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間,萬眾矚目、備受期待的新生實力派巨星白粵川亞溪河果樹病蟲害防治專題培訓(xùn)班隆重開班。陸曉雨這一天的時間真沒閑著,腿都跑細了,村民們也真的是形勢所迫,如大旱之望云霓,除了一個聾子和一個瞎子幾乎全村出動,連學(xué)生們都跑來給站臺撐場子。葉傳文唱燈會時候操勞累了些有點兒感冒,此刻也拄著拐杖來聽講座,不禁讓白粵川大受鼓舞,把幫忙打下手的向陽使喚得滴溜溜轉(zhuǎn),一會兒黑板高了一會兒燈光暗了,氣得向陽差點兒罷工,想想這是澤蔭黎民百姓造福白粵川終身大事和子孫后代的好事,強忍著委屈的淚水和憤懣的一口老血默默奉獻。
培訓(xùn)班的效果超級好,隨著白粵川的講解,大家不時發(fā)出“噢,是這么回事”等恍然大悟醍醐灌頂?shù)幕貞?yīng),逗惹得白粵川更加賣力,脂肪化作揮汗雨,肥肉抖成風(fēng)中云,如果不是聽見他講述的內(nèi)容,還真以為是演京劇景陽岡上武松打虎。
白粵川亞溪河村金口一開,可成了當(dāng)?shù)氐拿?,臨近好幾個村都想請他去給講一講,掐指算一算檔期已經(jīng)排到一周后了。白粵川飄飄然不知所以,索性告假,把陸曉栓托付給向陽楚娟,帶著陸曉雨作助手,十里八村兒地巡演了快半個月才回校上課。
哪知道就在白粵川回來的第二天,一件意想不到的麻煩事又發(fā)生了。早晨第一節(jié)是向陽的語文課,剛走進課堂,一掃眼的功夫,就看見陸曉栓鼻青臉腫淚痕斑斑地坐在那里,鼻孔里還塞著兩團洇出血跡的衛(wèi)生紙,看見向陽的目光掃過來,更是委屈地抽搭了兩下。向陽以為又是跟那個學(xué)生打架了呢,這對于陸曉栓都是常有的事兒,遂半開玩笑道:“喲,陸少俠,這是跟誰切磋武藝掛彩了?。扛蠋熣f,老師替你報仇雪恨,是不是陳強?。俊标憰运ǜ悘娛且粚υ┘?,好的時候跟一個人似的,鬧起來就是一副玩兒命的架勢。
陳強聽聞向陽調(diào)侃,“蹭”地站起來辯解道:“老師,不是我,我打人從來不往臉上打,是杜四兒把他打的。”
“杜四兒?”向陽愣了一下,馬上反應(yīng)過來,心里“咯噔”一下子,連忙把陸曉栓叫到辦公室。看到他這副樣子,楚娟和白粵川也驚了,忙問原因。
陸曉栓抽抽噎噎地說出了事情經(jīng)過。原來就在昨天晚上白粵川和陸曉雨巡演歸來,陸曉栓也從學(xué)校搬回家里。哪知道半夜被喝醉了酒的杜四兒摸進了院子,撬開房門進得屋來就撕扯陸曉雨欲行不軌。陸曉栓哪能讓姐姐受著侮辱,盡管身材瘦小,但也沖在前面跟杜四兒交鋒,終究是實力懸殊,被杜四兒兩個電炮打倒在地。見弟弟被打傷的陸曉雨,那股子瘋勁兒又上來了,沖上去連抓帶咬跟杜四兒拼了命,居然撓得杜四兒滿臉大血印子,有些心怯的杜四兒一個抱摔把陸曉雨扔在地上,奪門而去,姐弟倆抱頭哭了半夜,經(jīng)過大抵如此。
聽完陸曉栓的敘述,白粵川頓時不干了,抄起墻角的錘子就往外沖:“我他媽還不信了,都什么社會了?沒王法了不成?我非親手宰了那狗娘養(yǎng)的!”
向陽趕緊抱住他道:“行了老白,你就別添亂了,人都跑了你上哪兒找去?再說,你真要把他宰了你也得蹲大獄去,你個法盲,坐下,咱想想辦法?!背暌策^來勸解,白粵川這才強忍怒火坐下。最終大家商議,還是選擇報警。
白粵川放心不下,又跑到陸曉雨家里探望。在屋里抱膝落淚的陸曉雨一見白粵川來了,所有的委屈都爆發(fā)了出來,抱著白粵川放聲痛哭,哭完了心情也好了也意識到有點兒失態(tài),羞羞地坐在一邊不言聲。白粵川一直等到警察來了,結(jié)果如同向陽預(yù)料的無二,盡管民警們都很認真,也立案調(diào)查,無奈杜四兒是個逛鬼,估計得到風(fēng)聲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能告訴注意防范。
白粵川和村里的老金支書商量了半天,村里也是無能為力,總不能專門派人老在這兒守著,陸曉雨有這個精神上的問題,也沒法往別人家里安置,這也是人之常情。白粵川與放學(xué)趕來的向陽和楚娟又細細商議,決定暫時讓陸曉雨和陸曉栓搬到學(xué)校去住,好歹跟前有常人,不至于讓陸曉雨落了單。起初陸曉雨堅決不肯,懂情理的姑娘實在是不想給大家再添麻煩,可看見白粵川焦急關(guān)切的眼神,又看看弟弟曉栓一臉的青腫傷痕,陸曉雨終于點頭答應(yīng)。圍前左右的幾家村民有車的出車,把必備的一些生活用品帶上,其實也沒啥像樣的東西,劃拉聚攏了小半驢車,大家相跟著回到了學(xué)校。學(xué)校房屋也不寬裕,今年開學(xué)又把班級拆開分班教學(xué),能用的屋子都用上了,只好讓陸曉雨跟楚娟住原來梁明秀的屋子,條件還算好一些。陸曉栓跟向陽白粵川仍舊擠在圖書室改成的宿舍,忙活到半夜,總算安頓下來。
自此,原本空曠的學(xué)校人丁興旺起來。陸曉雨的勤快超出了大家的想象,黎明即起,灑掃庭除,要內(nèi)外整潔;既昏便息,關(guān)鎖門戶,必親自檢點。一日三餐更是不用說,雖不豐盛卻用心烹飪,比之楚娟的廚藝有過之而無不及,更是把幾人的衣服都包了,趁幾人上課時候收斂一番就洗洗涮涮。心賊的向陽發(fā)現(xiàn)陸曉雨唯獨收走白粵川的內(nèi)衣,洗完晾曬之后又偷偷送回,遂攥著把柄揶揄嘲笑白粵川,逼著他給自己洗內(nèi)衣。白粵川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講衛(wèi)生的習(xí)慣可是迅速養(yǎng)成,早上新?lián)Q的褲衩上了兩節(jié)課就要跑回宿舍重新?lián)Q一條,一度讓向陽懷疑他是不是前列腺出了問題有排尿滴瀝的毛病,白粵川說滾,你管不著,話語間自豪滿滿。
或黎明,或月下,或假期,陸曉雨進山務(wù)農(nóng)時候,白粵川必是寸步不離,看得向陽眼熱,常在兩人面前有意無意地唱起黃梅戲:“你耕田來我織布,你挑水來我澆園。寒窯雖破能避風(fēng)雨,夫妻恩愛苦也甜”。初時白粵川和陸曉雨還羞赧臉紅,后來便若無其事,再后來索性主動起頭,唱著天仙配扛著鎬頭挎著筐雙雙挑水澆園去。倒是把向陽弄得不好意思,跟楚娟發(fā)牢騷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怎么都這樣兒,楚娟笑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讓向陽不要跟他們一般計較。
無盡的祥和愉悅中,楚娟卻也有兩個單身女子不得不說的事兒,每晚跟陸曉雨同住,有好幾次半夜時分,陸曉雨睡著睡著就“呼”地從床上坐起,瞪著窗外發(fā)呆,夢中還時不時地哭泣兩聲,把楚娟嚇得不輕,逮個空子跟向陽敘述。向陽想了想說也許是經(jīng)歷過這兩次事情受了驚嚇,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卻也如楚娟一樣,心頭泛起一抹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