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云低垂,北風(fēng)呼號。
三個人走在兩排木屋之間的小路上,走向遠(yuǎn)方蒼茫的大海。
他們手中拿著漁具,身上穿著厚實(shí)的鹿皮大衣,腳上的鹿皮靴踩在雪地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無邪,自由真的很重要嗎?我覺得在這里生活也不錯啊!雖然苦了些,但是有你們作伴,每天都很有趣??!”
“烈,你的家鄉(xiāng)在哪?”
“不知道。我五歲時(shí)就被流放到北海,對于家鄉(xiāng)已經(jīng)失去印象了?!?p> “濟(jì),你呢?”
“我問過祖父,他說我的家鄉(xiāng)在南方。你干嘛問這個?”
無邪道:“我還記得在我小時(shí)候,我母親對我說,在王城日照,能見到奔騰的東海,雄偉的宮殿,還有一棵不知生長了幾千年的大樹?!?p> “幾千年?”烈驚嘆,“那樹得多大?。 ?p> 無邪道:“是不是很有趣?你難道不想去親眼看看嗎?”
烈道:“當(dāng)然想,但我們不是自由人啊……”
濟(jì)道:“是啊。在一年前我們初遇那晚,我們就討論過了,我們沒辦法離開北海?!?p> 無邪道:“一定有辦法,只是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想到?!?p> 烈道:“那說好了,等我們將來自由了,就一起去日照城,看大海,看大樹!”
“嗯,一言為定!”
……
無邪等三人走在夜幕下的山麓上。
今天收獲頗豐,捕到差不多三簍魚,接下來的幾天就不用再出門了。
無邪走在最后面。忽然,他感覺后背像是被什么東西敲打了一下。他急忙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身后。
在十幾步外的一塊山石前,站著三個人,兩高一矮。由于光線較暗,看不清面部。
站在中間的那個矮個子,手里似乎拿著一個東西。
等無邪看清楚那是一件什么東西的時(shí)候,他不禁心頭一顫,轉(zhuǎn)身喊了聲:“小心!”
緊接著,他的背部又傳來了被敲打的感覺。
現(xiàn)在,他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朝他射了兩箭!
而這兩箭,都射在了他背著的魚簍上。幸虧魚簍里幾乎裝滿了魚,魚簍和魚抵消了箭的威力,他才沒有受傷。
“什么人?居然暗箭傷人!”烈大吼。
三個偷襲者走到無邪近前。
無邪這才看清,向他射箭的人是雨樹!
“是你?”
雨樹冷笑道:“小子,算你命大!”
濟(jì)向前一步:“雨樹,已經(jīng)過去一年了,你為什么還糾纏他?”
“你既然認(rèn)識我,就應(yīng)該知道,我雨樹有仇必報(bào),有賬必算!剛才,我射了他兩箭,算是報(bào)了仇,以后自然不會再找他的麻煩了。不過嘛……”
“不過什么?”
“他的賬算是清了。不過,我還有一本賬沒算呢!”
雨樹盯著烈,眼中露出兇光。
烈向雨樹走了兩步:“你想怎樣?”
“你打我的那一拳加一腳,我要十倍奉還!”
無邪聽了雨樹的無理要求后,胸中立刻燃起憤怒之火,道:“你不要無理取鬧!我絕不會讓你傷害我的朋友!”
烈忽然問雨樹,道:“十拳加十腳,只要你打完,今后就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了嗎?”
“當(dāng)然?!庇陿浠卮?。
烈爽朗地笑了:“有什么招數(shù)盡管使出來吧!小爺我奉陪到底!絕不還手!”
無邪沒想到烈會同意這個無理要求,道:“烈,你……”
“別擔(dān)心,”烈擺擺手,“我不會有事的。”
說完,烈雙手叉腰,面向雨樹,道:“來吧!”
雨樹獰笑著揚(yáng)起拳頭,拳腳如暴雨般,分別落在關(guān)烈的臉上、肚子上。
無邪眼看著好友被打,自己卻不能出手相助,心中感到難過,右手不禁攥緊了扎魚的木棍。
無論雨樹如何用力毆打烈,烈都紋絲不動。
只剩最后一腳了。
雨樹向后退了幾步,然后突然加速,飛起一腳,踹在烈的肚子上。
烈依舊沒有動,雨樹則狼狽不堪地摔落在雪地上。
烈揚(yáng)起流血的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
雨樹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地咬著牙:“我要你跪下認(rèn)錯!”
烈一擺手,道:“不可能!小爺我這雙腿從來沒跪過,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跪!”
雨樹對身邊的兩個隨從使了個眼色。
兩人抓住烈的肩膀,向下按去。
“住手!別欺人太甚!”濟(jì)怒喝。
見此情形,無邪胸中的怒火終于再也壓抑不住了。
他快步跑到雨樹身前,一腳將雨樹踹翻在地,然后踩住雨樹的脖子。
他用雙手將扎魚的木棍高高舉起,迎著雨樹驚恐萬分的眼神,朝著雨樹的頭,用盡全身力氣向下刺去。
鮮血染紅了白雪。
片刻后,慘叫聲劃破長空。
雨樹的左耳已是血肉模糊。
雨樹用一只顫抖的手捂住傷口,在雪地上痛苦地翻滾。
兩個隨從慌忙松開烈,背起哭泣不止的雨樹,奪路而逃。
濟(jì)和烈望著三人遠(yuǎn)去的背影,呆立在原地。
無邪漸漸冷靜下來。他沒有為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感到后悔。即使他知道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濟(jì),烈,謝謝你們這一年來的陪伴。但現(xiàn)在,到了不得不說再見的時(shí)候了?!?p> “無邪,你要離開嗎?”濟(jì)問。
“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我不能連累你們。我已經(jīng)給你們帶來足夠多的麻煩了。”
“無邪,你要去哪?”烈問。
“不用擔(dān)心我。北海這么大,一定有我的容身之處。而且,我相信,我們一定還有重逢的那一天。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說完,無邪向兩位好友揮手作別,然后轉(zhuǎn)身,頭也不回,走向一片蒼茫。
……
鯤鵬上,無邪雙拳緊握,眼中噙滿淚水。
“烈——”嘶吼聲刺破長空。
關(guān)烈抬起頭。
兩個人的目光,遠(yuǎn)遠(yuǎn)地交匯在一起。
淚水打濕了無邪的眼簾?;秀敝?,他看到了關(guān)烈那如火一般的目光。
但很快,關(guān)烈的目光就暗淡了下去。他的身體晃了幾下,倒在了血泊中。
那個曾經(jīng)面對雨樹的拳腳,像一座山一樣屹立不倒的強(qiáng)健身軀,此刻終究還是倒下了。
望著這一幕,無邪心如刀絞。他的耳畔,似乎響起了關(guān)烈的語聲——“等我們將來自由了,就一起去日照城,看大海,看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