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璃川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份,他自小便知道自己比常人優(yōu)秀,比常人更加適合修仙道,但他真的沒有想過,自己竟會是天族之子。
“可是,為什么?九重天上我便是一個人,無母疼,無父愛。為何在凡間你還要這般待我?”顧璃川質(zhì)問天帝。
“好孩子,你這便錯怪陛下了不是?”曉玄真人解釋道,“你乃是天族殿下,這凡人即便命格再硬,豈能大過天??凡人怎可稱得起殿下的一句‘父王母妃’呢?再說,你那人間的父親也是愿意以這一世的短短命數(shù)來抵七世,換取早日入仙道的機會的,孩子,這一切皆是緣法!”
顧璃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曉玄真人微笑著:“剛剛你已進入浮華陣,前世今生你可都明白了?”
顧璃川作揖:“徒兒都明白了,通淵天上師父曾說過,徒兒與青璇雖是生于陰陽兩盤,不過皆是有緣無分,是徒兒自己執(zhí)念太深了?!?p> 曉玄真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三世已了,你對她當(dāng)年的恩也已報完,跟你父君回九重天吧!”
“九重天?”顧璃川大驚,而后又是懼怕,“父君,你可還是想要以青璇練就……”
“傻孩子,說什么呢?”玄坤笑笑,“萬年前父君已經(jīng)因此失去了畢生摯交和兩個愛子,如今,孤的身體也越發(fā)弱了,孤想明白了,等我們回到九重天,便放朗兒出來,嗣兒,你日后是要一統(tǒng)三界的,孤早已將自己的仙骨剔除,等你命劫一過,便立你為九重天太子?!?p> 顧璃川震驚不已:“什么?”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那個冷酷無情的父親,竟肯為了自己剔除仙骨。
“不錯的?!睍孕嫒搜a充道,“此事,為師也是知道的。早年雪瑤元靈威力無比,三界內(nèi)人人都想得之。你與玄朗皆為妖神,自古妖神便沒有善終的,你父君也是沒有辦法,這才想要以雪瑤元靈來醫(yī)治你兄弟二人。后來誅仙之變,雪瑤魂魄殘缺,眾英殞于誅仙……”曉玄嘆了口氣,仿佛事情就發(fā)生在昨日,“當(dāng)日將玄朗封印于冰棺之中,也是為師告訴你父君的?!?p> 顧璃川聽到此處,更加震驚且疑惑了,這其中,究竟有多隱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彼時玄朗已被毀了仙骨神根,那么妖神之劫對他來說可能便不會發(fā)作了。若除了他的仙骨放任他不管的話,依玄朗的性格,必是要大鬧天族的,莫不如先將其封印,待陛下得到雪瑤元靈,此事便有解了。我在因果盤中,知道了青璇第三世為人的事,便同你父君商議,若堵你為人,若你們能在一起,只要能解了你凡間的天命,那么妖神之劫,便也解了?!?p> “什么是妖神之劫,若不解會怎樣?”
“千禧之年,肉身消弭,魂歸鎖妖塔,永世不輪回?!?p> 玄坤微笑著:“誒,曉玄,別嚇唬孩子了?!彼D(zhuǎn)頭望著玄嗣,“嗣兒,父君已經(jīng)錯過一次了,不會再錯第二次了,你放心,父君不會讓你有事的?!?p> 顧璃川眼眶泛紅:“所以,你便剔了自己的仙骨嗎?你怎么可以這樣?當(dāng)初什么都不告訴我和五哥便棄了我們,如今又只字不提便想要我們都回去,你說,這天下,哪有你這樣做爹的?”
天帝低頭苦嘆:“是,是爹不好……爹不求你能原諒我,爹只希望……”
顧璃川一下沖到玄坤面前緊緊抱住了他:“爹……”
顧璃川雖憶起前塵,但他并未立即隨玄坤回九重天。他還是前往了遼國,將和親之事和最近發(fā)生的一切都嚴明?;氐焦旁?,顧璃川找到顧允錚,將一切都說清楚了,與二皇叔冰釋前嫌。元嵩皇帝病逝后,顧允錚與遼國聯(lián)姻,順利即皇帝位。而后古月在遼國的幫助下,一舉滅了南梨。至此,古月與遼國分水而治,再無戰(zhàn)事。
這人間之事,也算是圓滿了。
自那日無常被云蘅所傷,西海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安靜過了。
玄劭端著一個食盒,扣了扣白疏染的房門:“你已經(jīng)把自己關(guān)了七日了,多少吃點東西吧?”見白疏染沒有任何回應(yīng),玄劭不禁有些生氣,“你究竟這樣不吃不喝的要到什么時候?我把你帶回來可不是要你糟蹋自己的!”
“吱嘎——”白疏染行尸走肉般打開了房門。
見她打開了房門,玄劭一顆懸著的心這才平靜些許:“先吃點東西吧!都是你喜歡的!”
玄劭剛剛把食盒里的吃食擺好,白疏染便狼吞虎咽起來,前一個糕餅還未嚼碎咽下,下一個便急著塞入口中。
“疏……疏染,你慢點,別噎著?!?p> 可白疏染像是著了魔一樣停不下來。
玄劭趕忙制止住她:“疏染!你不要這樣!自打你回來便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一句話也不說,你這樣我很害怕你知道嗎?”
白疏染瞬間癱坐在地上:“我錯了,我錯了……我錯的太離譜了,我……我原以為,只要秦婉祎不在了,云蘅遲早會忘了她的……可是,當(dāng)我開始害她的時候,我卻一點也不開心,一點也不……”說著說著,不知什么時候,白疏染的臉上竟全是淚水。
玄劭忙替白疏染擦去眼淚:“我知道,我都明白,疏染,你不必自責(zé),最后不還是你提醒我秦婉祎有危險嗎?”
“但云蘅不會原諒我了,永遠不會……”白疏染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惶恐道,“玄劭,我不要回猼扡,我哪都不想去,拜托你,讓我多住一些時日好嗎?”她自責(zé),害怕,怕云蘅會遷怒自己,怕自己無言面對云蘅。她蜷縮在一個角落了,身子瑟縮著。
玄劭心疼:“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你不要怕,不要怕……”
自浮華陣歸來之后,秦婉祎與云蘅昏睡了兩日,第三日清晨,秦婉祎先醒來了。玏佟道人見此,便將云蘅封印在秦婉祎身上的玉魂吸出,再重新輸送到云蘅體內(nèi),玏佟道人見秦婉祎體內(nèi)靈氣岔了位,便重新替她運靈,調(diào)息她體內(nèi)的靈力。
事后,玏佟道人將云蘅此前在穹山修復(fù)玉魂,融骨續(xù)命之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秦婉祎。
許是玉魂回體的緣故,傍晚時分,云蘅便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秦婉祎正守在他床邊,頭杵在支起的手臂上睡著了。這一幕不禁讓云蘅想起了在昆侖山經(jīng)天火之劫的日子。
云蘅嘴角微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經(jīng)歷了這么多波折,我們總算是重逢了?!?p> 秦婉祎睜開眼驚喜著:“云蘅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口中雖不斷重復(fù)著這幾句話,卻不小心紅了眼眶。
“傻瓜!”云蘅擦了擦秦婉祎眼下的淚珠,“不要哭,你一哭,我心都亂了?!痹妻坷∏赝竦t的胳膊,一個用力,便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里,“你可知,見到你,我有多高興。只要你安然,其他的一切,我便都不再計較了?!?p> 秦婉祎擦了擦眼淚,停止了抽泣:“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從現(xiàn)在起,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
“好!”云蘅摸了摸秦婉祎的腦袋,“云蘅,永遠都不會和婉祎再分開了!你想去哪里我們便去哪里,你若不想拘于一處,我便與你四海為家!初春,我們一同摘桃花,品桃露;盛夏,我們一同游江南,看煙雨朦朧;秋天,我們可以去大荒山看楓葉,打野兔;冬日,我們一起回昆侖堆雪人,看霧凇?!?p> 婉祎便這樣靠著云蘅的胸膛,聽著頭頂傳來的溫聲細語,不知不覺又睡了。
待秦婉祎睡熟后,云蘅去尋了玏佟道人。
“道人,我雖尋回了婉祎,她的元靈之力也在開始慢慢復(fù)蘇,可她為陰靈之事,還是無解?!?p> “是啊,還是無解。當(dāng)初你把她送到顧璃川身邊,可曾想過還有今日?”
“那時實屬無奈,我早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zhǔn)備,怎會想到還有今日?”
“所以小子啊,珍惜當(dāng)下吧!”
云蘅聽了道人的話,心中驟然生出一陣不甘,為何,命運偏偏這般捉弄他二人。過往的種種不憶也罷,可如今仍舊……罷了罷了,何故如此!不管萬事如何改變,也不管來日之路多么險峻,哪怕時光僅剩幾載,他都會守在她身邊,再不分開了。
第二日,云蘅與秦婉祎辭別了玏佟道人,離開了穹山,回到了昆侖。
“云蘅,我們一起種一棵樹吧!”秦婉祎從袖口處拿出一塊手帕,里面包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種子。
云蘅好奇:“這是?”
“這是玏佟道人送給我的種子,他說昆侖山常年酷寒,寸草不生。但我身上有雪瑤元靈,能生萬植的,若我能以元靈之力栽種這顆種子,說不定真能長成一棵樹呢!”
云蘅寵溺地望著面前的人:“好!我?guī)湍?!?p> 埋下種子后,秦婉祎蹲在地上眼也不眨地盯著它,內(nèi)心里期盼著它快快發(fā)芽長大。
突然,云蘅鄭重其事道:“婉祎,雖然你體內(nèi)的元靈之力開始慢慢復(fù)蘇了,但你萬萬不可隨意運作靈力,這一世你是真真切切的人,我怕你不能完全操控它,你若是感覺身體不舒服,或是任何不適,一定要及時告訴我,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秦婉祎笑得心滿意足,“云蘅,我們?nèi)ド较掳?!我想回古月看看綠楹、瑾凡,還有趙姐姐!”
“好!”
云蘅御劍,他二人很快便回到了云府。
婉祎推開門,過往如輕煙般于眼前浮現(xiàn),一幕幕,一幀幀,不禁讓婉祎有些觸景傷情。
“婉祎姐姐——”只見前方一個豆蔻的少女,著一襲綠長裙,臉上滿掛笑意飛奔而來,撲到了秦婉祎懷里,“婉祎姐姐,你終于回來了!”
“綠楹!”秦婉祎緊緊擁著綠楹,滿面歡喜,“綠楹長大了!出落得這般美麗,是個大姑娘了!”
“公子,婉祎姑娘!”瑾凡端著一盆剛換下來的床單走了出來,“你們回來了!”
別看這幾年云府空著,但瑾凡卻是個勤勞的人,每日都將這屋里屋外打掃得一塵不染。
“公子,你的傷,可痊愈了?”
“多謝掛懷,我一切都好。”
“你和婉祎姑娘,你們……”
云蘅嘴角上揚:“不錯,我們已經(jīng)約定好,再也不分開了!”
瑾凡眼中盡是抑制不住的喜悅:“真是太好了!我真是替公子高興!您也總算沒有白等,終于等到這一天啦!對了公子,您知道清遙的下落嗎?”
秦婉祎見云蘅的臉色變了,便趕緊走道瑾凡身邊,關(guān)心著:“瑾凡,幾年不見,你還好嗎?”
瑾凡知道這是秦婉祎有意為之,便不再提清遙之事,笑答:“我一切都好,想吃什么?今晚我下廚,為你和公子接風(fēng)洗塵!”
綠楹一溜煙跑開了:“那我去菩提庵接凈塵師太來——”
待綠楹跑了秦婉祎這才知道她作甚去了,笑笑:“這孩子,還真是一點都有沒變?!?p> 晚間,綠楹從菩提庵接來了凈塵師太和她的兩個兒子,大兒子阿風(fēng)差不多十幾歲,與綠楹年紀(jì)相仿,小兒子也快五歲了,正是小孩子可愛頑皮的時候。
“婉祎妹妹,一別數(shù)年,你可還好?”
“姐姐,我都好,倒是你,帶著阿風(fēng)和小石頭,難為你了?!?p> “好了好了,婉祎姐姐好不容易才回來呢!我們莫再提以往的事了!”綠楹爽快地舉起杯,“來,我們共飲此杯,慶祝我們的久別重逢!”
“干杯!”
“來!干杯!”
“我們今夜不醉不歸!”
……
“唉,一群酒鬼!”云蘅眼看著一個個都醉搖頭晃腦,昏睡在酒桌上了,只有婉祎還在堅守陣地,不過她早已醉了,嘴里聽不清在念叨著什么。
就在秦婉祎搖搖欲墜,欲與酒桌來個“親密接觸”時,云蘅一手托住了她的腦袋,他忍不住笑了:“真是胡鬧!”言罷,一把打橫抱起秦婉祎,將她送回了房間。
昨夜,在凈塵師太口中得知,近來山下的村子中的村民們有不少染上怪病的,得了那病的人,整日不言不語,不吃不喝,除了僅存的氣息,跟死人是一模一樣的。于是,云蘅便與婉祎商量好,要一同下山,醫(yī)治那些病了的村民們。
山下的村鎮(zhèn)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云蘅便與婉祎選擇了與一個依山傍水的岔路口,建了一間“杏林坊”,免費給生病的村們看診,煎藥。漸漸地,他二人的名氣在各村鎮(zhèn)間越發(fā)大了,便開始有人將得了怪病的家人送到他們這里來了。
云蘅照例為傷患者診脈,婉祎在一旁燒水煎藥,他二人的小日子過得雖清苦了些,但能夠陪伴在彼此左右,也是甘之如飴。
云蘅診著一男子脈象,卻看不出一絲絲問題,他將傷患者扶到床邊,仔細查驗著,這不像是普通的病癥,倒像是……靈識被抽走了一樣。云蘅不解,這好好的人,怎么靈識說沒就沒了?而且人的靈識的力量微乎其微,莫不是有妖邪作祟?經(jīng)過一番詢問云蘅才知,這幾位患有怪病的壯士,皆是天目山上的采石工,而那天目山,正是萬年前自己與曉玄真人封印犼的魂魄之地。
云蘅驚詫,又診了其他幾個人的脈象,幾人的脈象皆是如此,云蘅猜測:難道是犼在作怪?莫非……是它快要沖破封印了?
云蘅暫且將那些失了靈識的人安頓好,自己只身前往了天目山,探查究竟。
云蘅站在云端并未發(fā)覺這天目山有何異樣,他御劍向下,沖破了山頂?shù)脑茖印!肮弧!痹妻啃闹邪祰@,“好強的妖氣!”云蘅抬頭望了望頭頂?shù)陌自?,“這云有問題,能將妖氣籠罩在云霧之中且不外泄,絕不是犼自己能夠做到的,一定還有什么東西幫助了它?!?p> 其實天目山不止一座,這座山旁邊還有一座山,這兩座山才是真正的天目山,因凡間人子看這兩座山就像是天的一雙眼目一樣,因此得名“天目”。且看那一座天目山,遠遠望去便是一片翠綠,其上多樹木,一年四季總是綠得這般純凈恬雅。而云蘅面前這座天目山,雖是香霧迷蒙,祥云遮掩,但此山與那邊的山迥乎不同,此山終年寸草不生,倒是生出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來,凡界人子亦酷愛玉石,于是乎,采石工便一股腦皆涌上了天目山采石。
云蘅正欲封印此山,卻看山下一個個采石工正背著籮筐趕了上來。云蘅見此幻出玉魂,一面封印了此山,一面變幻出一頭野獸,向山下沖去。
見來人紛紛逃命,云蘅便向九重天趕去。
“老君在否?”云蘅闖進太上老君殿大呼小叫道。
太上老君見是云蘅來此,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兩手使勁揉了揉眼睛:“戰(zhàn)……戰(zhàn)神?”
“誒,老君仙上莫要以此稱呼在下,云某實在擔(dān)不起這句‘戰(zhàn)神’!”
太上老君何嘗不知面前這位早已和帝座分道揚鑣,言語間著實不敢逆了云蘅的意,只見太上老君擦了擦汗道:“不知……上……上神此番前來,所為,所為何事?”
云蘅笑笑:“仙上不必緊張,云某只是有一事不解,想請教老君。”
“小仙不敢,還請上神,但,但說無妨?!?p> “凡間人子若失了靈識,會當(dāng)如何?”
“人子若失了靈識,便感受不到天地日月精華,漸漸行尸走肉,肢體漸萎,最后,消瘦而亡?!?p> “那此病,老君這里可有解藥?”
太上老君連忙點頭:“有有有!”他一個眼色,身邊的小仙童便從身后的仙屜中取了一瓶丹藥來,遞給了云蘅。
“這原是給天族受了懲罰的仙娥準(zhǔn)備的,既,既然上神需要,便都拿去吧!不過,此丹藥靈氣甚足,凡人之軀怕是消受不得,上神可將其與水同時煎熬,千余人用上一顆足以,再以親人的淚水作引,服下即刻重獲靈識?!?p> 云蘅接過丹藥,拱手作揖:“如此,便多謝老君了!我會在天目山腳下修一座老君廟,讓村民叩拜老君的救命之恩。”云蘅說完,便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上老君見云蘅已走,重重呼了一口氣,險些摔倒在地。
“師父,您怎么了?”小仙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顫顫巍巍的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揉了揉自己的腦門:“快,快扶我去九霄云殿!”
云蘅躲在門外,見太上老君果然去了九霄云殿,嘴角勾起一個滿意的笑,這廂運作靈力,飛回了杏林坊。
夜,很靜很靜。
月亮像是個織紗的巧娘,將朦朧如霧一般的光亮披掛在軟沙細石上。那一刻,月光是那樣莊嚴,那樣圣潔。
海也靜靜睡了,玄劭與白疏染并坐在沙灘上,聽那輕柔的浪花拍在沙灘上的微語。
見白疏染一言不發(fā),只顧低頭擺弄手中的貝殼,玄劭還是很不放心,再三詢問:“疏染,你確定不知會家人嗎?若他們不知道你在我這,可是會擔(dān)心的?!?p> “我自小便野慣了,爹娘最是明白我,殿下不必擔(dān)心?!卑资枞绢^也不抬,凌亂的頭發(fā)隨著海風(fēng)張牙舞爪著。那樣子,像是歌不施粉黛的村姑,竟是半點兒大公主的氣勢也沒有了。嘩啦啦——又一陣浪花打了過來,白疏染拾起一枚晶瑩剔透的小貝殼,托在掌心看了許久,“殿下,你看!”
玄劭瞥了一眼:“梨花貝,他們經(jīng)常被海浪帶到這里來的!”
“是??!”白疏染淡淡開口道,“她是被海浪帶到這里來的,沒有人問過她想不想,亦或愿不愿意,她就被帶到這里來了?!?p> 玄劭心疼道:“疏染……這么久了,你該學(xué)會放下了?!?p> 白疏染端詳著手中的梨花貝:“殿下說得不錯,如今我才明白自己,原來我對云蘅的感情,就像這貝殼與海浪。不是貝殼有多么心悅于海浪,而是貝殼一直以來太過依戀與海浪同歷風(fēng)雨的感覺。我并不是多么喜歡云蘅,只是千年來習(xí)慣了陪在他身邊,幾次的出生入死與驚心動魄,我早已習(xí)慣了那種陪伴,卻誤以為那便是喜愛。想想過去,我曾幾次出手傷害婉祎,我以為我會很痛快,可是我錯了,我非但沒有歡暢淋漓,反而越發(fā)痛苦、自責(zé),甚至是,對自己很失望?!?p> 玄劭見白疏染這般痛心,忍不住輕撫著她的后背安慰著她:“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一切都會過去的。你相信我,云蘅和秦婉祎也會明白的?!?p> 白疏染自嘲:“罷了罷了,原來這些年來,我竟將自己活成了一個小丑,是不是很可笑?”
玄劭正色道:“胡說,我可不曾見過這么美的小丑!不過,此番你也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也不失為一樁好事?!?p> 白疏染轉(zhuǎn)頭看了眼一旁的玄劭,復(fù)低下頭:“玄劭,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陪伴在我身邊,真的謝謝!”
玄劭笑笑:“我們是……朋友嘛,朋友之間,這是應(yīng)該的?!?p> “疏染!”一爽朗洪亮的聲音隨著一縷靈力落地傳來,“原來你在這,真是讓本公子好找啊!”
白疏染與玄劭一齊回頭。
白疏染大驚:“書墨?”
“你這丫頭怎么回事?幾個月都不回家!”書墨看了一眼白疏染身邊的玄劭,立刻醋意蒙心,“你莫不是,看上身邊這位公子了吧?”書墨氣呼呼地說道。
白疏染騰地站起身:“書墨,你需慎言!”
玄劭緩緩起身:“這位是?”
白疏染介紹道:“這是青丘白書墨!書墨,這位是天族的三殿下!”
玄劭拱手道:“原來是青丘大公子!”
書墨亦行禮作揖:“三殿下有禮了!”
“書墨,你是怎么找到這的?”白疏染不解。
“疏染,你都好幾個月沒回猼扡了!”
白疏染想到因自己的沖動釀成大禍,便心虛道:“我回不回去,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書墨一臉堆笑:“誰說沒有關(guān)系啊,我想你嘛!”
“好了書墨,這樣的玩笑以后休要再說!”
書墨見白疏染這般嚴肅,忽然止住了笑聲:“疏染,你怎么了嘛?”
白疏染如今這般模樣,實在不想讓更多的人瞧見,于是,便對書墨下了逐客令:“書墨,你若無其他事,便趕快走吧!”
書墨急了:“別呀疏染,我這好不容易嗅到你的氣味才追到這西海來的,我,我不走!”見白疏染不為所動,索性便坐到了地上,任憑你怎樣都不起來。
“書墨,這里不是青丘,你不要再胡鬧了!”
“那,那此處也不是猼扡啊,你怎就替三殿下作了決定呢?”
“你!”白疏染一時語塞,她如今這副樣子,最怕被青丘知曉,這么多年端著大公主的架子,從未有過這般想哭便哭,想笑便笑的肆意,她不想見任何人,只想安安靜靜地躲在西海。
“我與三殿下有婚約在身,我自是可以作決定!你給我走,馬上走!”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人便都愣住了。
白疏染說完自己也很是后悔,似惱羞成怒般嗔念了幾句便只身回了西海宮殿。
“哎,疏染,你別走?。∥襾碚夷闶钦娴挠惺?!”書墨這才道出來到西海的原因。
玄劭上前一步:“既然大公子是有事來尋疏染,不妨先在西海住下,待她不這般心煩了,再說與她聽吧!”
“那就多謝殿下了!”書墨說著,便追了上去。
銀白色的月光下,玄劭的眼眸微垂:婚約,她竟然還記得這樁婚事,她,真的會嫁與自己嗎?
回到宮殿后,想著疏染還未吃東西,便帶了些吃食向白疏染的房間走去,欲抬手敲門之際,恰好聽好屋內(nèi)人的談話。
“疏染,你剛才那番話是何意?你當(dāng)真以為那天后會承認你們那一紙婚約嗎?”
“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讓你趕快離開,所以我才口不擇言的!青丘有我姑姑已經(jīng)夠可憐了,你知道的,我是絕不會嫁到天族的!”
書墨長舒一口氣:“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你真的喜歡上那個三殿下了!”
疏染顯然有些心煩:“快說,你此番找我究竟何事?”
“你弟弟,好像快不行了!”
“我弟弟?”白疏染一時間不明所以。
書墨想了想,脫口而出:“就是下凡歷劫那個!”
白疏染大驚:“玄嗣?他怎么了?”
“這就說來話長了,總之是受了很重的傷。我著實是沒了主意,這才來尋你。”
白疏染憂心忡忡:“朗兒已被天族封印,姑姑就這么一個兒子了,我不能讓嗣兒再出意外了!書墨,我們這便回去!”
“嗯!”
門外的玄劭聞聲便慌忙躲了起來,他內(nèi)心不舍:疏染,你這便,走了嗎?
忽然,白疏染停下了腳步:“還是跟玄劭說一下吧,若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
“這么晚了,三殿下肯定睡了吧,還是先走吧,日后你們見面再細說也無妨?!?p> 也好,叨擾了他這么久,突然要告別,自己還真不知道該與他說什么,謝謝嗎?這句話似乎每日都要講上幾次的,也罷也罷。
白疏染心底竟生出這一絲不舍來。
言罷,二人便幻靈遠去了。
玄劭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日后?多久才是日后?我們何時才會再見上一面?
忽然,一股強大的靈力向西海這便飛來,只聽一陣又一陣的刺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玄劭以為又是魔族前來挑釁,剛要迎門作戰(zhàn),便見白疏染和書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疏染!”玄劭趕忙扶起白疏染和書墨,“這是怎么了?”
書墨冷漠道:“哼!你還好意思問怎么了?”
玄劭滿眼心疼:“疏染,你怎么樣?”轉(zhuǎn)而低聲怒吼,“是誰!是誰打傷你的?”
“劭兒!”
玄劭猛地抬頭,看自己的母后正屹立在西海上空。
天后得知白疏染近日一直住在西海不禁怒上心頭,一看到白疏染的那副面孔,她便會想到白楚嵐,由此便更是怒火難消。
“猼扡一族果然都是一群不知廉恥之徒,白疏染,你這般糾纏劭兒,莫不是還癡心妄想著萬年前那一紙婚約吧?”
玄劭眼中怒氣未消:“母后!您為這般真是疏染?”
“這個妖女幾次三番勾引你,既然你下不去手,為娘便來幫幫你!”
“夠了母后!疏染她沒有!她真的沒……”
“你給我住嘴!守了這么久的西海,怎么還沒有變乖啊?今日,我定要好好懲戒這兩個小妖!”
“母后不要!”玄劭瞬間沖到了白疏染面前,手中幻出一把利刃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若母后今日定要一意孤行,那孩兒這條命也不要了!”
白疏染看著軒劭,虛弱地搖了搖頭:“殿下,你不必如此?!?p> “疏染,我說過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不管那個人是誰!”
天后震怒:“劭兒,你如今為了這兩個妖孽,連母后都要頂撞了嗎?”
“母后,既然我與疏染有婚約在身,那么疏染便是孩兒的未婚妻,孩兒是不會讓您傷害她一絲一毫的!”
“好!好??!這小妖這般會魅惑你,看來今日,是留她不得了!”
“母后!”玄劭將手中的利刃貼近脖頸,絲絲血跡正順著利刃向外滲透,“你不要逼孩兒!”
天后見玄劭如此決絕,只能服軟:“劭兒!你快放下利刃!”
“若母后答應(yīng)孩兒不再為難他們,我便依母后之言!”
天后無奈,只好答應(yīng)了:“好!母后答應(yīng)你!”天后怒目呵斥,“白疏染,今日是看在劭兒的面子上暫且放過你,當(dāng)初白楚嵐那個妖女魅惑陛下,天族沒有追加猼扡之責(zé)已是仁至義盡!若讓本神知曉,你再與劭兒糾纏不清,本神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滅了猼扡!”
“不勞天后提醒,我白疏染永生永世都不會嫁入九重天!我姑母的仇,我也定會報的!”說完,白疏染便與書墨幻靈飛走了。
白疏染說的話,對于玄劭而言,字字帶刃,句句誅心。
“啊……”一瞬間,玄劭的心痛到無以復(fù)加,他很想追上白疏染,想要親自問問她,剛剛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特別討厭自己……可是他雙腿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
天后見此情景也亂了陣腳:“劭兒!快,快把殿下扶到殿中!”
“啊……噗——”
玄劭剛剛被扶起來便吐出一大口鮮血來,暈了過去。
“劭兒——劭兒——快!快去尋御醫(yī)來!”
一瞬間,西海亂成了一團。
云蘅回到杏林坊后,便將解藥分給了眾人,果不其然,沒出一個時辰,被吸走靈識的人們,都漸漸恢復(fù)了靈識。云蘅從村民口中得知,他們是在背上石頭之后才開始意識模糊的,有幾個人還說,那筐石頭原本沒有多少斤,可是不知為何,卻越來越重,最后使不出力氣,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云蘅心下猜測:那石頭上定有古怪。
晚間,云蘅與婉祎來到了那幾家專門收購天目山玉石的店鋪,以靈力探查那些玉石,的確有問題。一不做二不休,云蘅一夜之間毀了所有天目山的玉石,并且散布天目山有妖獸吃人的謠言,人們都覺得天目山上的玉石太過古怪,接連幾家天目山玉石店鋪都無故失了火,而且原先天目山的采石工也說他們曾親眼見過妖獸,漸漸地,天目山的玉石便被村們視為不祥之兆,由此采石工便也越來越少,十幾天的功夫,便再也沒人去天目山了。
天目山的云霧中,犼的魂魄不甘如此,它憤恨著:云蘅!你三番五次壞我好事,究竟與我有何深仇大恨!等我能出去,我定要千倍萬倍討回來!
怪病一事已了結(jié),云蘅與秦婉祎決定回昆侖山。
“來了山下這么久,還沒好好看看身邊的景色呢,這便要走了!”秦婉祎與云蘅走在路上,欣賞著熱鬧的街市。她突然笑了起來,“聽說村民為了感謝我們,一會要放煙花呢!”
云蘅看著秦婉祎,滿眼的寵溺:“是啊,所以在離開之前,我們是該好好地游玩一番!”
“好香??!”秦婉祎使勁嗅了嗅,原來是不遠處剛剛出鍋的桂花糕的香味鉆進了她的鼻子里,秦婉祎裝作忍不住,嘆了一口大大的氣,“聞到這個我都餓了!”可憐兮兮的目光祈求著云蘅。
“小饞貓!”云蘅刮了刮秦婉祎的鼻子,柔聲道,“你坐在這等我,我去給你買!”
云蘅走后,身后一位翩翩公子走了過來,男子見婉祎身著一襲淡粉色長裙,手中抱著一個暖爐,只身一人坐在長廊上,便誤以為秦婉祎是家中長輩安排與他相媒之人。
男子走到秦婉祎身邊,行禮問候:“姑娘,久等了。在下出門之前家母忽感不適,于是請了郎中這才趕來,還望姑娘海涵?!?p> 秦婉祎一愣,看了看四周,不解道:“公子可是在同我說話?”
“正是?!?p> “公子,你可能認錯人了,我,我并不認識你?!?p> 男子淡淡一笑:“姑娘不必害羞,男婚女嫁,我們這個年紀(jì)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p> 秦婉祎更懵了:“男婚女嫁?不不不,公子,你定是認錯人了,我……”
“夫人!”云蘅懷里抱著剛買好的桂花糕,一步步向婉祎走過來,見有陌生男子正在與婉祎搭訕,醋意瞬間涌上心頭。他緩步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夫人,你要的桂花糕我買回來了,我們走吧!”
男子見狀立即道歉:“原來是在下弄錯了,還請公子見諒,在下唐突了!”
云蘅沒有搭理他,緊緊牽著秦婉祎的手,故作生氣道:“我就離開這么一小會兒,就有男子來與夫人搭訕,看來以后絕不能再讓你拋頭露面了,不然,不知又有多少男子為夫人的美貌所傾倒,輾轉(zhuǎn)難眠了!”云蘅突然停下,將秦婉祎逼到墻角處,用雙手撐住墻面,將婉祎環(huán)在自己的臂彎里。
秦婉祎的心,此刻跳得極快,她從未見過云蘅像今日這般模樣,她有些害羞,不知不覺間紅了臉頰:“云,云蘅,你怎么了?”
云蘅見婉祎如此,他的心就像是被貓爪子輕輕撓了幾下似的,他的臉慢慢靠近秦婉祎,眼中盡是笑意,“今日之事,看來確實是為夫思慮不周了!”云蘅的語氣極其魅惑,緩緩的鼻息打在婉祎的臉上,這讓她感覺癢癢的,心跳愈發(fā)快了!
“我……我……”秦婉祎稍稍頷了一下下巴,眼睛再也不敢看向云蘅。
云蘅繼續(xù)靠近婉祎的臉,好半天才耳語了一句:“小丫頭,怎么這么會折磨人呢?”
“爹爹!”一個小男孩停在云蘅身邊。
“你這小孩兒是誰家的?怎么隨便叫人爹???”
小男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極其認真道:“我沒有隨便叫,你就是我爹爹!”
云蘅婉祎皆目瞪口呆。
“你,你這小孩兒別胡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小男孩走近云蘅,自己體內(nèi)玉魂的氣息越發(fā)強了,他笑著:“沒錯??!這就是玉魂的感覺!”
“玉魂?”秦婉祎大吃一驚,“他連玉魂都知道?”
云蘅慌了:“你聽我解釋婉祎,我沒有,我真的沒……”
“娘親!”小男孩跑到秦婉祎身邊,“是元靈之力,你就是我娘親!”
“你說什么?我,是你娘親?”
云蘅好像一瞬間明白了:“你就是浮華陣里,靠著元靈之力和玉魂之氣而生的那個靈識?”
小男孩不住點頭:“是我是我!爹爹,娘親,孩兒機緣巧合化成了人形,便一路靠著元靈之力和玉魂之氣的指引,才尋到了這里。爹爹,娘親,你們不會不要孩兒吧?”
秦婉祎看小男孩竟委屈得要哭了,便趕緊走到他身邊安慰他:“不會的,爹爹和娘親怎么會不要你呢?你既是依雪瑤和玉魂所幻化而生,我們又怎會棄你于不顧呢?”
男孩破涕為笑:“娘親,你真好!”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孩兒還沒有名字,娘親你給孩兒取個名字吧!”
“嗯……”秦婉祎思慮片刻,“男子漢應(yīng)頂天立地,無愧蒼天,不如,你便叫‘擎蒼’如何?”
“擎蒼,擎蒼……”小男孩反復(fù)念了好多遍,欣喜若狂,“我有名字了,謝謝娘親!”小擎蒼一把撲到秦婉祎的懷里,緊緊摟住了秦婉祎的脖頸。
“你下倆!”云蘅有點不高興。
“爹爹,孩兒累了……”
“你多大了還要娘親抱?就你累,你娘親難道不累嗎?下來,我背你!”
小擎蒼一聽云蘅要背他,立刻從秦婉祎的身上下來,躥到了云蘅的背上,笑嘻嘻著:“爹爹你最好了!木馬~”說著向前躥了躥親了一口云蘅的臉頰。
“嘭嘭嘭——”一簇簇?zé)熁ㄔ诳罩芯`放,此起彼伏,璀璨了整個天際。
秦婉祎笑著昂起頭:“云蘅!村民們放煙花了!你看那邊——好美呀!”目光不經(jīng)意瞥到擎蒼,發(fā)現(xiàn)他正趴在云蘅的背上,睡得沉了。秦婉祎有些不明白,“他怎么這么快就睡著了?”
云蘅回頭看了一眼背上熟睡的小人兒,輕笑:“他只是靈識而已,即便幻化成人形,也使不出靈力來,更何況這孩子一路尋找我們,是真的累垮了?!?p> 秦婉祎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今晚先讓他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再啟程回昆侖吧!”
云蘅笑笑:“都依你!”
走了差不多三里路,便尋到一家客棧,二人這才落腳休憩。
店家引著二人走上二樓,婉祎剛一踏進客房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紅褐色的雕花窗桕中映入了幾縷月光,給雅致的小屋更增添了幾分溫馨閑逸之感。
夜晚,安置好擎蒼后,婉祎與云蘅并排睡臥在床上。半夢半醒間,婉祎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瞬間被身后之人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
云蘅囈語著:“婉祎……”
婉祎轉(zhuǎn)頭側(cè)過身,小聲安撫:“我在,我在呢,睡吧……”
九重天,誅仙臺旁,沉睡了萬年的冰棺正在一點點沖破封印。此刻的玄朗能明顯地感知到身邊的冰棺了,冰冰的,涼涼的,只是他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身體半分也動彈不得,思緒如亂麻一般這波著他的心。
“啊……”
眼前,母妃被逼跳下誅仙臺,青璇被天帝所傷……一幕幕都浮現(xiàn)于玄朗眼前。
“母妃……青璇……”玄朗的淚毫無預(yù)兆地落下,一滴又一滴,那淚滴瞬間化成一把把利刃,刺入冰棺!冰棺就這樣被一把把小小的利刃所刺碎,玄朗破棺而出。
玄朗沒有驚起天族的警覺,便一路向下,欲回魔族。見天目山妖氣重重,便飛落到天目山上,見是犼的一縷魂魄在作祟,不屑道:“一縷魂魄竟能將整座山寸草不生,犼獸,看來你的怨念頗深??!”
犼感知到有異類再此,哀求道:“是誰?是誰在這?放我出來!你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魔尊,是你嗎魔尊?”
“本座想要什么,自會去拿!”
“魔尊,魔尊,你幫幫我,我什么都能為你做!”
玄朗忽然計上心來:“或許,有一個人,你確實可以幫到本座!”本座要你,去蠱惑天后的心,慢慢折磨她,讓她痛不欲生,求生無門,求死不能!
“這有何難,我做便是,只是,事成之后,魔尊可否幫我尋到其他魂魄被封印在何處?”
“若能辦成,我必會若你所愿?!?p> “好!我做!不過,我現(xiàn)在被云蘅的封印打得動彈不得,還望魔尊幫我解了這封??!”
玄朗運靈,試了幾次都未能成功。
犼覺得不對勁:“魔尊,你的戾氣怎么越發(fā)弱了?就像剛剛你來之時,我不曾感受到魔尊的戾氣?!?p> 玄朗恍然大悟:難怪自己沖破封印都未曾引起天族的絲毫懷疑,原來是自己身上的魔氣和戾氣都大大減弱了!
“無妨,我雖不能完全解除封印,但足夠你入她的夢境了!”
“多謝魔尊,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玄朗運靈,向魔界的方向飛去,許是剛沖破封印耗費太多的靈力,又許是助犼解封耗費了些許的靈力,玄朗突然覺得心力交瘁,眼前一黑,從云端跌落了下去。
自玄嗣恢復(fù)記憶以來,便一直住在猼扡,等待著他的天劫。凡間匆匆數(shù)十載是何等之快,眼下,玄嗣在人間的第二十四個年頭越發(fā)近了。天帝算著時日,匆匆趕往了猼扡族,日日守在玄嗣的身邊。這日,天帝親自將封印著自己仙骨的琉璃盞交給了猼扡帝。
猼扡帝望著琉璃盞,面露愁容:“這,陛下,此物太過貴重,猼扡實在不敢收啊!”
“懷望兄不必過謙,孤實在是沒有人能托付此物了!天后善妒,若她知曉此事,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是嗣兒的親舅舅,交于你保管最為穩(wěn)妥,這夜算是我對楚嵐的一點補償吧!”
“嗣兒此劫若得圓滿,不知陛下……”
“朗兒還在冰棺中,劭兒從小便心思過重,尤其是誅仙之變后,性子越發(fā)別扭,這儲君之位,自是要傳與嗣兒的!還望懷望兄屆時助嗣兒一臂之力。”
花界。
在溯安的悉心照料下,無常的命總算是保住了。近日溯安將自己的靈力又渡給了無常一些,無??梢陨陨赃\靈了,不過,他一身的修為和法術(shù)全失,如今,連花界最末微的精靈也比不上了。
這夜,無常發(fā)現(xiàn)了花叢之中的宿根星,小小的,純白色的,點綴于眾花海中,那樣子倒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星。無常采了一大束宿根星,想要送給溯安。行至溯安的門前,卻聽到了花神與溯安的談話。
只聽屋內(nèi)的花神氣憤道:“溯安,你清醒點!那無常命數(shù)已盡!若不是你從壽元帝君處求得續(xù)命丸,他早就魂飛魄散了!如今他還好好活著,你又何必這般執(zhí)拗?”
溯安不住祈求著:“花神姐姐,算我求你了,無常哥哥,他那么驕傲一個人,肯定不甘心就這樣了此一生,他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去做呢!我不想看他整日郁郁寡歡的樣子!”
花神無奈:“你便是求我我也沒有法子了,那續(xù)命丸本就是你搏命換來的,豈有再尋一顆的道理?你可知,你將自己的壽元硬換到無常的身上可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的,一生同生,一死同死,為了無常哥哥,我愿意的!可是我實在沒有法子了!還未到極寒之時,猼扡的靈芝草還未長出來,我實在不知還有誰可以救他了……”溯安說著說著,便抽噎起來,“花神姐姐,求你幫幫我,讓我再試一次,哪怕是將我的命渡給他,我也心甘情愿!”
“溯安,此事我真的幫不了你!”花神撂下這句話,便走了出來。見無常正愣在門外,問道,“你都聽到了?”
“是。”
花神不屑:“你究竟還有什么樣的大事未做?溯安竟瘋魔得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你最好想清楚,到底是你的事情重要還是溯安的命重要?”
無常慢慢走近屋子,見溯安正癱坐在地上無助地啜泣,心中愧疚與心疼不斷交織:終是自己連累了她?;ㄉ裾f得對,究竟是安兒的命重要還是自己的事情重要?這些,他又何嘗沒想過?不過自己已經(jīng)如同廢人了,還能奢望什么呢?唯一所愿便是不要太早死去,免得那個小丫頭日日流淚,讓他魂飛魄散都于心不安。
“溯安!”無常輕喚著她的名字。
“無常哥哥!”溯安見無常走了過來趕忙站起身來,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無常哥哥,你怎么來了?今天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無常緩緩坐下,微微開口:“沒有,我很好,沒有不舒服。安兒,痛嗎?”
“什么?”溯安不明白。
無常一臉的心疼:“你將自己的壽元硬換到我的身上,一定很痛吧?”
“你……你都聽到了?大哥哥,我說過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安兒知道你還有很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都怪我沒用……”
無常見溯安的眼眶再次紅了,他忍不住撫著她的頭溫柔道:“安兒,這一切跟你都沒有關(guān)系!可能是老天早就注定好了吧!我不想再做什么了,余下的光陰,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報仇什么的,我已經(jīng)全都放下了。”
“可是,大哥哥跟我說過,你娘親還有你的族人,都死于非命,你此生活著的唯一愿望,便是復(fù)仇,你真的都放下了嗎?”
“復(fù)不復(fù)仇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我是族里唯一一個活下來的,這么多年,我日日活在仇恨中,倦了,也累了。我這一輩子,能遇到安兒,已經(jīng)是老天對我最大的恩惠了!”
溯安猛地撲到無常懷里:“大哥哥,以后的每一天,安兒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的!”
無常笑了笑,從身后拿出一束花:“你看這個,送你了!別哭了!”
轉(zhuǎn)眼間,寒冬便來了。猼扡族的圣山上,靈芝草正冒著冬雪慢慢生長。
玄劭已經(jīng)在猼扡族的結(jié)界外徘徊了好久,他很想再見一次白疏染,當(dāng)日她留下的那番話像是一根根針,日日刺痛著他的心??墒牵趾芎ε乱姷剿?,想到母后對她的傷害,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幾經(jīng)躊躇,玄劭還是離開了,他并沒有回西海,而是飛往了昆侖山。
“爹爹——爹爹——”小擎蒼大聲喊著奔回了屋子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有一個人,朝昆侖山飛過來了!”
“一個人飛來了?”云蘅聞聲趕緊飛向山頂,仔細望著四周。
“云蘅上神!”
“玄劭?”
“上神,我知今日來此實在唐突,在下先道聲抱歉了。”
“無妨。殿下此番前來可是有事?”
“上神,自疏染犯下錯后,便一直躲在西海,她最擔(dān)心的就是,你知道了她做的事以后不肯原諒她。這三個月,她幾乎日日以淚洗面,卻又不敢面對你,我實在不忍心看她這般。”
“難道她做的事還值得原諒不成?”
“上神,她真的已經(jīng)知錯了!而且后來還是疏染提醒在下清遙欲對秦姑娘不利,在下這才截下了清遙的那一箭!”
“殿下此番是想為她求情嗎?”
“上神,疏染她真的已經(jīng)悔改了,她幾次想要親自登門謝罪,但終究是沒有勇氣!她的那些糊涂舉措已經(jīng)讓她悔不當(dāng)初了,還望上神念在在下也曾救過秦姑娘的份上,原諒疏染吧!她不會再那般糊涂了!”
“罷了,我早就說過,只要婉祎能夠安然無恙,我便什么也不計較了!疏染,我也不會怪罪于她,畢竟,我不在古月的那段時日,是疏染一直照顧著婉祎,這份恩情,云某一直銘記于心。”
玄劭如釋重負:“如此,在下便替疏染謝過上神了!告辭!”
秦婉祎正在火爐旁煮茶,只見小擎蒼受了驚一般跑回屋子里:“娘親,山腰處,有一個人躺在雪地上,一動也不動!”
“走,我們?nèi)デ魄疲 币蚴窍缕碌木壒?,秦婉祎和小擎蒼一路小跑到了山腰處,見地上果真躺著一個人。
秦婉祎走近了一看,大吃一驚:“朗哥哥!”
“娘親,你認識他?”
“擎蒼,快,我們把他抬回去。”
“嗯,娘親,讓孩兒試試爹爹昨日教我的瞬移之力吧!”擎蒼立在原地,氣沉丹田,雙手慢慢抬起,手掌間竟真的幻出兩股靈力來。
秦婉祎摸了摸他的頭夸贊道:“我們蒼兒真厲害!”
“娘親,你抓緊孩兒,孩兒要施法了!”
只見擎蒼掌心一用力,三人便回到了火爐旁。
此刻,云蘅也剛剛走了進來。
“玄朗?”云蘅大吃一驚,“他不是被封印在冰棺中嗎?怎么會在這?”
“是擎蒼是山腰處發(fā)現(xiàn)了他,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凍僵了?!?p> 云蘅搖搖頭:“他不是凍僵了!是沒有靈力傍身暈死過去了!他在冰棺中近萬年,豈會凍僵?”
“沒有靈力?朗哥哥怎會沒有靈力?”
云蘅想了一會:“這個我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蒼兒,把他扶到床上,我們一起為他療傷!”
“是,爹爹!”
“先查看他的命門,看看他此身為何?”
擎蒼照著云蘅說的去做,以玉魂之氣探查著玄朗的命門:“爹爹,他,他是魔族!”
云蘅氣定神閑道:“不錯,有長進!”
“???原來爹爹一早便知道,是在故意考驗我呀!”
“什么?朗哥哥,他墮入魔道了嗎?”青璇當(dāng)年并不知曉此事,如今知道了,不禁唏噓著。
“此事說來話長,不提也罷!”云蘅不愿婉祎回憶起當(dāng)年的誅仙之變,含糊其辭便搪塞了過去,只一心給玄朗輸送著靈力,“婉祎,幻出元靈之力,玉魂根本進入不了他體內(nèi)?!?p> “我要怎么做?我還不會幻出靈力!”
“無妨,你只要將手附在蒼兒手上即可!”
秦婉祎將手搭在了擎蒼手上,云蘅稍稍一施法,源源不斷的雪瑤元靈便向玄朗的身體中涌去。
良久,玄朗還是像剛才的樣子,幾乎沒有什么改變。
云蘅牽起秦婉祎的手,柔聲道:“我們先走吧!玄朗被封印了萬年,身心已經(jīng)遭受了最大的折磨,讓他多睡一會吧!”
“爹爹,娘親,你們回去休息吧!這里孩兒守著就好!”
云蘅點點頭。
“你也別太累了,困了就睡下。”秦婉祎叮囑著。
擎蒼笑著點點頭:“是,孩兒記住了!”
云蘅與秦婉祎推門而出,見院中有一簇亮晶晶的東西附在地面上,云蘅走了過去,言語中抑制不住的欣喜:“婉祎!你快來看!”
“什么?”秦婉祎三步并作兩步大步走了過來,“是什么呀?”
云蘅激動地指著地面上那簇亮晶:“婉祎你看!它發(fā)芽了!我們一起埋下的那一粒靈種,它發(fā)芽了!”
這日,玄劭再一次只身來到了猼扡族,依舊在結(jié)界外徘徊了好久好久,這次他終于有勇氣,以靈力傳送了一張拜帖進去,奈何玄劭從黃昏等到清晨,再從清晨等到午夜,從陽光明媚等到雪花紛紛,依然沒有得到半分回應(yīng)。
玄劭的期盼落空了:“看來她不會再見我了。”
無常的身子每況愈下,溯安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此季恰逢極寒之時,想來猼扡的靈芝草也快長出來了。溯安不住告訴自己,為了無常哥哥,她一定,一定要求得靈芝草。
一連半月,溯安早出晚歸,無常幾次想要尋她未果,打聽了花靈們這才知曉,原來這丫頭竟悄悄去了猼扡族。無常知道后,極度擔(dān)憂溯安,若是白疏染再次為難她,這可怎么是好?她已經(jīng)一日一夜未歸了,是否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無常心驚肉跳,不顧身體的劇痛運作靈力,前往了猼扡族。一路上,無常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若是丫頭安好,他絕不會再讓她為自己涉嫌,從此以后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猼扡族敢傷她分毫,即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回丫頭。無常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滲透出些許虛汗,可縱使這般,他也沒有半分動搖的念頭,此刻他只想趕緊找到溯安,只要她安然,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九重天,壽元星君殿?;ㄉ褚恢笨嗫喟笾骸暗劬竽染绕吖靼?!”
壽元星君淡淡開口:“我已經(jīng)將她的壽元遷出,續(xù)給了七公主想要幫助之人,如今你卻讓本君將遷出的壽元收回,本君實在無能為力?!?p> 花神站起身來:“你就這般不顧昔日情分嗎?”
“不是本君不念昔日情分,只是花神,你須知,本君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壽元乃是通淵天上因果盤早就注定好的,即便本君有心,也是無力?。 ?p> 花神沉下臉來:“好!小神明白了!打擾了!”
壽元星君看著花神遠去的背影越發(fā)氣憤:“姣薈!你今日這般是為何?難道,難道不是你先斷情絕愛的嗎?你……你已斬斷情根,便已無情,如今此舉究竟是為了哪般???”
當(dāng)年,他還不是壽元星君,她,也不是花神。他二人是最最瀟灑快意的仙侶,但當(dāng)他們踏進九重天的那一刻起,便全都變了。
花神苦澀一笑:“君上說得對,我是個斷情絕愛的冰冷花神,今日是小神唐突,擾了君上清修,小神這就告退!”
壽元星君聽著花神的話,心里萬念交匯,他恨她,恨她當(dāng)年那般決絕便斷了與自己的情意;他氣她,明明她才是那個狠心絕情的人,如今倒像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一樣;但是他,還是愛她,縱使因她之舉,他一怒之下也斬斷了自己的情根,明明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不再愛了,但當(dāng)他再一次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輸了,輸?shù)脧貜氐椎住?p> “你……你回來!”壽元星君甩了甩衣袖,“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只見壽元星君開啟了壽數(shù)星盤,運作法術(shù),想要將溯安與無常二人的壽元重新遷回,可不承想,他竟發(fā)現(xiàn)了他二人的命數(shù)根本無需再改,他二人乃是同一日……魂飛魄散。
花神大驚:“怎么會這樣?”
“來不及了,快去稟告陛下!”壽元星君拉著花神便飛向了九霄云殿。
猼扡族結(jié)界外,一行人浩浩湯湯走了過來。無常此刻剛好運靈到此,見溯安徘徊在結(jié)界出,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于落地了。他剛想走上前去,便被那隊人群搶了先。
“七公主?”
溯安又驚又喜:“英褚?”
無常大為震驚:七公主?
“屬下參見七公主!”
“快快起來,英褚,你怎么來了?”
“回公主殿下,屬下是奉命來遞喜帖的!”
“喜帖?可是有何喜事?”溯安轉(zhuǎn)念一想,“四姐姐生了?男孩還是女孩?生的美不美?”
英褚不住點頭:“太子妃于昨日誕下小王子,太子殿下命屬下前往三界送喜帖,喜訊已于昨日承于天地陛下了,怎么,七公主不知道嗎?”
溯安尷尬地笑了:“我……我最近在凡間游歷,尚未回天族,因此不知曉此事!英褚,我得空一定去看她!”
“好!屬下一定把話帶到!不過七公主,您在在此這是……”
“我……我的一個朋友,他傷得很重,只有猼扡的靈芝草能救他了,我想,我想借猼扡的靈芝草一用?!?p> 無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帝陛下,七公主,原來,她竟是天帝的女兒!是自己仇人的女兒,亦是自己的……親妹妹!
“啊……”無常的身心上劇痛無比,“怎么會,怎么會是這樣……”無常無法面對眼前的一切,拼死運靈回了魔族。
英褚皺了皺眉:“這靈芝草可是猼扡的圣物,一年只結(jié)一株。不過,三殿下與大公主有婚約在身,屬下認為,此事也并非難事?!?p> 溯安笑得開心極了:“我也如此想!”
“那待會兒結(jié)界打開了,我們一同進去吧!”
此番結(jié)果可想而知,猼扡族并未將靈芝草借給溯安,她雖是天帝之女,但也同樣是天后的女兒,白疏染怎會輕易將本族圣物借給天后的女兒,何況是去救治一個魔族的魔頭!
人人都知道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只有溯安自己不知,她終究是太單純,太天真了。
九霄云殿內(nèi),天帝得知小女兒命數(shù)將近,急忙命花神將溯安帶回?;ㄉ衽c壽元星君剛剛離開,另一邊帝輝星君神色匆忙奔了進來。
“陛下?!钡圯x星君欲言又止。
天帝頭痛欲裂:“星君有話直言!”
“陛下,小仙剛剛布星歸來,見誅仙臺邊原本光亮的金星黯然失色,小仙便親自到誅仙臺尋探了一番,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
天帝聽到“誅仙臺”幾個字早已神色大變,他急切問:“發(fā)現(xiàn)什么?”
“小仙發(fā)現(xiàn),誅仙臺邊,冰棺粉碎,五殿下,不知,不知所蹤?!?p> “什么!”天帝猛然站了起來,“還不快去找!”
“是!小仙這便去尋!”
天帝坐下,細細思量此事:若沒有天族之血作引,那封印便是數(shù)十萬年也不會解,但看如今這情形,想必是有人故意為之,那此事便是蓄謀已久了。天后,玄劭,溯安,究竟是誰,是誰要這么做……
“陛下!”
天帝抬頭望去,原來是花神和壽元星君,將溯安帶了回了。
“陛下,我與帝君剛剛踏出南天門便尋到了七公主,現(xiàn)將公主殿下帶回,我等告退?!?p> 天帝揮了揮手,二人便退出了九霄云殿。
“安兒,父君問你,你五哥可是得到了你的幫助才沖破冰棺的?”
“我……”溯安欲言又止,但她立馬想到了天后曾告誡過她,即便是父君問起,也不能透露出一個字來。
“回稟父君,孩兒……不知此事?!?p> “哼!你不知?”天帝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女兒,你當(dāng)真以為你們母子三人做了什么,孤半點兒都不知情嗎?
溯安心性單純,禁不住恐嚇。更何況是一向?qū)λ龑檺塾屑拥母妇卧鴮λ@般厲聲呵斥過,她抵不過父君的雷霆之怒,便將事情的原委全部一五一十告訴了天帝。
“父君……”溯安跪在大殿中央,像極了一個無助的小貓。她摟住天帝的雙腿,“父君,求父君不要遷怒于母后,千錯萬錯都是安兒的錯……”
天帝瞪了溯安一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為她求情!”看著溯安委屈的表情,他忽然想到了壽元星君的話,難道安兒此世之劫便無解嗎?天帝心緒復(fù)雜,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從今天起,你便到通淵天上的玲瓏塔中面壁思過!沒有孤的允許,不準(zhǔn)出來!”
“什么?玲瓏塔?不要啊父君!我不想被關(guān)進玲瓏塔里……那里又兇又險,我!不!要!”任憑溯安如何撒潑打滾都沒能改變天帝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