂窩煤一樣亂。他開燈仔細看著。
“把老子眼睛照疼了,阿坤,你個滾蛋,快給老子把等關(guān)了?!崩顣宰饋?,兩條胳膊撐著床,呵斥著阿坤。
“哦?!卑⒗ふf,關(guān)了燈,沒有心情收拾頭發(fā),徑直走了出去。
我在床上讀了一會兒書,背了幾篇古詩詞,讀了三篇英語文章。瞧了一眼女生宿舍樓,齊雪就在其中的一間宿舍里住著。
不遠處就有喜歡的女孩子,我只要抬頭就能將宿舍樓盡收眼底。
“李曉,肉餅,胡辣湯多錢啊?”我問。
“不要錢,不要錢。我請大家吃的。”李曉說。
換了另外一首歌曲,換的是藍蓮花。
“那怎么能成那?”我說。
“我說了可以就可以。你不要犟了哦,不然我生氣了啊。”李曉說,唱著藍蓮花,把許巍的歌唱的令我默默的捂了耳朵。
看來,李曉是個富二代啊。后來聽張謙說,李曉的父母在杭州經(jīng)商,連鎖店開了十幾家,有賣奶茶的,賣酸辣粉的,花店。月收入過20萬。純利潤的。李曉原先也在杭州讀書,他父親出軌了,就一個人只身前往來到這里讀書。搞不懂,有錢人怎么這么喜歡耍。
阿坤領(lǐng)著一堆吃的踉踉蹌蹌的撞門進來,“快吃,我要洗頭發(fā)了?!彼鴼庹f,把食物放在桌子上,一喘氣,整個身體屈成了一條弓,再喘氣,這個弓被拉的變形了。
“有熱水嗎?誰昨天晚上打熱水了?”阿坤問,無人應(yīng)答,他用涼水洗了頭發(fā),在宿舍里一面寒冷,一面吃著米線取暖。
匆匆的吃完了胡辣湯與牛肉餅,夾了幾本書去教室里學(xué)習(xí)。
路過操場,兩三個老師在跑道上晨跑,穿著背心,衣服掛在單杠上。操場寫著大大的標語:每天鍛煉半小時,幸福工作50年。顯而易見,是給老師們寫的。
“嗨!顧一生。”
我回過頭,是齊雪在叫我。
她懷里抱著一摞子書,輕盈的走過來。
如清風,比清風溫暖。
“hello。”我拽起了英語?!癵ood morning。”
“發(fā)音不標準啊?!彼f,“吃早點了沒有?”
“嗯嗯,我吃過了。”我說,放眼望去,教室的走廊里就我和齊雪兩個人。就算有人在,我也把他們當成是空氣。
“行,那我去吃早點了?!饼R雪說,先走一步。
“嗯。等等。”我叫住她,“嗯,那個……我沒有吃飽,一起去吧?!?p> “好啊。”她笑著說。
“我給你拿書吧?!蔽艺f,幾個箭步追了上去,一把抱過來她懷里的書本。她的書雜七雜八的,什么類型的都有,雜志書,資料書,課本,那本專屬筆記本放在書摞子的最上面,加上我的書,短時間內(nèi)壓的胳膊酸疼酸痛的。
其實我更想抱住的是她。
“你想吃點什么?”齊雪問,雙手背后,兩個食指勾搭成一個環(huán)。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這個人從來不挑食的。”我說,又補充了一條?!斑€有,今天我請你吃早飯吧?!?p> 齊雪走在校園的臺階上,扶著我的肩膀,慢慢悠悠的走著,一個步伐邁在前面,另一個步伐邁在前腳走過的地方。跟走貓步一般,嬌弱而且優(yōu)雅。
“我早上吃的東西可多了,你能請得起嗎?”她說,從上面跳了下來,我準備接住她,可抱著一摞子書,無法伸開胳膊。
“你小心一點啊。”我說。
吃了早飯后,不得不說,她吃的挺多,奶油面包,酸奶,香腸,豆腐腦。但是請客吃飯就不怕她吃的多。
“早讀去我教室讀書吧?!弊咴诨亟淌业穆飞希蚁脒@句話,想了很久才說出來。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一起?”她反問我,從紙袋里抽出一張紙,忽然貼在我的臉上,向下移動。我停住了腳步,不想走動。她輕輕的擦了擦我的嘴角,像是清風對我親吻。
我的臉,紅了。
“嘴角有辣子,我給你擦掉了。”她說。
“哦,是嗎?”我說,腦袋有點亂,齊雪用紙在我臉上摩擦起火,火燒著了里頭,燒了神經(jīng)細胞。用袖子抹了抹嘴唇。“這下干凈了吧,嗯?”
“我已經(jīng)給你擦掉了。”齊雪說。
“哦,是嗎?”我的緊張有所緩解,才想起了剛才她用紙?zhí)嫖也吝^了。
我和她肩并肩走了走,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來的密集了,三兩結(jié)為一對的走,一群一群報團的走。
“改天去你教室一塊讀書吧,今天早上已經(jīng)晚了。”齊雪說,我把她送到教室門口。
早讀課鈴聲響之前,趙漢旭把陳遠送到教室門口,這幾乎是雷打不動的事情了。兩人臨分別前,相互低著頭嘀咕幾句,就差抱在一塊了。
“你們每次來老是嘀咕,都說什么呢?”我問陳遠。
她羞澀的笑了笑,不肯說。翻來一本雜志,準備讀著。
“不行。你不能老是無視我,你得給我說說。”我說,手掌壓在雜志上,不讓她讀雜志。
“就寒暄幾句嘛。說早上好好學(xué)習(xí),怎么樣之類的話?!标愡h說,把我的手拿開。
要想成功,必先發(fā)瘋。有的人還沒有等到高考,就已經(jīng)發(fā)瘋了。
“我不想學(xué)習(xí)了,學(xué)習(xí)太難了,我是考不上大學(xué)的,我要成為體育特長生?!鄙献粤?xí)的時候,潘明哪根筋搭錯了,喊出這樣的口號。他的座位很顯眼,是特座生,座位安排到講桌的旁邊,舉頭一看,跟老師零距離接觸。他之前是特困生,上課老是打盹睡覺,下課了跟打了雞血一樣,又活過來了。班主任為了防止他睡覺睡成頸椎病,賞賜他了特座。
特長體育生從高二就得開始訓(xùn)練,現(xiàn)在訓(xùn)練已經(jīng)來不及了,學(xué)校體育隊里的學(xué)生已經(jīng)訓(xùn)練了一年多了。
“好,我支持你?!毙祛櫿f,鼓著掌,他接著說?!坝兄菊呤戮钩桑铱春媚?。”
“你不行!”鑫哥坐在最后一排,打擊著潘明的信心,“就你這身板,還體育生呢!”
“我現(xiàn)在就去跑步!”潘明扔下這句話,瀟瀟灑灑的走了,門一摔,那聲音,蕩氣回腸。
陳遠看了看潘明的背影,看了看他空著的座位,看了看我。
我攤了攤雙手,表示無奈。
第二節(jié)自習(xí)課的這個時候,潘明回來了,像是淋雨了一般,全身上下濕透了,我朝著窗子外面瞅了瞅,沒有下雨啊。他一回來就趴在了桌子上,腿一伸,兩條胳膊耷拉著,屁股一撅,身體攤開了,胳膊就垂到了地上。
“死了?”徐顧說,瞪大著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跟個神經(jīng)病一樣狂笑起來。
晚上在牛曉建吃完飯,回到宿舍后,在一樓樓管阿姨休息室前多了一條桌子,這倒是不足以吃驚,令我吃驚的是桌子上的違紀品,有我們宿舍的蜂窩煤,拼裝爐子被踏成了碎片,各式各樣的打火機,防風的,有一個打火機做成了藝術(shù)生,一支槍。李曉的半條子芙蓉王被收走了,躺在桌子的右上角,盒子被吊下來的燈照的發(fā)亮,一閃一閃的金色。
“我要去把我的煙拿回來。”李曉說,沖了上去,我一把把他拉住,他繼續(xù)往前沖,跟掘強的牛一般,使得力氣大了,把我拽走了。張謙和牛曉建一個撐著他一條胳膊,把他架回了宿舍。
“他媽的!把老子的芙蓉王收走了。”李曉被氣的上氣不接下氣,脖子粗紅粗紅的,額頭的青筋冒了出來。他一個勁的唉聲嘆氣,躺在床上,用拳頭擊打著上鋪的床板,一拳頭比一拳頭有力。肺都快爆炸了。
“老子沒有煙抽,抽個屁啊。我真想一把火把宿舍樓燃了。”他說。
“我給你買一條子煙,你慢慢抽。”張謙正在泡泡面,把面餅放在碗底,調(diào)料包撒上,揭開水壺蓋子,往碗里倒水。
“煙倒是小事情,主要是她把我的煙弄走了,違禁我的允許,嚴重侵犯了我的隱私。我很生氣你知道嗎?”李曉說,狀態(tài)比剛才能好些,但是他還在生氣。
“專家說人生氣一分鐘,想到于……”阿坤說著就中斷了,“哎呀,我忘了后面的話了?!彼^續(xù)看電子書,看的津津樂道,時不時的笑一下,這是對李曉的挑戰(zhàn)。
“笑錘子啊。笑啥!”李曉猛的坐起來,握著桌子上的水杯,甩開胳膊準備扔阿坤,又想了想,可能是自己的水杯貴重,又放了下來。
“我出去透透氣。”李曉說,披了一件外套。幾分鐘后,他懷里夾了一條嶄新的芙蓉王回來了。立馬拆開,給宿舍娃每人分了一盒,連不抽煙的也要分,我有一段時間沒有抽煙了。他把煙扔到我的床上。
“顧一生,你的一盒煙。”他說,顧不得我回答,給他阿坤扔了一盒煙,“阿坤,接著。”然后是牛曉建,張謙。
“張謙,給你兩盒煙,夠不夠?”他說,撕開一盒煙,倒出來一根,開始騰云駕霧。
“夠了夠了。”張謙恭維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