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他臉紅的原因，韓照烈輕笑一聲縮回去，道:“怎么，害羞了？莫不是江公子喜歡我這樣的男子？”
江風明臉色馬上就黑了，這個無賴果然跟那人完全不能相提并論，他剛剛一定是腦袋發(fā)昏，才會覺得韓照烈能有資格跟那人比較。
“少說廢話，你要什么好處？”
“這么爽快啊。”韓照烈拖長了聲音“我一不缺財，二不缺物，唯有一樁事拜托江公子。我想請江公子十日后，替我去城郊十里鋪取一件東西?！?p> “你就不怕我反悔嗎？”
“江公子在江湖上一諾千金，江公子的承諾，一定會遵守。我信得過江公子?！?p> 江風明張了張嘴，韓照烈在笑，他能從這笑里看出他的篤定。
真奇怪，明明是個不熟的人，卻搞得對方很了解自己似的。江風明雖然好奇韓照烈要取的東西，但左右與自己無關(guān)，何況韓照烈既然敢交給自己來取，就說明這東西自己是看不出端倪的。
“好，我答應(yīng)你，你說?！?p> 韓照烈瞇起眼睛，對江風明招了招手，道:“你過來我告訴你?！?p> 江風明皺眉，但還是湊近了些。
韓照烈貼著他的耳側(cè)煞有其事道:“當然是因為，我看他們不順眼咯。”
江風明感覺自己被耍了，只覺得這人實在欠揍得很。
韓照烈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不緊不慢道:“江公子一定覺得我在戲弄你，但我還真就是因為看他們不順眼……”
“韓照烈！”
“江公子先別急著生氣，聽我把話說完?！表n照烈見江風明真要生氣了，總算收了逗弄他的心思。
“我這個人，比較愛記仇，虞城齊家，吞了我的一筆生意，本來我也不打算牽連其他世家，只是可惜，我來虞城算賬的時候，一伙世家公子哥使了點小手段，竟欲對我行不軌之事。”話說到這里，韓照烈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好像自己真受委屈了似的。
即使他做出了一副調(diào)侃的姿態(tài)，但江風明還是聽得出他語氣里的厭惡。韓照烈這人，雖然面上看著放浪形骸，但其實骨子里是厭惡這種艷俗之事的。
江風明的臉色一下就扭曲了。這幫不學無術(shù)的家伙！他這么想著，也不知道心里這股無名火究竟是因為這些人連累了山莊，還是因為韓照烈像極了那人的臉。
許是氣氛過于嚴肅，韓照烈突然笑了一下，站起身來走到門口。
江風明疑惑地看著他。
“江公子今日還有沒有安排？”
“沒有，怎么了？”
韓照烈沒有回頭，嘆道:“這中原的雨，與我們北疆全然不同。北疆的雨，要么不來，一來就是夾著狂風，刺骨寒冷。你們這中原的雨就軟綿綿的沒什么氣勢，不過也別有一番滋味。江公子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有沒有興趣陪我去走走？”
江風明本來是想拒絕的，但看著韓照烈面上那一絲似有若無地落寞，他又情不自禁地改了口。
兩個人便沿著寺廟的圍廊賞雨。
“我自小養(yǎng)在北疆，那里氣候惡劣，但勝在人文風物天然質(zhì)樸，沒有你們中原那么彎彎繞繞?！?p> 江風明走著，突然就聽到韓照烈來了這么一句。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他也去過一次北疆，那里的人的確自然淳樸，熱情好客。在中原的記載里，北疆的人都是野蠻邪惡的?？杀苯穗m然懂得許多奇淫巧術(shù)，但工具本身沒有對錯，對與錯都在使用的人身上。
“北疆……是怎樣的？”江風明神情復(fù)雜，猶豫著開口。
“白日里平川原野一望無際，晚上皓月星瀾，穹空如洗。韓照烈此生最快意的一段日子就在北疆，大馬金刀，放肆輕快，不像你們中原，規(guī)矩多，虛偽的很。”
江風明突然怔住了，死死地盯住韓照烈。
他腦海里現(xiàn)出一個身影來。
“江哥哥你不知道，北疆的白日平川原野一望無際，晚上皓月星瀾，穹空如洗，可美了！那里的人隨意暢快，不比我們中原差！”
“你不喜歡中原嗎？”
小小的少女扁了扁嘴，眨巴著一雙大眼睛，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我覺得北疆比中原好，中原規(guī)矩多，人和人相處，彎彎繞繞的，一點也不自在?！?p> 少年輕笑，蹲下身去，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頭發(fā)，道:“好，江哥哥以后，就帶你去北疆，好嗎？”
少女驚喜地問:“真的？”
“真的?！?p> “韓照烈……”江風明突然啞聲道。
韓照烈回過頭，見江風明不知為什么，死死地盯著他，疑惑道:“你怎么了？”
雖然韓照烈從沒露過全臉，但就憑那半張臉，江風明也覺得這人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相似的人，相似的話，世上真有這樣的巧合嗎？
“你真的從小長在北疆嗎？”
韓照烈僵了僵，不過只是一瞬間，快得江風明沒能察覺。
“自然，怎么？你想去北疆？”
江風明沉默了一會，韓照烈臉上仍舊是如常的笑，還帶著點痞氣。
江風明沒能看出什么，但心中仍有疑惑，他只能收回視線，慢慢道:“有個故人很喜歡北疆，所以好奇罷了。”
韓照烈垂下眼，遮住眼中的情緒，輕聲道:“若有機會，咱倆說不定還能一起去北疆?！?p> “也許吧。”
經(jīng)歷這一出，韓照烈突然失了繼續(xù)走下去的心情，隨意逛逛就脫口有事回府了。
韓照烈少見地沒去招惹沈問舒，沈問舒面上沒什么表示，但還是存了兩分疑惑。
書房里，唯七和唯八兩人恭敬地跪在地上。
“他今天去龍吟寺見了誰？”
“回主子，是浮晏山莊的江風明。龍吟寺守衛(wèi)森嚴，我們沒法靠近，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么?！?p> 沈問舒皺了皺眉，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扣著茶盞。
“是舊識嗎？”他低喃道。
思索片刻，沈問舒又問:“我讓你查的事情怎么樣了？”
“南疆禹族與節(jié)度使李仁近來聯(lián)系密切。”
“呵，狼子野心?！彼艔慕死锘貋?，與他們約定的國宴就在年底，不好走開，此時開戰(zhàn)，沒了他在一旁操作，的確會給晉國造成不小的麻煩，但這些人一定還有后手，李仁不會蠢到以為一個禹族能強到滅了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