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道家大營,陳三清的身影從那天邊浮現(xiàn),落在大營門戶五十仗之外,邁步向著營中走去,回到自己帳中之后,才感覺身體終于屬于有了一點溫度,這北疆果真是人族放棄之地,連修道之人都覺得分外寒冷,更不用說那些歸屬于朝廷的普通將士,雖說有著兵家甲丸護體,不過都是大路貨,將領(lǐng)自可以購買品質(zhì)較好的甲丸,可苦了普通士卒,只能忍著這刺骨寒冷去和雪國妖物博命,不過戰(zhàn)事起,沒有誰可以安身于事外,在普通士卒眼中高高在上的修道神仙也有被打的抱頭鼠竄的時候,終究還是沒有超脫于事外的本事,不然一劍斬之,哪里還有這么多糟心事。
朝霞浮現(xiàn),一夜沒有停息的風(fēng)雪終于漸漸沉寂,扒開帳門,陳三清不由得好生頭疼,這白茫茫的一片,以后是再也不想瞧見,只是當(dāng)下暫且還不好說,誰知道明天會不會就變成那躺在地上的冰冷尸體,然后被同門給收斂收斂遺體,運回山門,到也就真真不用瞧這漫天風(fēng)雪。
這休戰(zhàn)之時,大多修士都會在自家地盤打坐吐吶,畢竟下一場大戰(zhàn)不知什么時候就會開始,道行增加一分活下來的把握也會大一分,只是如陳三清萬般不管的人也有,自己這點微末道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修道修道,就是修一個隨心所欲,如那老僧枯坐?還是算了,當(dāng)下實在是提不起那份心氣神,只能在這營盤漫無目的的到處閑逛,見得不少營帳已經(jīng)般空,一座營帳代表著一位同道,這空下來的帳篷,就代表著這位同道已經(jīng)逝去,道士不講究什么來生,往世,就修一個今生,地府那座道觀,象征意義居然大過了實際意義,因為沒機個道士死后會留在那里,大多都是投胎去了,喝一碗孟婆湯,走一趟奈何橋,人身才算圓滿,所以那做道觀,只有幾位祖師因見不得堂堂正道領(lǐng)袖,在地府連個話事人都沒有,這才留下,鎮(zhèn)守于此,只是不比陽間小多少的地府山門,沒有半點人氣,鬼氣,像一座空城一般,矗立于陰曹地府。
人族和雪族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個人仇恨,只是當(dāng)戰(zhàn)事起,雙方不斷的傷亡,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由最初的立場不同變成血仇,由雙方的鮮血堆積起來的血仇,就這樣,陳三清帶著因逝去道友而產(chǎn)生的不悅,去了關(guān)押雪族的牢獄,里面都是些于雪族較為重要的人物,去見那個在自己來此之前就被關(guān)押于此的一位妖物。
牢房首位,關(guān)押著一位人形雪族,除了毛發(fā)較常人來說常了不少,而且雪白無比,就和常人沒個兩樣,身著青衫,自有一番寫意風(fēng)流,看著向自己走來的陳三清,站起了身,彎腰作揖,對面的陳三清,打了個稽首,兩兩不同,卻也真心實意。
“先生,我要問你一個問題”陳三清率先發(fā)問。
“道長請問,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你們?yōu)槭裁匆欢ㄒ舷??都這么多年了,一直這樣保持下去不好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和道長做朋友,而非敵人,但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而是整個族群的共同的決定,人心如草木,皆向陽而生,這片雪海,我們自然可以忍受,只是不想我們的孩子出生以后,眼里只有這沒有邊際的白色,也應(yīng)該有那楊柳依依,清風(fēng)明月,而不是什么寒冷至極的天氣和永遠(yuǎn)吃不飽的肚子,不,不能這樣,這就是我們的理由,我們有錯嗎?我想沒有?!鼻嗌廊说恼Z氣變得急促起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青衫人拱了拱手,訕笑一下,不在言語。
“你們沒錯,我們也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不會是這樣,也不能是這樣,你們沒錯,我們沒錯,是我們各自的立場不同,這方江土,只能養(yǎng)育這么多的人,我們不會容忍異族人來擠占我們生存的空間,而你們,是不想在忍受這片荒蕪之地,我之所言有沒有問題?”
見對面那人點頭,陳三清繼續(xù)說道“和平共處?不太可能,把江南之地讓給你們?更加不可能,那能怎么辦了?看樣子,只能請你們一一赴死了?!标惾逭f完就走出牢獄,青衫人只是揮手作別,沒有言語。
這位青衫妖族,據(jù)說開戰(zhàn)初期就被拘來關(guān)押在此,當(dāng)時元氣大傷的人族任是高手盡出,強行在妖祖大軍集結(jié)的最深處強行將此人給拘押回來,據(jù)說還隕落幾位頂尖高手,此人的重要性可想而之,其身份好像是那為妖祖出謀劃策調(diào)兵遣將的軍師人物,戰(zhàn)力不可說是最高,但是位置,不比那雪國的王低上太多,不過不知為何,花費這般氣力給捉了過來,沒有當(dāng)場格殺,也沒有嚴(yán)刑逼供,就那樣一直關(guān)著,導(dǎo)致妖族那邊一直不死心,不時會有死士過來營救,人族這邊,也樂得其成,白白送過來的功勞,何樂不為,事情就這么一直持續(xù)了七年,最近這一年,妖族好像是見損上太多巨大,也就不在營救了,這里也就漸漸冷清下來了,限制也不在那么多,普通道人都可以進入,第一次來此處時,陳三清還很好奇,是何等的人物值得如此對待,直至見面之后,沒有平常妖物的血腥暴戾,隔著一道隔欄,與之交談,那種讓人如沐春風(fēng)之感,著實令人舒服,自那以后,只要稍有閑暇,陳三清就會來此問道,那青衫人的學(xué)識,半點不比儒家門生差,甚至猶有過之,陳三清這才明白,此人為何值得如此對待,哪怕在加上五分,也不為過,此人,值得。
一番交心,心頭煩悶到是消散了幾分,心情大好的陳三清決定回去修行一二,關(guān)于這修行,道家終究不比另外三家,儒家讀書就能讀出道行,佛家差不多也是此理,兵家到是不同,都是靠一拳拳打出來的真功夫,要說練功之苦,兵家可以穩(wěn)居首位,當(dāng)然這是不算山澤野修,野修修行的路數(shù),真真太為艱難,不足外人道也,當(dāng)然修行一事,本就是逆天命,沒有什么捷徑可走,這里的比較,只是相對而言,就道家而言,不外乎就是吐納天地靈氣,領(lǐng)悟?qū)W習(xí)先賢留下來的正法,講一個道法自然,其實更講究一個根骨,不然這方天地,人人都可修道,那可就真是一場盛世,就根骨而言,三教一家都有各自的講究,各有各的路數(shù),也就各有各的法門,總之修道一事,說是逆天命,其實也全是靠老天賞臉才行,沒有根骨,談何修道,妄想罷了,可終究有些大能子女沒有資質(zhì)根骨,不修行?不太可能,所以就出現(xiàn)了正根骨一法,以道統(tǒng)氣運和天材地寶強行澆灌,在筑一副道基,不說百分百可以功成,也算是幾率極高,所以說這修行路,簡直是打投胎就在進行,很不湊巧,陳三清可以說是幸運也可以說是不幸,差一點投胎在了龍虎山,終究是那一點,只投胎在了龍虎山下的彌仙鎮(zhèn),父母很小就把陳三清送上做了道童,畢竟還是在祖庭山腳,些許方便還是有的,可惜還是如那蕓蕓眾生一樣,沒有根骨,這輩子沒有意外的話,只能在山上得一個高雅身份,修道是萬般不可能的,可有時,命運來的就是這么無法抗拒的東西。
一個和往日一樣風(fēng)和日麗的日子,那時還是道童的陳三清正打算清掃一下自家負(fù)責(zé)的山路,忽然聽見了召集大家到大殿集合的鈴聲,只得放下手中的家伙,前往半山腰的大殿,師長說了很多,只是都沒有聽清,也怪不得陳三清,師長語速很快,想來都是對著有道行在身的道長說的,像自己這種沒有道行的道童,是沒有誰在意的,只有最后一件事,師長像是知道沒有道士會做,特意用他們這些道童都能聽清的言語說道;好像是那道統(tǒng)會有一劫,大家都需要離開山門避一避,但是山門不能沒有人來守著,所以就需要諸位同道留下來幾位,道門也不強求,一切僅憑自愿。但是陳三清也沒有多想,反正家就在山腳,沒事,自然最好,有事,家就在山腳,肯定也會受到波及,家都沒了,自己出去躲災(zāi)有什么用呢?就像師長報了一個名,那是陳三清第一次見這位不茍言笑的師長對自己笑,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勉勵了自己一番,說著什么道門興盛,自當(dāng)在少年之類的話,當(dāng)時還激動了好一會,過了沒幾天,興奮勁還沒過去,道長們就把自己這片山域的鑰匙交給了自己,然后就那樣,飄然離去,后來過了大概有四五天的樣子,正當(dāng)自己覺得無聊,期待道長快些回來的時候,山巔那里就有了動靜,只是看不真切,直至那比山還打的金甲神人向著山巔揮拳,這才明白為什么師長們會出去避災(zāi),山巔都被打的下沉,所幸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切都控制在那座主峰,沒有波及太廣,不然也就沒有今日的陳三清了,后來就像大家知道的一樣,老祖不知為何親自過來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后來師長們覺得,老祖親自取名,正好最近的正根骨法師也近了,老祖既然親自取名,這孩子肯定有自己的機緣,也就一并正了根骨,還好,也許是因為老祖親自取名的緣故,根骨正的很成功,不說是最好的那一檔,也差不了多少,也算是稍有天資。
就這樣,陳三清成為了一位真正的道家修士,踏上了修行路,正式開始了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