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圍人驚愕的目光中,我急忙上前一臉歉意地拉走了正在胡說八道的鸝兒。
“鸝兒啊鸝兒,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找我還來了?”我嘆了口氣道。
“格格快別這么說,奴婢明明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這輩子才能來照顧您這個白癡的呀?”
“停,夠了,打??!你給我忘掉這兩個字!”
我哀嚎一聲,拉著鸝兒一路急行,終于在拐角處停了下來。
“格格格格,到了到了?!丙Z兒急忙奔向一個方向,我四下望了望,這個方位,再加上這個拐角,怎么感覺有些眼熟?
鸝兒停在一戶人家的大門前,沖我招了招手道,“格格!這里!”
我抬腳走了過去,木制的大門,鐵制的環(huán)形鋪首,門上還掛著兩個燈籠,在這街上十戶有八戶都是這個構(gòu)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可是為何我會覺得我來過這兒?
我正思索著,鸝兒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拽住那鋪首,用力扣了扣。
“請問有人嗎?”
“喂喂喂!有人在嗎?”
“張圩!是我,開門??!”
鸝兒叫了幾嗓子,里面卻無半點動靜。我走上前去,輕輕推開越來越暴躁的鸝兒,拿手抵在門上,往里面推了推。
果然,門是上鎖了。
我看了眼身邊的鸝兒道,“難道沒人?”
“不可能!他跟奴婢說過他回家了的!”
鸝兒滿臉焦急,似乎是不信里面會沒人,拿手不停地拍著那大門。
“開門!開門!”
“張圩!張圩!”
“我來了,你出來見見我好不好……”
“誰啊這是?大白天的叫喪吶?”
鸝兒扯著大嗓門叫了半天,沒叫出來她想叫的人,倒是把隔壁鄰居給喊了出來。
住在張圩家隔壁的是個三四十歲的大嬸兒,皮膚黝黑,身強體壯,一見擾了她的是兩個小姑娘,頓時眉毛一豎,沖我們兇道,“哪兒來的野娃子,去找你們家大人玩兒去!”
我眼前一亮,急忙走上前去,陪著笑臉道,“姐姐好!這是我妹妹,她年紀小不懂事,姐姐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和妹妹是來投奔住在這兒的遠方表哥的,他叫張圩,請問姐姐,您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那大嬸兒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我和鸝兒,語氣緩和了幾分,“我只知道那張圩是有一個妹妹,沒聽說他還有倆遠方表妹???”
“家里遭了災荒,我和妹妹今兒也是剛到京城……”說著,我哽咽了一聲,抬起袖子,假裝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
還好我事先換上了我那套舊衣服,不然還真不好瞎編。
“哦,我知道的也不多,這個姓張的也是頭年才來到這兒的,做了點小生意,聽說前天家里面出了點兒事故,一家子一夜之間就都搬走了?!贝髬饍核坪跏切帕宋业脑?,隨即開啟了她的話閘子,“這個姓張的可不是什么好東西,看著人文文弱弱的,一喝酒就打他媳婦兒,聽說還好賭,前一陣子被東家找了人過來鬧,要他給房租,姓張的沒錢,人家就要拿他女兒抵債。嘖嘖嘖,他那個女兒還不滿十四,可是可憐見的,攤上這么個爹?!?p> 我越聽越覺得熟悉,我跟載湉出宮那一天,和慰亭救的那一家四口貌似也姓張。
“房租?房租不是已經(jīng)結(jié)清了,而那個東家卻另加費用么?”
“哎呀,不就是要錢么,隨便找些借口罷了。”那大嬸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我道,“我跟你說,那個姓張的欠了賭費,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我們這片兒的東家可是大有來頭,聽說官場上都有他的人,這京城里頭還有好幾家賭場也都是他的呢!”
事情果然不簡單。
我握住了鸝兒的手,事關(guān)張圩,看來無論如何都得先找到這個房東了。
“那姐姐知道這個姓張的都去哪家賭場嗎?”
“這我上哪兒知道去呀?”大嬸兒翻了個白眼,臨了還不忘囑咐我道,“我勸你們姐妹兩個還是趕緊另謀他路吧,隨便找個府邸當個粗使丫鬟什么的,也總比投奔他強呀!”
“謝謝姐姐?!?p> 我拉著鸝兒,對那大嬸兒道了聲謝,便急忙離開了。
“格格,張圩不會出什么事吧?”鸝兒失魂落魄地沖我道。
我握著鸝兒的手,鼓勵她道,“不會的,只要他還在這京城,我就有辦法把人找出來?!?p> “可是京城這么大,我們要去哪兒找啊?”鸝兒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
“我有辦法?!蔽仪埔婝Z兒小臉一皺,趕緊道,“你別哭啊,千萬別哭啊,你再哭我倒要哭了。”
鸝兒倒還真沒哭,只是抬起頭來瞅了眼路,開口問道,“格格,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我急著趕路,語氣不耐煩道,“哎呀說了你估計也不知道,是去一個叫會祥樓的茶館。”
“奴婢知道那個地方?!丙Z兒嘆了口氣道,“但格格您走錯路了?!?p> “啊?”
我急忙停下腳步,將鸝兒往前面一推,“你,前頭帶路!”
鸝兒領(lǐng)著我不知道穿過了幾條街加幾個胡同,反正轉(zhuǎn)了幾個拐角之后我就已經(jīng)完全蒙圈了,只得乖乖跟著她走。
“鸝兒啊,你是怎么知道這會祥樓的?”
“皇上怕您走丟,偷偷塞給沈侍衛(wèi)一份京城的地圖,整個京城的街道和幾家大的商鋪全都作了標記,畫得可詳細了?!?p> “地圖?我怎么不知道?”竟然還有這好東西?
“那天沈侍衛(wèi)來見您,在院子里偷偷交給了奴婢,還特意囑咐不要讓格格知道來著。”
我腳步一頓,“既然是給我的直接給我不就得了?還有,為什么不讓我知道?”
鸝兒看著我,老老實實回道,“皇上原話,怕您不好意思,反正給了您您也看不懂?!?p> “……”
雖然載湉說得沒錯,但我總覺得這話聽著有些別扭。
好像不知不覺間又被那個小屁孩兒給鄙視了。
半個時辰后,我們終于趕到了會祥樓。
我擦了擦一腦門的汗,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這,這這這還是會祥樓么?
會祥樓的生意啥時候變得這么好了?
只見牌子還是那個會祥樓的牌子,可是門外竟然排起了一條長隊,門口不斷地有人進進出出,出來的人手里面都拿著個牛皮紙包,臉上掛著極其夸張的笑容。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突然眼尖地瞅見滿頭是汗地跟著一個客人跑出來的掌柜,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人道,“嗨,掌柜的,好久不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