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村子五月份,日頭正好不是燥熱,齊東君走的有些口渴,在進(jìn)村的茶攤子討了兩碗茶水,自己一份,王一一份。
“真舒服”一口涼茶下肚,齊東君只覺得賽神仙,感嘆道。
攤子主人是個中年人,身旁有個半大小子,因該是父子倆,攤主一聽哈哈大笑道“你這娃娃陪有意思了,怕是渴得很咯,下次喝茶別一口氣,容易肚子著涼”
“曉得咯,大叔,那我就祝你生意興隆嘛”齊東君一聽,知道這攤主是個實在人,特意作揖說了些好話。
“行啦,快回家吧!天快黑了,最近可不太平,早些回去,莫叫家里人操心”攤主準(zhǔn)備收攤了,每到日頭快要落下時,就是他收攤回家的時候,這邊攤子在巷子口,一般田間忙完了的大老爺們兒會來這茶攤上吃點瓜子,花生之類的,然后就著涼茶下肚,吹吹牛皮,叨叨家長里短之類的。
“嗯嗯”道了聲謝,齊東君精神頭有些萎靡,今兒算是這前半生最是累的一天,別看村子不大,可這南北來一路子怎么的得有個十幾里路的,而且兩地也不是個直線,算下來二十來里路程是有的。
進(jìn)了村子,北邊自己是不太熟的,過了羈龍河到了南邊算是自己的地盤了。
這地方不大,可有意思的是南半邊對于北半邊的就是有些不對頭,不過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有時候街頭騎馬打仗總會掙個你來我往,搶紅眼了,各家孩子皮實的,還的給來一套武行的套路來個高下。
就拿齊東君來說,在南半邊算是個例外,有些早慧,所以看著這些孩子們玩兒的有些幼稚,就覺得沒意思,還不如看看書來的實在。所以也就造成了也沒幾個熟悉的朋友,他二姐齊東頤有時候會抽出時間來陪著他玩兒,可是反過來一看,齊東君有些頭大,這不是陪自己玩兒,而是找到借口打著名頭讓自己做個陪玩的。
南邊的孩子多是和孫家現(xiàn)在的大孫子混著玩,都稱他是孩子王,可是這小子非要說自個兒是個大將軍,手底下這些人都是兵。
孫子夫常常串著巷子騎馬打仗,十一二歲的年紀(jì),個頭卻像個十四歲的少年,常常腰上一把木刀,背著長槍走街串巷。
齊東君見過孫子夫,那小子看著孔武有力,模樣周正,看著挺像那么回事兒的。大院子的孩子他接觸的不多,齊家五個院子他基本是提不起什么興趣,雖然家里常說,都是一家人,可是對于他來說真沒啥,這種年代,都會把家族看的特別重,可是對于一個重生的來說,那可真不一定。
齊東君在乎自己家人沒錯,可是相比起家族使命感,他更偏向自己這個院子里的小家。
今兒天色也不早了,這個時間段差不多都要開始收攤回家了,街道是做生意的,只有巷子里獨門獨戶那是真的休息的地方。
王一覺得自個兒今天陪著小少爺走的挺遠(yuǎn)的,原來自家少爺都是在書本里看世界,最近幾天突然活躍了起來,可是更多的是一種憂慮感,他也知道這是因為什么造成的。
對于齊家來說,他王一已經(jīng)融入了十幾年了,三個孩子更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陪在自家孩子身邊都比陪在少爺小姐身邊時間都少的多。
齊東君回來的及時,家里沒有這么早關(guān)門,算是趕在點子上了。
王一目送小少爺回家后就加快了步子準(zhǔn)備回自己家看看婆姨和孩子。
今天傍晚云霞有些緋紅,到了最后甚至有些烏黑,這是要下大雨的前奏。
鐵匠鋪子里的唐七坐在大槐樹下,看著門前倆孩子打鬧有些笑容,稀疏的胡茬可以看出是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男人。
大眼桿子里唐七在吞云吐霧,這煙草味怎么感覺有些不太正宗。
磕了磕大煙斗子,唐七感覺到了風(fēng)雨欲來的感覺,這種直覺很準(zhǔn),扎了倆辮子的姑娘陪著弟弟在門口玩鬧,唐七準(zhǔn)備抽完這支煙就做點晚飯給倆孩子墊個肚子。
沒過一會兒姐弟倆跑到屋子里去了,只余下唐七一人擱著樹下抽著煙斗,粗糙的手上是常年打鐵摸出來的繭子,他是兵家傳人,對于他來說鍛造兵器是家常便飯,作為兵家傳人從必爭之地出來除了能打仗還的學(xué)會退伍后如何謀生。
這不是說他兵家養(yǎng)不起,只是駐扎在這天井村實在是無聊的很,哪怕是有人陪著解解悶也好,不過后來覺得實在是無聊了,就學(xué)著打鐵,鍛造農(nóng)具之類的,在這村子里融入其中。
“陣仗有點大了,風(fēng)云突變,就算是行軍打仗也忌諱這一點,怎么就如此大張旗鼓呢!”唐七瞇著眼睛看向從西邊遮天蔽日的烏云喃喃自語。
往日只是在夜里才會如此,今日算是提前了,不同于往日,此次是各家大人物出場了,不論收徒也好,爭奪也罷,只要在規(guī)矩內(nèi)一切都好說,就怕有些人不知道深淺,覺得是強龍過江,猛壓地頭蛇遭到反彈。
這地界是他百年以來駐扎的第十個地方了,真要說起來算是水淺王八多,大魚藏在泥沙里。
這村子里有幾人給他的感覺真不弱,甚至有人給他的感覺直接摸不到深淺。
書院劉先生代表著儒家,李老道代表著道家,阿耶大羅則是佛家的,他唐七為兵家傳人,此方天地不大,諸子百家里只有四家駐扎于此,每隔三十年挑選一次門徒,也就是村子里三十年一次的丟失少年人的事件。
至于如何挑選可以看出的,有的人身具金色那必定佛根深重,有的是紫氣東來那是道家的,他兵家則是紅色,儒家是青色。
其實諸子百家里儒釋道已經(jīng)脫離了諸子百家的行列,更是超脫一節(jié),已經(jīng)算是天地最大的道統(tǒng)了,只是他兵家稍微低一頭,其他則是直接低個兩個山頭的距離。
諸子百家與王朝江湖里尋求這超脫的機會,各家道統(tǒng)都想登臨山頂與三教并列,他兵家也不例外。
就如同之前李老道準(zhǔn)備忽悠齊東君拜師學(xué)藝一樣,只是地方不對,被掌教老爺給壓趴下了,算是和自己無緣了。
身具氣色的不能說百分百就能如何了得,只是說心性符合各家道義,所以往往會受到各家的追捧。
三十年一期是為了杜絕竭澤而漁,只有細(xì)水長流才是根本,每個小天地中氣運都是要比大天地濃郁的多,所以小天地是諸子百家瓜分的重頭戲。
有法門在身的不會輕易將修行之法傳給身在小天地里的人,只是會等帶著離開的時候才會為其講述這個世界如何。
但是這處小天地有些奇怪,他知道有幾人身上有這法門在身卻不屬于任何一方,只是蟄伏在這處淺灘當(dāng)中,不露聲色。
規(guī)則之內(nèi)誰都無法動手,只要沒有違規(guī)三教一家沒有理由去出頭。
更何況唐七自己掂量了一下,就算他自己,阿耶大羅,李清明再加上被流放到此的劉先生都不一定搞得定這些人,所以一合計那干脆當(dāng)做沒看到就行了。
唐七之前也有看好的弟子,是孫家偏房的模樣普通,紅色氣象也不是特別明顯,可他自己硬是感覺到這小子和眼緣,準(zhǔn)備等此次三十年期正式收入門下。
李家大院里李閔抬頭望天只覺得壓抑的很。
齊家小院里書樓上齊東杉望著西邊的烏云想到了書籍里的一句話“黑云壓城城欲摧”后一句不知何時應(yīng)驗。
齊東君有些好奇,這天怎么黑的如此之快,老一輩都知道三十年期馬上開始了。
齊泓嗣則是慢慢的走到院子里,眼神晦澀不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氣回到房中,不再外出。
齊東君的直覺告訴自己有事兒要發(fā)生了,這種情況不是大妖出世,就是群魔亂舞。
此次走訪道觀給人最大的感覺就是老道士最后沒有口吐真言,雖說不至于碰瓷,可是李老道最后那吃力的神色,齊東君可是看的明明白白的,有些東西看表面就能一探究竟了。
雖然老道士沒有說真話,不過也沒有專門放出煙霧來迷惑自己,八歲的孩童,是最容易讓人放松警惕的時候,這種情況下自己于他人沒有利益糾紛也不會對自己撒謊,如果是有人讓他說不出來呢!齊東君頓時覺得毛骨悚然,若真是如此那么他極有可能說出言不由衷的話來。
“老道士是何時出現(xiàn)在這村子來著,好像一直沒有聽人提起過??!老道士沒有道理害我,真如此的話必然有什么威脅到了他”齊東君仔細(xì)的回味著當(dāng)時的情況,不斷的推敲著其中漏掉的細(xì)節(jié),首先是自己主動登門拜訪道觀,然后又主動找老道士算的接下來情況,正算著時老道士突然臉色發(fā)白,渾身大汗淋漓,那這中間老道士肯定看出了情況,所謂的大汗淋漓必然是有什么警告他,讓他別說出真話。
“要不是回憶一邊,真的就被坑了,這事兒從頭到尾應(yīng)該有可能我就是三十年一次丟失之人了,該如何化解呢!”齊東君摸著下把,躲在被子里,真的有些后怕了,看來道觀是不能再去了。
私塾里,今天下學(xué)的特別早,劉先生收拾好私塾里的擺放就關(guān)窗鎖門了,夜里劉先生沒有出門迎客,而是坐在塌上挑燈看書,他知道那些人要來了,羈龍湖里的老龍今朝也是安靜的很,它是真的怕了,有些人對于他來說不亞于天上皓月與地上浮塵一般的差距。
風(fēng)有些大了,劉先生起身關(guān)上窗戶以免蠟燭被風(fēng)吹熄滅“該來的總是會來,安靜的日子快要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