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推開古舊的木門,一股濃烈的酒味兒,夾雜著些潮濕發(fā)霉的味道撲面而來,小蝶與菱兒不禁掩鼻。
“寒舍這方寸之地,請恩人莫要嫌棄。”漢子一邊說著,一邊解下脖子上厚重的圍巾,摸索著走到桌前,點(diǎn)亮了油燈,原本昏暗的屋內(nèi)立刻明亮了一些。
關(guān)上門,只見這是一個(gè)小小的屋子,偏生又從中間隔了開來,里面的半個(gè)屋子僅是擺一張床,幾乎便已沒有余地;而外面的半個(gè)屋子,一邊是靠墻的木柜,一邊是小小的爐灶、柴火及炊具,屋子正中間一張小桌,桌上是殘羹冷炙,半杯涼酒。
林一扶著大漢在小桌前坐下,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下能在此躲避一夜風(fēng)雪便是幸運(yùn)之至了,只是……”
漢子早已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輕嘆道:“恩人有所不知,白猿寨向來不歡迎外人,方才路過第三家宅屋時(shí),那老人說的話,便是在警示于我?!?p> “哼!原來那老頭兒是這個(gè)意思,拐彎抹角,呸!”小蝶氣得假啐了一口,重重坐在小凳子上。
林一滿臉歉色道:“實(shí)在是為難風(fēng)大哥了?!?p> “誒!”漢子連連擺手,“幾位路途艱辛,今晚只管休息,明日再去找那勞什子,兩位姑娘睡里邊,我與恩人睡外邊。”
林一與漢子席地睡在木柜旁。
林一只記得快睡著時(shí),油燈還未滅,想必是小蝶又在編那同心結(jié)。
而他醒時(shí),已是夤夜,小屋里一片漆黑。
他是被小蝶輕輕搖醒的,睡眼尚還惺忪,耳中便聽到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
嘎吱——嘎吱——咯嘣……
像是咀嚼骨頭的聲音。
林一剎那間清醒,順著小蝶恐懼的目光看去,只見窗子下、爐灶旁有一人正背對著他們,蹲在地上專注地吃著什么東西。
黑暗里看得并不真切,但林一隱約感覺到,那人身材瘦弱,一頭長發(fā)披在灰白色的長衫上,似乎是個(gè)男子。
林一握住小蝶冰涼的手,環(huán)視四周,只見菱兒半蹲地上,扶著木柜,一臉緊張地看著那個(gè)背影,而這個(gè)屋子的主人卻已不見蹤影了。
門閂竟然還插著,說明不曾有人出去過。而漢子健壯甚至略偏肥胖的身漢子健壯甚至略偏肥胖的身材也絕不可能是眼前的瘦猴身材。
咯吱……咯吱……
菱兒直聽得心驚膽跳,忽然感覺手上有什么東西在動(dòng),定睛一看,竟是柜子里流出的鮮血,異樣粘稠發(fā)腥。
她一聲尖叫,閃電般縮回手。
爐灶前的陌生人聞聲回頭,一看之下似乎也嚇了一跳,順手抄起鐵鍋丟向柜子旁的林一三人,鍋里的一鍋東西也灑將出來。
林一瞬息間拉住身上的被子,迎面一擋一兜,扔了回去,卻見爐灶旁空無一人,那人竟如原地憑空消失了一般,蹤影全無。
唯有鍋里的血腥味,很快彌漫整個(gè)屋子。
菱兒喘息道:“這地兒古怪之極,不宜久留……”
“莫非這世上真有鬼不成?”小蝶也是心口突突直跳,看向林一。
林一不慌不忙地打開柜子,見里面的衣服全都浸透了鮮血,滴答滴答地往外淌。
這寒夜里的小屋,竟似一只裝滿血的箱子。
菱兒更覺壓抑,再也顧不得其它,兩步?jīng)_到門前,拔掉門閂,猛然開門。
她卻不知道門外正有一只眼睛在往里偷窺。
這一開門,兩人幾乎是臉對臉,鼻貼鼻!
兩只雞蛋大的白色眼球,卻只有螞蟻大的瞳仁,鼻尖已露出骨頭,一張大嘴詭異的笑著,嘴角幾乎要咧到了耳朵根子上。
“啊!”
菱兒全然忘記了自己的法術(shù),尖叫著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人”身子一晃,消失在門口,林一追出去時(shí),但見風(fēng)雪交加,大街兩側(cè)戶戶緊閉門窗,除了風(fēng)聲,一片寂靜。
菱兒腦子一片空白,那“人”的臉仿佛還歷歷在目,猙獰而又詭異。
小蝶和林一幾乎是將她癱軟的身子提到凳子上的。
小蝶忿忿道:“我只消兩劍,便能將這里的所有房子劈成兩半,看那唬人的東西能藏到哪里去!”
雖知她是氣話,林一還是安慰道:“菱兒只是受些驚嚇,以她的功力,完全不至于嚇出病來,緩一緩就好了,你放心吧?!?p> “至于風(fēng)大哥……”林一話說一半,突然不說了,眼睛死死盯著爐灶。
小蝶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手握劍柄,瞧著黑咕隆咚的爐灶。
但是什么也沒有。
爐灶就是爐灶。
黑暗還是黑暗。
林一與小蝶同時(shí)放松,正要繼續(xù)說話,菱兒忽然道:“爐灶里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