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酒館龍門
月明星稀,山巒如聚。
群山之下,一條發(fā)源于不知那座山的小河蜿蜒流過,波光粼粼。
在小河的不遠(yuǎn)處,低語的群山之下,有一間酒館孤零零地佇立在大路旁。這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酒館,說它小吧,它卻有三層樓那么高,說它大吧,從外面一看卻又覺得不過如此。五盞明亮的燈籠被連成一串,分一對,各掛在酒館正面的兩邊;大開的大門上則掛有四個燈籠,將大門四周照亮得白晝一般。
雖說大晚上的,酒館依舊大門敞開顯得有點怪異。但了解這里的人明白,這才是這間酒館的常態(tài)——這間小酒館是附近唯一一家可以用來休息的地方,緊靠商道,不遠(yuǎn)處還有個碼頭,在一些時節(jié),這間酒館可以說是附近所有商人、旅人甚至是赴京考試的秀才的驛站,熱鬧非凡。就算是稀客的季節(jié),不到深夜,店家都不會關(guān)門,以防連夜趕來住店的客人被關(guān)在門外。
這么一想,也許這間酒館的主要收入應(yīng)該來源于住宿,飲酒作樂只是附帶的娛樂途徑。
就比如現(xiàn)在就有一群人正坐在大廳里的酒桌旁,一邊飲酒,一邊大擺龍門陣。
店內(nèi)燈火通明,一名美麗的舞姬在臺上跳舞,伴隨著古琴的音樂,水袖在空中劃過優(yōu)美的弧度,衣裙上那華麗的飛鳥仿佛在紅色的天空上飛舞,蓮步輕移,白皙的小腿在大紅的長裙之下若隱若現(xiàn)。
濃妝淡抹,眼花繚亂,媚眼如絲,傾國傾城。
臺下的客人一邊喝酒,一邊大聲叫好。若是仔細(xì)觀察,便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地攜帶了武器。
若是有強盜來打劫,怕是被搶劫的會是他們自己吧。
一曲舞畢,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舞女在臺上鞠了一躬,便退到了幕后。古琴的音樂也不再奏起。
客人們先是各分成了幾個小團體,討論著剛剛那賞心悅目的舞姿和舞女那傾國傾城的容貌。過了一會兒,他們又開始聊起了別的話題,準(zhǔn)確地說,是聊起了一個人。
“話說你們聽說了嗎?最近在京城發(fā)生的諸多怪異似乎都被解決了,而且是被同一人?!毕仁且粋€臉上有刀疤的大漢對身旁的同伴說到。
“不會吧,那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闭f這句話的面黃肌瘦的老頭子,“可惡,到手的銀子就這樣沒了?!?p> “別說大話了,你去了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這話并不是兩人的另一個同伴說的,而是鄰桌的一位書生說的。鄰桌坐著七八個書生,這位身著白凈長袍的書生明顯是帶頭的,而且他似乎還喝醉了。
“這位公子,莫非你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消息?”令人驚異的是,老頭子并沒有生氣,而是微笑著向書生詢問道。
老頭子那畢恭畢敬的態(tài)度顯然很受用,那位喝醉的書生顯然對老頭子的表現(xiàn)很滿意,他繼續(xù)說道:“那是,前段時間我們幾人就待在京城,不僅聽說了許多傳聞,還親眼目睹了一次?!?p> “哦,那么公子您不妨說來聽聽,也當(dāng)是酒后助興?!?p> “哈哈,行啊?!比缓?,這位書生便放下酒杯,一本正色地對老頭子一行人講述了幾個故事。
先說清楚,這些故事有不少是聽別人說的,有多少真實性我就不知道了。先說說第一個傳聞吧。
2、皇宮中的狐貍精
第一個傳聞嘛,乃是皇宮中的狐貍精。這皇宮里啊,近幾個月來死了不少妃子,聽說都是因為水土不服或是食用了不干凈的食物而死的,但我覺得啊,那八成是皇后為了坐穩(wěn)她的位置而下手的吧。
唉,這皇宮里啊,有個殺的人可以堆成山的左丞相就夠麻煩了?,F(xiàn)在還有個皇后娘娘添亂,這王朝看樣子也不行了。
咳咳,回歸正題。因為妃子要不是生病在床,要不是直接死了,所以陛下前段時間納了一次妃。聽說最后找到了一個絕美的女子。有多美?剛剛的那位舞女似乎都比她少了一分姿色,這下你們明白了吧。有可靠消息說,那天皇上龍顏大悅,原本當(dāng)晚就想寵幸那位新來的妃子的,結(jié)果還沒翻牌子就大病一場。聽說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一只白色的狐貍在皇上和那位妃子的門外晃悠,結(jié)果那天晚上,不只是皇上,就連那位妃子也生了重病。
皇上和那位妃子的病并不是什么一般的病,就連太醫(yī)也束手無策。最后請來不少高人連夜做法,才治好了皇上的病。但那位妃子的病則一直沒有治好。
皇上不忍看見那位美麗的女子日漸消瘦下去就貼了皇榜,廣招天下之士,最后雖然沒有治好那位妃子,但也成功阻止了病情的加重。只不過啊,皇宮中的那只狐貍精一直沒有找到,雖說也有人揭皇榜,自告奮勇地進宮尋找狐貍精,但最后都無疾而終。
我們也是在那段時間赴京去碰碰運氣,結(jié)果見到了不少高手都失敗了,就放棄了。都是哪些高手?嘿嘿,那一劍擊殺五千年蜈蚣精的李斷山知道吧?那驅(qū)使萬年妖獸的葉晚雨聽說過吧?就是這些高人了。
只不過啊,就在七天前,聽說有一位頭戴斗笠的黑袍男子突然夜闖皇宮,他是從禁衛(wèi)軍巡邏的死角潛入的,然后趁著禁衛(wèi)軍集結(jié)趕過來的時間把所有的大內(nèi)高手都給打倒了。
你沒聽錯,就是這樣,那群實力深不可測的大內(nèi)高手據(jù)說是被壓著打,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全部被打暈了過去。最后,那群禁衛(wèi)軍什么都沒看到,對方就得手撤退了,整個過程還不過一個時辰。
那天晚上,整個皇宮消失了兩個人——一個就是那新來的美麗妃子,另一個也是妃子,聽說她雖沒有先前提到的那位妃子艷麗,卻也足夠動人,只不過聽說那個妃子是皇后那一派的。然而你們知道嗎?那天晚上過后,皇宮里那些被打入冷宮的妃子的重病就全好了。
人們都說,那晚被抓走的、皇后派系的那個妃子就是狐貍精,皇后就是利用它來殺死會對自己地位產(chǎn)生威脅的一切妃子。而那個美麗的妃子被帶走則是因為那位高手貪戀其美色,這也是那位高手不揭皇榜的原因——那位妃子就是他最大的報酬。
3、古怪聽客
“噗呲!”一旁傳來了一陣憋笑聲,眾人扭頭看去,只見是一個身穿灰袍的年輕人,他滿臉笑意地用手抵住了下巴。男人身材清瘦,頭上的長發(fā)隨意地披在肩上,細(xì)瞇的眼里有著靈動的眼神,給人一種古靈精怪卻又超凡脫俗的感覺,他背上背著一個用布包裹住的長方形的東西:行內(nèi)人都知道那是把長劍。
年輕人身旁還坐著一個女子,女子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身穿華麗的長裙。只不過在座的人都知道這位女性并不好惹,在她入座前,眾人就仔細(xì)觀察這位身材大好的艷麗女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的衣裙被改成了方便戰(zhàn)斗的款式,腰上似乎系著四把環(huán)首刀,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鳥。
而現(xiàn)在這位美女正大口地扒拉著飯菜,一旁的碗和菜盤已經(jīng)堆了不少了。簡直令人不敢恭維。
年輕人注意到那位領(lǐng)頭的書生正沒好氣地盯著他,便連忙道歉道:“啊啦,實在是對不起這位先生啊,你講得如此繪聲繪色,我卻還如此失禮,實在是抱歉。但是這位先生啊,先不說那個狐貍精是真是假,我們在座的各位都知道那些大內(nèi)高手的水準(zhǔn)吧?他們雖不獵妖物,卻也不少奇人異士,在對人戰(zhàn)斗這方面可以說是無人能敵,你卻說他們被一個人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內(nèi)全部制服,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啊?!?p> 臉帶刀疤的大漢和老頭子也都點了點頭。
書生咂了咂嘴,又喝了一口酒,酒杯一甩,晃著椅子說道:“所以我才說這是傳聞嘛,誰知道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但我可以確定的是,當(dāng)時皇宮內(nèi)部確有狐貍精作祟,畢竟有皇榜為證,而且啊,京城內(nèi)確有其人。”
“哦?”年輕人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毛,“何以見得?”聞言,年輕人身旁的麗人也停下了筷子,一邊嚼著滿嘴的飯菜,一邊抬起了頭。
嘿嘿。領(lǐng)頭的書生似乎有些得意地笑了幾聲。不得不承認(rèn),這位領(lǐng)頭的書生似乎很有講故事的天賦,而他的同伴們似乎早已習(xí)慣了,都只是一邊飲酒,一邊微笑著聽他說著。
那么聽好了,這件事可算是我親眼所見。
4、道觀異象
那是發(fā)生在十天前的事。
京城內(nèi)有個叫靈靜觀的道觀,在一個多月前的夜里,天空突然風(fēng)雨交加,天降驚雷正中元始天尊的神位上。從此,道觀內(nèi)就常有雷鳴之聲、日月之光,也總會有落雷降臨。道士們以為是天尊發(fā)怒而不敢進入道觀內(nèi),道觀內(nèi)的香火也斷了。
我們差不多也是在那時候進京的,就想去見識一下,結(jié)果就恰巧碰到了那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我們?nèi)ツ抢飼r天氣還蠻不錯的。我們到時那位奇人正在與主持的道士交談。
長什么樣?
唉,別提了,他大熱天的還頭戴斗笠,穿了一身黑袍,背上似乎背著一個長方形的黑盒子,別說是面貌,連身材都看不出來,只知道是個男人。
他好像告訴那位道士說那不是天尊發(fā)怒,而是有怪異作祟,他有辦法解決這件事。在他進入道觀后,我就偷偷溜了進去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再溜進道觀后,我還沒有進大殿就出現(xiàn)了異象:沒有預(yù)兆的,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變得陰云密布,烏云滾滾,大殿里面似乎還傳來了像牛一樣的喘氣聲。我正打算進殿查看那位高人,就見天空落下一道驚雷正中大殿上方,日月之光在大殿中閃耀,震耳的雷聲直接從其中沖了出來,宛若千軍萬馬從我耳朵里沖過一般。說真的,我也算是退治過不少怪異了,也見識了不少東西,但那天我真的嚇傻了,不怕被你們笑,那雷聲可以說是把我嚇得根本不敢再踏出一步。
我原本以為不會有什么會比這道驚雷更讓我刻骨銘心了,結(jié)果我馬上發(fā)現(xiàn)我錯了。
那道驚雷剛一停止,我就聽到大殿里傳來了一陣清脆的聲音。那似乎是拔劍出鞘的聲音,明明不大,卻在那喘氣聲中真真切切地傳到了我的耳朵里。然后“轟隆”一聲,一道氣刃劈穿了大殿屋頂,那應(yīng)該是劍氣,光是劈出的一瞬間,那從大殿里涌出來的氣浪就令我?guī)缀醣牪婚_眼。
告訴你們啊,那股劍氣可不只是劈開了屋頂那么簡單,那股巨大的劍氣一直“嗖嗖嗖”地往上沖,一點頹勢都沒有,一鼓作氣,直接劈開了密布天空的烏云。
你們可以猜猜我看到那從烏云里射出來的陽光時有多么震驚了,我當(dāng)時啊,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就那樣傻傻地看著天上那光景。
可笑的是,當(dāng)我回過神來時,那位高人已經(jīng)離開了。那位道士告訴我,那位高人說是有一頭夔牛寄宿在了元始天尊的神位里休養(yǎng)生息,為以防外人打擾才降下落雷驅(qū)趕人們,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被他趕走了
而我根本不相信他只是把它趕跑了,若他所言不假,我更相信那頭夔牛絕對被他就地正法了。如果說有誰能一個時辰不到就解決所有大內(nèi)高手,我覺得除了此人外,再無他人。
5、上酒的佳人
酒館外的酒旗迎風(fēng)飄動,發(fā)出了“噗嗒噗嗒”的聲音,而書生則講完了他的故事,環(huán)顧四周。
在座的人除了他的朋友外,無一不沉默,有的人甚至是目瞪口呆。那位穿灰袍的人皺了皺眉頭,看向書生,問道:“你確定是夔牛?那可是上古神獸啊,據(jù)說可以掌風(fēng)雨、控雷電,那么輕易就被打敗了?”
書生還沒有回答,一旁就傳來了聲音:“小兄弟,你就不用懷疑了,確有此事。”
眾人向一旁看去,只見有兩個道士正喝著茶,吃著素菜,看著年輕人。
“這件事我們已經(jīng)從道友那聽說了,的確有一名黑袍男子退治了靈靜觀的怪異,大殿屋頂和元始天尊的神位確實被一劍劈開,維修都得花不少錢。”
聞言,年輕人不知為何打了個冷顫,縮回坐位上不再說話。一旁的麗人則打趣似的看了他一眼,就繼續(xù)埋頭苦戰(zhàn)。
老頭子和他的同伴們難以置信地?fù)u了搖頭,而書生則滿臉得意,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繼續(xù)講下去時,舞臺后則傳來了聲音。
只見先前那名舞姬走了出來,她依舊穿著大紅色的長裙,金色的飛鳥似乎在長裙上翩翩起舞。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手里拿著青色的酒壺,舞姬優(yōu)雅地來到了年輕人面前,輕笑著給他滿上了酒,“客官,這是上等的佳釀,請慢用?!?p> 年輕人嘿嘿一笑,將滿上的酒一飲而盡。一旁的眾人簡直是目瞪口呆。在座的人除了一旁的掌柜外包括年輕人和他的美女同伴、鄰桌的七八個書生、老頭子和他包括刀疤大漢在內(nèi)的五個同伴、兩位道士、一個和尚、一個商人和他包括護衛(wèi)在內(nèi)的十個手下。年輕人雖然氣質(zhì)出眾,卻并非十分俊朗,那七八個書生之中就有幾個比他更為俊朗的人,而這位傾國傾城的舞姬卻出來專門給他倒酒?
似乎是察覺到了眾人的情緒,年輕人輕笑了一下,對舞姬說道:“小姐想必是聽到大家說的正熱鬧,專程出來給大家倒酒助興的吧,那就快去給大家倒酒吧,不必在我這區(qū)區(qū)浪人之上花太多時間?!?p> 舞姬微笑著點了點頭,然而在她回身時,眾人卻見年輕人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下,而他的同伴則在一旁捂嘴偷笑。
舞姬給除了道士與和尚以外的人一一滿上了酒,期間傳來幾句挑逗和說笑,只不過不知為何,沒有一個人敢占她的便宜。在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后,舞姬向眾人鞠了一躬,便退回了臺后。
年輕人將頭轉(zhuǎn)向了書生,饒有興致地說道:“這位兄弟,關(guān)于那位高手還有什么奇妙的傳言嗎?”
書生醉醺醺地回答道:“當(dāng),當(dāng)然,下一個傳聞更有意思了,這傳聞啊就是京城內(nèi)靈景寺的瘋和尚?!?p> “這傳聞就由貧僧來敘述吧?!苯锹淅锏暮蜕型蝗话l(fā)話,“這事貧僧也算是親眼見過,施主你也有點醉了,就先休息一下吧?!?p> 書生一邊嘟囔著“誰是你的施主啊”,一邊靠在了椅子上。
和尚見書生并沒有什么意見,便開始敘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6、靈景寺的瘋和尚
貧僧?dāng)?shù)月前就因為一些事務(wù)而前往靈景寺。靈景寺內(nèi)有一個法號惠恩的胖和尚,這惠恩身軀高大,足足比常人高出兩個頭,平常飯量也是常人幾倍,但他也因此力大無比,能輕松舉起正殿前那四百斤的香爐。惠恩雖然天生神力,但心性溫和,喜好佛法,還頗具慧根。
但在一個多月前,差不多在靈靜觀出現(xiàn)異變的時候,慧恩突然性情大變。他開始大食酒肉,還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把水磨渾鐵禪杖,日夜守在正殿前,一有人靠近,就會發(fā)狂進攻。
一開始我們還想不給他提供飯菜,待他沒力氣后再將他制服。結(jié)果一到時間吃不了飯,他就到處打砸破壞,擾得整個寺院不得安寧。
沒辦法我們只能將飯食遠(yuǎn)遠(yuǎn)放置,等他自個兒去吃。還好他吃飽喝足后倒是安分,但就是不讓任何人進入正殿。我們連佛事都做不了,就連每日的誦經(jīng)都搬到了偏殿。
現(xiàn)在想想也怪,那惠恩雖然守在正殿前,卻從來沒有進過正殿。就連打砸破壞,也是破壞殿外的事物。
有人出主意說在他的飯里加蒙汗藥,待他吃飽喝足,埋頭大睡后,再用繩子將他綁個結(jié)實。
貧僧就按他們的辦法,在飯里下了無色無味的蒙汗藥。結(jié)果,那平常傻頭傻腦的惠恩啊,拿起那飯菜聞了聞,就將碗砸了,一邊大嚷著“你們敢?;荻?,惠恩生氣了”,一邊把四周能打爛的東西都給打爛了。最后直到我們端了正常的飯食給他,他才停了下來。至此,我們就放棄了對他下藥的打算。
那段時間,貧僧為了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期間也有不少人前來相助,雖然他們并沒有李斷山那水準(zhǔn),但個個都不是泛泛之輩。
貧僧懇求他們不要在佛門圣地里殺生,務(wù)必手下留情,給惠恩放條生路。
大家也應(yīng)該知道這是多么無理而艱難的要求了吧。果不其然,那些前來相助的人無一不被打得遍體鱗傷。
說來也怪,那惠恩雖然每次都占據(jù)上風(fēng),卻沒有一次下過狠手,只把每一位挑戰(zhàn)者打得渾身是傷。
據(jù)他們所言,惠恩的禪杖至少不下百斤,若想兵不血刃,將其生擒,唯有李斷山這樣的高手才能做到。
但李大師他們當(dāng)時正忙于皇宮中的狐貍精,根本抽不開身。我們當(dāng)時基本都要放棄了。
結(jié)果差不多在九天前,來了一個頭戴斗笠,背背黑盒,身穿黑袍的男人。那位先生說他有辦法不傷人地解決這件事。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貧僧和一眾和尚躲在不遠(yuǎn)處偷看。
只見那位先生剛走到正殿前,惠恩就站起來擋在他前面。
惠恩說:“正殿,不許進?!?p> 然后那位先生說道:“為什么不許進?”
“不知道,但就是不許進?!?p> “我偏要進?!?p> “不許進?!?p> “為什么不許進?”
……
兩人就這樣說了半天,然后惠恩似乎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就生氣地說:“你耍我,不許進就是不許進,我要打倒你?!?p> 然后那位先生回道:“可以,來啊?!?p> 一如往常,惠恩將那禪杖舞得呼呼生風(fēng),一頭的月牙刃配上另一頭的鐘形刃簡直就是天衣無縫,不少高人都敗在了這絕對的速度和力量之下。
但那位先生似乎從黑袍下拔出了一把長劍,輕松自如地應(yīng)對著。普通的攻擊他就直接卸力架開,沉重的攻擊就直接閃開,也不回手,就仿佛在玩一樣。
一柱香的時間不到,惠恩就砸碎了不少地磚,身上堆滿了汗和灰,而反觀那位先生,卻一臉輕松,身上甚至沒有沾一點灰。
最后,惠恩似乎惱了,怒喝一聲,直接一下刺向先生,那一下應(yīng)該算下路攻擊,用力很大,貧僧甚至看見有一股風(fēng)卷起了地上的灰,在禪杖四周形成了小旋風(fēng)。
很明顯,當(dāng)時的惠恩動了殺心。
那位先生似乎說了一句“原來在這啊。”然后,他一眼看穿了那一刺的破綻,側(cè)身一閃,直接一腳踏在了禪杖的鐵柄上。
貧僧確確實實聽見一聲巨響,就見那禪杖被踩得陷進了地下,那地磚直接碎成了灰,以禪杖為中心飛散開。
我們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見那位先生趁著惠恩沒有反應(yīng)過來,順著鐵柄和手臂像猴子一樣爬到了惠恩的肩膀上。
然后他一劍刺入了惠恩的脖子。
記得他明明說過不會傷害惠恩的,貧僧當(dāng)時都嚇呆了,愣了半天才慌忙跑過去。
那位先生將劍收入鞘中,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對貧僧說道:“正殿以后暢通無阻,你們趕緊去把今天的經(jīng)誦了,佛事辦了,可不能再讓正殿沒有香火了?!?p> 當(dāng)貧僧質(zhì)問他為何要出爾反爾,奪走惠恩的性命時,那位先生卻一臉不以為然,稍微抬了抬手指向正殿大門前,對貧僧說道:“說啥傻話呢,自己看看。”
待貧僧再次看過去時,惠恩已經(jīng)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茫然地看向四周,貧僧這才察覺那把劍刺入惠恩脖頸時怎么可能沒有一絲鮮血。
貧僧連忙趕了過去,只見惠恩脖頸上沒有一絲傷痕。他本人倒是一臉茫然,不記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當(dāng)我再次看向那位先生時,他已經(jīng)離開了。
從那以后,惠恩就恢復(fù)了正常,靈景寺又重新步入了正軌。但貧僧至今也沒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7、冰山一角
和尚喝了口茶,結(jié)束了他的故事。雖然他的敘述方式并沒有書生好,內(nèi)容卻更令人匪夷所思。
不傷人的劍?怎么可能存在。
當(dāng)眾人還在思考事件的內(nèi)幕時,身穿灰袍的年輕人突然站了起來,而他的同伴也站起來,率先走出了敞開的大門。
“各位,今晚聊的很盡興?!蹦贻p人對眾人說道,“但我和朋友還要趕路,就只能到此為止了。為了感謝各位讓我聽了那么多有趣的故事……”
年輕人從懷里摸出了一樣?xùn)|西甩給一旁的掌柜,大聲宣布道:“今晚各位的飯菜,我請了?!?p> 那是一小錠金子。雖小,卻價值連城。
眾人除了和尚與道士們以外都發(fā)出了巨大的歡呼聲,待眾人回過神來之時,卻發(fā)現(xiàn)年輕人早已離去。
“各位客官,有誰知道舞姬小姐去哪了嗎?”一名小二從臺后跑了出來,大聲地向疑惑的人們詢問道。
……
皓月當(dāng)空,道路在月光下變成了朦朧的白色,即使是夜行的旅人,也能看清樹林中的道路。晚風(fēng)呼呼地吹過大地與天空,群山在低語,白色的云在月光中悠悠飄過,不一會兒,又在黑暗之中變成了灰色,消逝于黑夜之中。
“哈哈哈哈哈!”酒館外的不遠(yuǎn)處,年輕人一邊在小道上前進著,一邊不顧形象地大笑著。
“哈哈哈哈哈!”在他的身旁,他的美女同伴也一邊前進著,一邊不顧形象地大笑著。
“有那么好笑嗎?”一旁的舞姬一臉黑線地看向兩人。
“你不知道聽別人繪聲繪色地講自己的事情有多有趣?!蹦贻p人擦了擦眼淚,“明明都是虛假的,還講得是那么回事,哈哈,沒想到我已經(jīng)那么有名氣了?!?p> 美女同伴大力拍了拍年輕人的背,大大咧咧地說道:“就是嘛,歐陽兄,黑袍、斗笠、黑盒子,簡直是你的經(jīng)典形象。你還劈了元始天尊的神位和道觀,發(fā)現(xiàn)下手過狠了,什么話都沒說就直接跑路了,哈哈哈,我聽到這里差點笑噴了?!?p> “不,渡鴉,這只是意外。誰能想到那里面的夔牛反抗那么兇。凡事都有意外嘛,你說對吧,小狐貍?”
年輕人,歐陽騰月,有點尷尬地?fù)狭藫项^。不得不說,雖然兩人敵對了很多次,自從自己成為渡鴉的恩人后,渡鴉就不會再跟他拔刀相向了。只不過,這不代表她不會使自己難堪。
“這話不能算錯吧?!蔽杓l(fā)簪摘下,隨著長發(fā)的滑落,她的外貌也變了:白色的獸耳、白色的長發(fā),原本就足夠美麗的面容變得更加嫵媚動人,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輕輕搖晃著。
“但你絕對是玩過頭了才會變成那樣的。”
“哈哈,狐貍姐姐也是。明明只是不想讓皇上靠近自己才跑去施法讓他生病,結(jié)果被人看到了,還得蹩腳地裝病以防猜疑,哈哈,姐姐真是笨死了。”
“那是!”小狐貍羞紅了臉,連忙用水袖遮住了自己的臉,“那是意外。話說這件事,”
小狐貍突然湊近了歐陽騰月。
“干,干嘛?”
“你居然為了打探情報,就讓我去勾引皇帝那臭老頭子!”小狐貍激動得連臉都紅了,她抓著歐陽騰月的衣服來回?fù)u晃著。
“你什么意思啊?你知道每天裝病,還得想辦法不被那些大內(nèi)高手發(fā)現(xiàn)地給你打探情報、傳遞消息有多難嗎?你知道每天還要肉麻地應(yīng)付那臭老頭子的關(guān)心和那色瞇瞇的眼神有多惡心嘛?”
“冷靜,冷靜,我要被你晃吐了。”
“我不管你這回找什么理由,先前答應(yīng)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先不說這件事。那條蛇抓到了嗎?”
“別岔開話題!”
“哇,狐貍姐姐開三尾了喂,好帥!”
歐陽騰月縮了縮肩膀,低聲下氣地回答道:“明白了,一個月的烤松雞。”
“不是這個!”
“哇塞!六尾了唉?!?p> “可是,雪冥不答應(yīng)啊,怎么可能今年的每個節(jié)日都陪你去玩啊?!?p> “唉~”一旁又一次傳來了渡鴉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
“這你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跟雪冥姐談過了?!?p> “!”
“她說,我經(jīng)常照顧你,你還經(jīng)常拜托我做各種各樣的苦差事,實在是過意不去,這回就讓你好好陪我去玩玩?!?p> “雪冥說話了!不對,你們什么時候關(guān)系變得那么好了?”歐陽騰月先是看了看背上用布包裹著的黑盒子,然后又看了看小狐貍。
“你睡覺的時候?!?p> “你們都趁我睡覺的時候干了什么?”
“哎呀,女人之間的秘密啦?!毙『傁仁茄陲椀赜盟湔谧×苏趬男Φ男∽?,然后又一次湊到了歐陽騰月面前。
“這回你就不能拿雪冥姐當(dāng)擋箭牌了,還是說,”小狐貍突然瞇起了眼睛,“你就那么討厭和我約會嗎?”
“你是在勾引一個年齡大得可以去死的老家伙嗎?別鬧了?!睔W陽騰月無動于衷。
“是嗎~”小狐貍的玉指輕輕地從歐陽騰月臉頰滑過,高聳的胸部輕頂在歐陽騰月胸前,尾巴悄悄地繞過他身后纏住了他的腰,一雙細(xì)眼朦朧迷離,如蘭的香氣輕吐在他的臉上。
歐陽騰月先是看了看小狐貍幾眼,然后將頭歪向一旁,深吸一口氣,小聲地說道:“紂王,我錯怪你了,這群狐貍精簡直是可怕?!?p> 一絲寒意襲來,一人一狐面色大變,連忙分開。
“哇哦?!倍渗f在一旁偷笑著,“雪冥姐姐生氣了?!?p> “咳咳,總而言之,先說正事。小狐貍,那條蛇抓到了嗎?”
“嗯?!毙『傔B忙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條小蛇,“自從在皇宮里被你打傷后,她就只能變成現(xiàn)在這么小了?!?p> “嘖嘖嘖,先前原本還有氣吞天下之勢,現(xiàn)在卻逃到這里來茍延殘喘,真是可悲,畢竟不如饕餮啊?!睔W陽騰月一邊不屑地評價著,一邊從小狐貍的手里接過了那條小蛇。
“先是在皇宮里變成妃子,現(xiàn)在又逃到這來變成舞姬。這蛇在想什么???”渡鴉打量了一下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蛇,又問道:“被她替換的舞姬還活著嗎?”
小狐貍搖了搖頭:“沒找到,估計已經(jīng)被吃了?!?p> “話說姐姐為什么要扮成舞姬跳舞?。俊?p> “唉,說起來就難受。我剛解決掉這條臭蛇,店小二就來找她,沒辦法我只能臨時變成舞姬的樣子,順理成章地上臺跳舞了?!?p> “哈哈,姐姐跳得很漂亮呢,別說那些臭男人,就連我都被你迷住了。話說,那些臭男人雖說是修道之人,不說你是妖精了,就連你出來倒酒時掐了歐陽兄一下都沒注意到,真丟人?!?p> “現(xiàn)在的人大多就這水準(zhǔn)?!睔W陽騰月嘆了一口氣,“那些大內(nèi)高手,他們說是一個時辰,哼,我只用了半炷香不到的時間就把他們?nèi)扛愣?,再加上處理這條蛇的時間,我進出皇宮甚至沒用半個時辰。雖說小狐貍把進出皇宮最隱秘方便的路徑告訴了我,但這還是太容易了,我甚至一開始還以為是陷阱呢?!?p> 歐陽騰月腦海中閃過那一夜的情景:各種奇兵利器在身邊呼嘯而過,精妙的體術(shù)、奇異的武技、準(zhǔn)確的配合……不得不說,這些大內(nèi)高手還是經(jīng)過了不小的修煉才會達(dá)到如此的水平。但很遺憾的是,功力已到,心境未到。
沒有準(zhǔn)確地評估敵人的實力,是他們迅速落敗的最大原因。明明憑借著精妙的配合使出了數(shù)次攻擊,卻都被輕松化解,從這一點來看,對手明顯不是等閑之輩。
結(jié)果他們依舊傲慢自居,未出全力,攻勢稍一收斂,歐陽騰月就以一招精妙的劍技擊暈了三人。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之后,歐陽騰月以勢如破竹之勢全程劍氣碾壓,幾個回合解決了剩下的所有大內(nèi)高手。
明明是大內(nèi)高手,心境卻若初出茅廬之輩,真是嗚呼哀哉。
“看樣子這王朝撐不了多久了呢?!毙『傕f到。
“是啊,唉,真不知道那位仁兄為什么還這么想要維護這王朝?!?p> “喂喂,歐陽兄,所以京城內(nèi)到底是什么情況???這條蛇還有那些夔牛、瘋和尚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船后再說吧,我現(xiàn)在還有事要處理?!?p> 說著,歐陽騰月看向手中還有一口氣的小蛇。
“吃了不少人吧?!彼贿呅χ贿吰×诵∩叩难屎?,“真是個壞東西。”
憑借著頑強的生命力,小蛇痛苦地張開了嘴。
歐陽騰月笑呵呵地把手伸到小蛇的嘴中,將兩顆最鋒利的獠牙一顆一顆地拔了下來。說來也怪,那兩顆牙齒剛落到他手里時還是正常大小,下一刻,卻變得像虎牙一樣大。
“行了,東西到手了?!彼⑿χ鴮深w獠牙收入囊中。
“別怪我,我只是受人所托?,F(xiàn)在任務(wù)達(dá)成,你也沒用了,就老老實實地安息吧?!?p> 只見他輕輕地用一記手刀劃過,小蛇頓時就身首分離。他隨意地扔掉了那蛇身,還沒落地,那蛇身就連著飛出的蛇首灰飛煙滅。
沉默著走了一會兒,小狐貍突然指向前方說道:“碼頭到了?!?p> 前方即是碼頭。月亮的影子倒映在黑暗的河水之上,月影朦朧,每每一絲晚風(fēng)拂過或是一尾小魚躍出水面,月影便粉碎于波瀾之中,不一會兒又恢復(fù)了原樣,在流水中漂蕩。
三人乘上一艘渡鴉事先準(zhǔn)備的小船。渡鴉興致勃勃地坐在船首東張西望,歐陽騰月站在船尾準(zhǔn)備支起竹篙,小狐貍則坐在一旁,用光潔的小腳踢著清涼的流水。
“歐陽啊?!?p> “什么事,小狐貍?”
“你可比故事里的你強多了?!?p> “那是自然。”歐陽騰月輕笑了一下。
“因為故事是虛假的嘛?!?p> 竹篙一撐,小船順著流水緩緩地漂動著,直到遠(yuǎn)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