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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騰月

轉(zhuǎn)章 未斷之緣

歐陽騰月 浪人橋 5959 2020-01-13 20:44:05

  1

  夕陽灑落著最后的光芒。

  踏著破碎的陽光,伴著漸去的晚霞,樵夫秦柱提著兩壺酒走在歸家的黃土路上,不遠處便是連綿的田地。

  只不過現(xiàn)在是早春,還沒到開始干農(nóng)務(wù)的時候。

  白雪雖去,寒霜依舊。明明才是黃昏,秦柱就注意到,路邊那剛冒出頭的小草上滿是寒霜,在夕陽下反射著金色的光芒,煞是刺眼。

  哈出的氣在寒冷的空氣里變成了一團白霧。樵夫很想搓搓手,卻礙于手里提著的酒壺,只能忍著刺骨的寒冷,加快歸家的步伐,碎冰在他的腳下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

  隔著老大遠,他就能看見家里那淡淡的炊煙。

  樵夫的家位于一處山丘下,遠離村落,離鐵匠歐陽騰月的草廬很近。他的家就是一座他親自搭建的小木屋,堅實可靠,那木制的棕色軀體被他賢惠的妻子清理得干干凈凈,沒有一絲苔蘚。

  木門兩側(cè)還貼著大紅的春聯(lián),新?lián)Q的窗紙足夠抵御寒冷的晚風,從外面看,還能注意到里一層的窗紙被油燈烤得焦黑。

  木屋雖小,卻又溫馨。

  穿過籬笆門,幾只母雞咯咯叫著,竄回了雞棚中。察覺到外部的異樣,小木屋的門被打開了。

  “爹爹!”一個面色紅潤的小男孩高興地喚了一聲,像小狗似的跑了過來。他注意到了秦柱手中的兩壺酒。

  “??!歐陽哥哥今晚也會來嗎?”

  “嗯,今晚歐陽先生會來喝酒?!?p>  “好耶!”小男孩高興地叫了一聲。

  “你們倆快進來聊吧,站在外面怪冷的?!蔽堇飩鱽砹似拮拥穆曇?。

  “哦!”秦柱一只手提著酒壺,一只手抱起了自己可愛的孩子,任由他在自己的懷里咯咯笑著,走進了小木屋中。

  那位鐵匠,或者說是鑄劍師,是踏著最后一絲光芒到來的。

  他依舊穿著一身灰袍,外面裹了一件黑色的披風,背上背著黑色的長盒。寒風吹起了他的披風,原本赤紅的晚霞在他身后逐漸變暗。

  他自顧自的推開了籬笆門,穿過小院,打開了小木屋的門,一股寒氣涌入了小木屋內(nèi)。

  “晚上好,各位,下回別忘了關(guān)緊門啊,要是有野獸或賊人一輩闖入,那豈不就壞了今晚的溫馨了嗎?”

  “是歐陽先生啊?!?p>  “啊,歐陽哥哥來啦?!毙∧泻⒖匆姎W陽騰月,立刻放下了碗筷,歡呼著跑了過來。

  “呵呵,別離我太近啊,小家伙?!?p>  嘴上雖那么說著,歐陽騰月卻還是將這個活潑的孩子一下抱了起來,臉上掛著柔和的微笑。

  ……

  “噗啊!身體都暖和起來了,真是好酒!”

  明月之下,寒風之中,秦柱和歐陽騰月兩人坐在庭院里暢飲著美酒。明月當空,把黑夜中的云朵都染上了柔和的白色。

  “哈哈,我就說今天是大好月色吧,這可是連我們兩個俗人都能看出來的美啊?!?p>  白色的佳釀灌入歐陽騰月的口中。

  他似乎醉了。

  “明月,美酒,再加上一個共同賞月的伙伴,人啊,只要靠這些東西就能快活一生了?!?p>  “是啊。”秦柱笑了笑,又看了看在紙窗后縹緲的燭光。

  “怎么?”注意到秦柱的心不在焉,歐陽騰月放下了酒壺,“小秦雨又在讀書了?”

  “嗯?!?p>  “呵,你個笨蛋老爹有個好兒子啊?!?p>  “是啊。”

  言罷,歐陽騰月又提起酒壺,將美酒咕嚕嚕地灌入嘴中,秦柱則提著酒壺,若有所思地看著天空。

  “……歐陽兄?!?p>  “嗯?”

  “你不會死的吧。”

  一陣晚風拂過,歐陽騰月放下了酒壺,恢復(fù)了清醒。

  或者說,他從未喝醉過。

  “我可不會照顧你家的小鬼頭的喲?!?p>  “我知道這很強人所難,但是,你也知道,最近邊境越來越亂,人民也鬧得越來越兇,誰都不知道戰(zhàn)爭什么時候會爆發(fā)。如果我有個萬一……拜托您了。”

  歐陽騰月冷漠地看著他相處才一年多的酒友,沉默不語。

  月亮被白霧繚繞,月光變得朦朧而縹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重嘆了一口氣,又灌了一口熱酒,“你又拜托了我一件麻煩事。”

  “拜托了?!?p>  “代價很大的喲?!?p>  “我知道?!?p>  “你知道個屁。”歐陽騰月坐正了身姿,緩緩對秦柱說到,“聽好了,我會保護好他的命,但我決不會去改變他的人生。他做什么決定,有什么想法,我統(tǒng)統(tǒng)不會干涉?!?p>  “這是他的人生,一切由他來規(guī)劃。若他向我問詢,我會引導(dǎo);若他一意孤行,我會沉默;若他為善,我會獨自守望;若他為惡,我會冷眼旁觀?!?p>  歐陽騰月仰頭喝了一口熱酒,又擦了擦嘴。

  “如果這樣也沒有問題的話。我就答應(yīng)你?!?p>  秦柱想了想,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嗯,這樣就可以了,有你的保證,我就安心了。”

  他學著歐陽騰月仰頭灌了一口熱酒,彎腰回味著滿嘴的辛辣。

  “歐陽先生,那關(guān)于代價問題……”

  “我已經(jīng)想好了?!?p>  “是什么呢?”

  “以后我叫你去京城里辦事你就去,以后我想喝酒的話,也請你務(wù)必隨叫隨到。”

  秦柱先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輕笑著搖了搖頭,“就這樣嗎?”

  “你剛剛沒聽我說話嗎?”歐陽騰月一記手刀劈在了秦柱的大腦袋上,不顧對方吃痛的表情,“我說過了,人生只需要明月、美酒和懂行的酒伴就行了。第一個你沒辦法,后兩個你至少能幫我了吧?!?p>  秦柱露出了促狹的笑容,“這酒錢……”

  “別擔心,我不缺那點錢,你只要幫我去京城里弄來就行了。”

  秦柱愣住了,然后他緩緩地搖了搖頭:“這算什么???是我欠你太多了吧,這根本不算什么代價吧。你還真是……”

  “閉嘴,如果你真的覺得虧欠了我,就別說出來。再說了,”歐陽騰月回頭看了看窗戶紙那搖曳而模糊的燭光,“我更感興趣的是你可愛的小秦雨能給我展示什么美好的人生,為此啊,”

  歐陽騰月將酒壺中最后一點酒一飲而盡,他舒爽地吐出一口氣,任由那暖意遍布全身。他扭頭看向秦柱,月光之下,他的表情顯得縹緲而柔和。

  “就算你學識不行,在做人這一方面,你一定要好好教他啊?!?p>  秦柱又一次愣住了,他著實地意識到這個家伙的本質(zhì)實在是多么的溫柔。

  這股溫柔的感覺很是怪異。

  就像是一個原本熱血激昂的少年經(jīng)歷過漫長的歲月與悲涼后,想要溫柔地呵護他身邊所有過客一樣的孤寂。

  一瞬間,這位粗獷的樵夫似乎也有點惆悵了起來,他掩飾性地舉壺灌了一口酒,仰天吐了一口白霧:“就聽你的,歐陽兄?!?p>  似乎飄起了雪。

  點點雪花伴著微風從空中飄落,鉆入黃土中、飄在小草上、附在衣物上、化于兩人的臉上。

  “對村里的人來說,這倒春寒應(yīng)該來的很不是時候吧?!鼻刂f到。

  “呵呵,但對現(xiàn)在的我們來說,不是挺合適的嗎?”歐陽騰月嘴角輕輕揚起了不易察覺的弧度。

  白霧終消散,明月照九州。

  小木屋內(nèi),小秦雨看著攤開的書卷,開始打起了呵欠。燭光依舊亮著,照亮著屋外兩個決定守望孩子一切的男人。

   2

  “駕!駕!”

  硝煙密布的平原上,一個背背黑盒的男人騎著一匹棕色的快馬掠過,一只黑色的渡鴉在他們前方發(fā)出不祥的叫聲。

  “渡鴉,你確定在那邊嗎?”

  在得到肯定的恢復(fù)后,歐陽騰月立刻對身下的馬說道:“影,再跑快點,像真正的影子一樣?!?p>  影發(fā)出了興奮的嘶鳴,塵土飛揚之間,便化為一道殘影向灰暗的天邊奔去。

  滾滾的黑云夾雜著沉悶的怒吼覆蓋住了天空。

  一位身高力大的將軍怒吼著,他身下的駿馬高高立起,紅色的披風席卷而起,長槍揮舞,火星伴著灰燼翩翩起舞。

  “殺!”

  伴著一身怒喝,他身前的士兵面露膽怯向后退去,身后的士兵則士氣大振,怒吼著向前沖去。頓時,兵器的碰撞聲、哀嚎聲、盔甲碎裂聲響徹戰(zhàn)場。

  硝煙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影在鮮血與黑泥上疾馳而過,火焰與鋼鐵的味道涌入鼻腔,歐陽騰月絲毫不在意四周的狀況,專心騎乘著影,跟隨著飛在高空的渡鴉。

  “喝呀!”

  紅袍將軍一槍將敵方大將挑下駿馬,他絲毫不在意馬蹄之下臨死的哀嚎聲,只是用泛紅的眼睛看向不遠處的黑影。

  黑影在廝殺的人群中穿梭著,總是恰到好處的避開四周的利刃。

  不知是何方大將。

  紅袍將軍深吸一口氣,一槍挑開身旁妄圖偷襲的小兵,一身怒喝,提槍沖刺而去。駿馬撞開來不及閃避的士兵,不分敵我,只是向那黑影疾馳而去,兩人迅速拉近距離,槍尖撕裂空氣,嗚呼悲鳴。

  馬蹄飛揚,戰(zhàn)鼓轟鳴,一絲灰燼從紅袍將軍臉上劃過,緊接著他便與黑影撞在了一起。

  然而他的長槍什么都沒刺中,黑影從他一旁交錯而過的同時,將一股巨大的力道打在了他的護心鏡上,龐大的氣流在身上迸發(fā),身下的駿馬驚叫一聲,一瞬間他便倒飛而出。

  僅僅是一個交錯,他就口吐鮮血,護心鏡碎裂;僅僅是一個交錯,他便落敗下馬,而對方甚至連一點停頓都沒有。

  簡直是不可思議。

  歐陽騰月煩躁地收回了手掌,繼續(xù)焦急地橫穿戰(zhàn)場。

  穿過最后一波人群,歐陽騰月馬不停蹄地穿過一處被燒盡的林子,枯朽的樹枝撞在身上后斷裂,焦黑的木屑混雜著嗆人的硝煙味撲面而來。

  不能停。

  歐陽騰月將身體壓低,繼續(xù)飛馳。終于,他跟隨著天空中的渡鴉沖出了被燒盡的樹林。

  樹林后是一片空曠又寸草不生的原野。

  “吁!”歐陽騰月勒馬停了下來,看向空蕩的四周,“在這嗎?”

  渡鴉在空中發(fā)出了催促的叫聲。

  “不在?那這里是什么情況?”

   話音剛落,歐陽騰月便感覺大地一陣震動,向兩側(cè)望去,只見滾滾塵埃席卷而來,沖鋒的號角聲蓋過了滾滾的雷聲。

  “天殺的!”歐陽騰月大罵一聲,當即策馬向前奔去。

  毫無疑問,這里是被樹林分割出來的第二戰(zhàn)場。

  “影,再跑快點,我們被夾在中間了。”

  數(shù)百支弓箭從空中飛過,燃燒的箭頭可以給目標造成二次傷害。但它們的目標并不是夾在中間的歐陽騰月。

  雙方?jīng)_在最前方的騎兵都紛紛落馬,但依舊有源源不斷的騎兵沖鋒而來,而歐陽騰月正好被夾在中間。

  更倒霉的是,由于先前的沖刺,影的速度已經(jīng)慢了許多,他們已經(jīng)來不及沖出戰(zhàn)場了。

  馬蹄聲、喘氣聲和盔甲的碰撞聲越來越近,歐陽騰月已經(jīng)能感受到雙方那濃濃的殺意。

  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歐陽騰月稍微減緩了速度,右手摸向了腰間的長劍,雙眼微閉。

  調(diào)整身體內(nèi)部氣流的運轉(zhuǎn),向右手引導(dǎo)。

  轟隆轟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就連騎手緊張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吸氣,呼氣。

  騎手臉上的汗珠滴落,又在地上破碎得一干二凈。雙方的怒喝聲似乎都卷起了身后的灰塵,黑泥與灰燼即將把歐陽騰月吞噬。

  就是現(xiàn)在!

  拔劍,起刃,秋風掃落葉!

  白刃以詭異的弧度在空中斬出一記大回旋,磅礴的劍氣噴涌而出,如波濤般洶涌地沖向四周。滾滾塵埃迅速散去,騎兵飛落下馬,戰(zhàn)馬驚恐而立,一時間,人與馬的悲鳴聲響徹天際。

  而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卻絲毫不在意身后的景象,趁著四周一片慌亂的空隙,他一馬當先沖出了戰(zhàn)場,疾馳而去。

  ……

  陰雷滾滾,烏鴉在空中發(fā)出慘嚎。

  歐陽騰月看向山坡下的平原,或者說是沉寂的戰(zhàn)場:斷裂的長矛傾斜著插在血污中,滿是臟污的盔甲已經(jīng)失去光芒,未滅的野火發(fā)出一股焦臭味,破碎的盾牌、斷裂的肢體、扭曲的手指、嗡嗡作響的蒼蠅、搶奪食物的野狗以及……成千上萬的尸體。

  “在這里嗎?看樣子我來晚了。”

  歐陽騰月一言不發(fā)地看向已經(jīng)結(jié)束戰(zhàn)斗的戰(zhàn)場,影低下了頭,渡鴉落在了他的肩頭上,輕輕啄著他的臉。

  “不用擔心,我沒事。”歐陽騰月輕輕敲了敲渡鴉的小腦袋,臉上掛著一絲苦笑,“你去通知小狐貍,讓她安分點,別闖進戰(zhàn)場,這里就交給我吧?!?p>  渡鴉應(yīng)了一聲,飛向了高空。

  歐陽騰月目送著渡鴉遠去后,又看向了戰(zhàn)場,輕嘆一聲。

  “老秦啊,別擔心,我會找到你的。只是我該怎么向小秦雨交代這件事啊,你又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p>  家父出征去,馬革裹尸還。

  伴隨著一聲雷鳴,天上飄起了小雨,先是輕輕地落在他的發(fā)絲上,然后逐漸變大,啪嗒啪嗒地擊打著他的頭。

  歐陽騰月長嘆一聲,跳下了影,緩步走向了戰(zhàn)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雨中翻了尸體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陌生人的面孔。他只知道雪冥用冰給自己做了一把傘、小狐貍跑來抱住自己哭泣時,他還沒找到那個自己熟悉的面孔。

   3

  “小秦雨,快睡了?!?p>  “歐陽哥?!?p>  “叫你睡你就睡。”

  歐陽騰月輕彈了一下秦雨的額頭。

  秦雨難受地在被窩里蠕動著,最后沉沉睡去。

  歐陽騰月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降下來了許多。

  他回身對秦雨的母親說道:“明天我再進城買點藥材,他的病應(yīng)該很快就會好的。”

  “有勞您了,歐陽先生。”

  “不需要道謝,這是我和老秦約好的事……小秦雨也太用功了吧,居然把自己身子都給弄壞了。”

  “嗯,自從阿柱死后,他就特別用功,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鼻赜甑哪赣H愁眉不展地回答道。

  “這也不算壞事吧,只是我們兩個的任務(wù)要重一些了?!?p>  “是啊?!?p>  “那么我先走了。”歐陽騰月輕輕打開了門。

  “歐陽先生?!?p>  “怎么了?”

  “您一點都沒變呢?!?p>  無論是性格,還是外貌,隔了那么多年。

  “應(yīng)該吧?!睔W陽騰月輕笑了一下,迎著寒風走了出去。

  今天是無月之夜,點點星光照耀著大地。歐陽騰月看著遠方沉睡中的長安,不快地嘖了一聲。

  “現(xiàn)在又是哪個司馬上位了?皇族真是一點都沒變,自家人打自家人簡直就是歷代優(yōu)良傳統(tǒng)?!?p>  他走到院子中間,一腳踢開了一顆石子。

  “現(xiàn)在似乎安息了點,但還有幾個司馬正在虎視眈眈吧。什么大晉王朝,呸,司馬炎死后就是狗屁?!?p>  他再次看向長安城,明明是一片寂靜,但他明確地看見妖氣翻涌,一股黑氣正逐漸地包圍京城。平定叛亂的殺氣與血腥,仇恨與怨念,最終都會流向王城,如淤泥一般沉淀于此。再這樣下去,不出幾年,京城內(nèi)必有怪異。

  “老秦就為了這個爛攤子死了,小秦雨還想去當官。嘖,還要遭多少罪?事到如今,不如就讓我把這爛攤子給……”

  寒風吹過,一股殺氣從歐陽騰月身上滿溢而出,如黑水一般向四周蔓延。籠舍里的雞發(fā)出驚恐的咯咯聲,黑云逐漸覆蓋住天空。

  突然,背上傳來一絲震動,一股寒意傳來,頓時讓歐陽騰月冷靜了下來。他感激地拍了拍背上的黑盒。

  “還是算了,我只是守望著他罷了,絕對不能再隨意干涉他人的人生了。再說,要是再次墮入修羅道,就沒人能把我救回來了?!?p>  四溢的殺氣逐漸消散,聚攏的黑云也逐漸散開。

  冷靜下來的歐陽騰月穩(wěn)住了心神,借著星光踏上了歸家之路。

   4

  秋夜里,京城內(nèi),一個將軍敲開了一處宅邸的大門。

  在仆從的引導(dǎo)下,將軍穿過了庭院。雖然今晚未有明月,但宅邸內(nèi)的燈火卻足夠照亮原本黑暗的庭院:涼亭假山,園林清泉,應(yīng)有盡有,甚至可以說是奢靡。

  但將軍沒時間看向這在白天更加美麗的庭院,徑直走入了府中。

  此時此刻的宅邸內(nèi),歌舞升平。

  妖艷的舞姬在宴席正中舞動著,嫵媚而誘惑。男人在一旁拍手喝彩,樂師在一旁奏樂。美食、佳釀被逐一端上,整個宴席滿是食物與美酒的香氣。

  一個肥胖的男人正坐在上座。

  此刻的他穿著長袍,雖為紅色,卻又隱隱約約偏向黃色。雖未年過半百,但其臉上堆起的皺紋卻使得他整體看起來更加陰沉。他玩弄著手上的金飾,不可一世地俯視著座下的眾人。

  然后,他注意到踏入宴席的將軍。

  “丞相,有要事稟報?!?p>  將軍口中的丞相皺了皺眉頭。他舉起雙手拍了一下,整個宴席便安靜了下來。緊接著,除了將軍以外,宴席上的所有人都整齊有序地退出了門外。

  丞相發(fā)出了一陣嘶啞的聲音:“說吧?!?p>  “找到他了?!?p>  丞相睜大了雙眼:“嚯,在哪?”

  “距京城幾十里開外的一處無名村莊中?!?p>  “呵,可真我好找啊?!必┫嗦冻隽艘唤z兇狠的笑容,“派出人了嗎?”

  “是的,他不會活太久。”

  “那就好?!必┫啾持肿叩搅舜箝T前,舒適的晚風吹過他的面頰,“京城里的那些怪事怎么樣了?”

  “都已經(jīng)被解決了。”

  “哦?”

  “據(jù)說是被一個身穿黑袍,頭戴斗笠,背背黑盒的男人解決的。”然后將軍突然壓低了聲音,“與前幾天闖入皇宮的似乎是同一人?!?p>  丞相露出了略微驚訝的表情。

  “呵,有趣。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這家伙來無影去無蹤,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這樣啊。要是這人能為我所用就好了。行了,你先退下吧?!?p>  “是?!?p>  在將軍退下后,丞相獨自一人站在大門前,沐浴著晚風,看著略微有點昏暗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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