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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令之不見遲暮

第五十九章 隱秘

將軍令之不見遲暮 悠悠我思 2407 2020-03-24 19:33:09

  陸安衍握著榮銘的手臂,失了血色的修長手指微微顫抖著,他靠著榮銘,勉強(qiáng)開口道:“今晚…不回陸府…”

  榮銘攬著陸安衍坐下來,一手搭上他的脈,臉色陰沉得嚇人,他伸手將矮桌上的藥碗拿過來,扶著陸安衍,低聲道:“把藥先喝了,今晚我?guī)闳ノ鞒堑膭e院?!?p>  陸安衍渾身冷得很,實在是沒什么力氣多說,只輕輕點了點頭,他抿著送到唇邊的藥,苦澀的味道蓋過嘴里的鐵銹味,精神慢慢地恍惚起來,他好像聽到榮銘在說什么,可是卻怎么也聽不清,閉著眼,昏昏沉沉的……

  榮銘看著陸安衍煞白的臉,停下到口的念叨,馬車內(nèi)彌漫的混合著酒氣的血腥味兒,讓榮銘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雖然動了內(nèi)勁,但幸好十三針都沒有被崩出來…轉(zhuǎn)頭看著那半碗未喝完的藥,又是憂心忡忡…藥醫(yī)不死病…他真怕,有一日對陸安衍…會無藥可醫(yī)……

  另一邊西戎使者團(tuán)醉意濃重地回了官驛,拓拔野揮了揮手,示意下屬將醉醺醺的眾人都安置下去。他坐在大廳里,端著茶杯細(xì)細(xì)思量著,想著今晚酒宴上的一舉一動,不知怎的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來。姜修竹,得到的情報應(yīng)該是一個內(nèi)斂的君子,可是今晚他的舉動很肆意,而陸安衍…拓拔野的腦海里總是浮起陸安衍中途離場后回來的姿態(tài),那種姿態(tài),很像一個狩獵歸來的獵手…還有齊朝的皇帝,今晚竟然避而不見,這種態(tài)度非常囂張,囂張地近乎挑釁。

  這不合情理。

  拓拔野的眉頭皺了起來,今晚的種種古怪,讓他心里很不得勁。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匆匆入了官驛的大廳,是守在官驛的西戎使者,來人的眼底還帶著恐懼和慌亂,看到大廳里的拓拔野,恭敬地行了一禮。而后上前低聲道:“大人,今晚埋在齊朝的三十四枚釘子俱毀?!?p>  拓拔野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微微低頭,抿一口茶,過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眼中帶著一股寒意,一字一句地道:“李明??!陸安衍!很好!”

  廳里的氣氛一陣冰冷,拓拔野忽然笑了起來,只不過笑里帶著絲狠厲,恍如一頭嗜血的受傷孤狼,他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茶是熱的,心卻冷得很。而后,他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落杯時力道稍重,竟然將杯子嵌入木桌里。沉默了片刻,他轉(zhuǎn)頭看向身前依舊弓著身的下屬,寒聲道:“傳訊給北荒,就說協(xié)議,我同意了。”

  “是。”那下屬看了一眼拓拔野,低頭應(yīng)道,迅速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拓拔野坐在大廳里,臉上帶著幾絲捉摸不定的神色,良久,才自言自語地道:“聽說李鳳儀是個美人兒,也不知是否名副其實……”

  此時夜?jié)u漸深了,但今夜京中卻有不少人未眠。

  楚王府的書房里,楚王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窗外的雪景月色,輕聲道:“你們急了?”

  桌旁的一名長相陰柔的男子轉(zhuǎn)過頭來,盯著楚王的雙眼,壓著嗓子道:“不是我們急了,而是你太慢了?!?p>  “你們不懂我那個弟弟,也不了解我那個姐姐,”楚王淺淺一笑,低低地道:“他們都在等著我出手呢,可我就是不想如他們所愿?!?p>  那名男子冷冷一笑,說道:“你怕了?”

  楚王搖了搖頭,面色平靜地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男子低頭說道:“你不怕,為何將計劃一拖再拖?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要不是我們,你也就是一只惶惶不安的狗崽子。怎么?現(xiàn)在翅膀硬了,就想撇開我們了?”

  楚王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深深吸了口氣,唇邊勾起笑,只不過笑里帶著一分苦澀,平靜地道:“我自然沒忘?!?p>  “一著不慎,可能就是滿盤皆輸?!背醵⒅凶拥哪?,仔細(xì)看去,那張臉的輪廓和他有幾分相似,他很認(rèn)真地說道,“稗昀,我希望你們能夠慎重點。”

  男子,也就是南蠻賢王稗昀,聞言撇開眼,站了起來,冷聲道:“我們自有分寸,到時你按計劃配合我們就可以了。”

  稗昀甩袖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轉(zhuǎn)過身說道:“記住,我是你舅舅?!?p>  楚王看著稗昀離開,臉上露出一抹嘲諷:“憑你,也配?”

  書房后,咔噠一聲,從暗室內(nèi)走出一個人,那人走到桌邊,輕聲道:“殿下,和南蠻合作,不嚳于與虎謀皮?!?p>  楚王深深看了一眼走出來的郭淮,忽然開口說道:“有時候,本王真的覺得人生太不公平…不說獨得父皇寵愛的高陽,就連小可憐一般的李明恪,都有甘心為他赴湯蹈火的陸安衍?!?p>  楚王抬起頭,臉上帶著幾分惆悵:“如果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罷了,偏偏……李明恪真是好命吶,當(dāng)年我就看不慣他那副天真的模樣,可惜有個為他出頭的陸安衍,要不然他何曾能夠有今天!郭淮,你說,我怎么就沒有這么一個不是兄弟勝似兄弟的人在身邊呢?”

  郭淮沉默了許久,對于楚王,他的情緒很復(fù)雜,他在楚王身邊十來年了,這人你說他壞么,倒也不是,說他好么?但很多時候的舉動卻又讓人捉摸不透。可終歸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緩緩說道:“殿下,現(xiàn)在還來得及?!?p>  “落子無悔吶,我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楚王微微譏諷說道:“郭淮,我不是先皇血脈……”

  郭淮的面容不由得僵硬了起來。

  楚王平靜說道:“所以,先皇從來沒有想過立我為儲君的。”他眼光轉(zhuǎn)過,看了郭淮一眼,笑道:“怎么?怕我滅口嗎?”

  郭淮低著頭,不敢應(yīng)。多年來他腦中的數(shù)條疑惑在此刻豁然開朗,莫怪乎楚王手中竟然沒有護(hù)衛(wèi)皇家的暗衛(wèi),而只有他自己培養(yǎng)的暗侍…莫怪乎楚王雖然手掌東大營里的兵權(quán),卻只能調(diào)動?xùn)|大營中他自己的嫡系兵馬…

  楚王淡淡地說道:“別怕,我只不過是覺得有點沒意思了。”他看了一眼無動于衷的郭淮,嘆息道:“先生,你我相伴數(shù)載,這點情誼還是有的。到了那天,你就自行離府吧?!?p>  郭淮沉默了很久,沒有接楚王的這一句話,只是輕聲說道:“殿下,何不放手?您畢竟還是大齊的楚王?!?p>  “放手?”楚王有些自嘲地笑道。他搖搖頭,冷漠說道:“先生,這條路是我選的,無論如何我都要走到底的。要么生,要么死…”

  “殿下,您還有王妃,還有您的一雙兒女……”郭淮忍不住又勸道。

  楚王聽到這話,有些失神,良久以后,才開口道:“他們啊,這都是命吧…先生,夜了,你去歇著吧…”

  郭淮看著楚王那張逐漸恢復(fù)平靜的臉,心中嘆了一口氣,躬身行禮,慢慢退出書房。

  “先生,這段時間,還是要煩請您在府中待著?!背鹾鋈挥珠_口道,“待事情了結(jié)后,本王只會放先生離去。”

  郭淮心頭一寒,寒意在屋內(nèi)飄蕩開,他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是”,而后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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