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天空飛過一只風(fēng)箏,我一直仰著頭看,看它飛過樓群,飛過樹頂,飛過人們的頭頂,
???“嗨,這個下午有一個風(fēng)箏,我看到了呢,它正好飛過前面的樓頂呢。”
???“很正常,每個風(fēng)不大卻有風(fēng)的下午,都會有風(fēng)箏飛過,這重要嗎?”
???“當(dāng)然重要,它們飛過了我的視線了呢!”
“好吧?!?p> ······
話說F城,旅社里,張騰的房間里,有一個長辮子的年輕女人背對著大家沖墻坐著,她一直沒有讓大家看到臉,張騰也不做介紹,任由她在那里靜靜地翻看一本書······
照張騰的話講,剩下的時間,大家去出個攤兒。因為難得的機(jī)會,他們來到了一個集市,而他們,有很多東西可以選擇賣。他們賣的是一批布,卡其布,眼下說熱不熱說冷不冷的季節(jié),正好可以大賣特賣。當(dāng)?shù)厝讼矚g的“奇諾“褲也就是卡其布褲,而卡其布褲中最出色的數(shù)米色和本白色,上衣則無論是同色系還是反對色系,均以反差大的深色為佳。上衣色調(diào)與褲子同色系諸如“黃色、茶色、咖啡色”等給人親近、閑適之感,而與褲子反對色系諸如“黑色、藏青色、墨綠色等”則給人洗練、精明的感覺。選擇反對色系時,如果穿一件深色格子襯衣就更加受當(dāng)?shù)厝说臍g迎了。
當(dāng)把這批布裝上車,那個年輕女人才慢慢騰騰地走了出來,把正臉給大家看,所有人一時肅靜,不知該說什么好,因為那個“女人”竟然是廖紅,還有他身上的那條長長的紅裙子,血紅,像是浸滿了鮮血的那種血點紅!看大家都在盯著自己的裙子,廖紅趕緊解釋:
“隊長給我找的這條裙子真的是太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染料染得,怎么就這么紅,啊,你們看我這個扮相行吧,行嗎?剛才你們認(rèn)出我來了嗎?呵呵?!北娙藳]有說話,仍愣愣地看著他,張騰笑:
“這就是最好的回答,他們心里都在想,你是誰家的姑娘呢,哈哈。偏偏你這個廖家的姑娘卻是無人識得,待字閨中多年呢?!毙‘咉@訝地問:
“隊長,你別告訴我,你的意思是說,廖紅是個女的?”張騰不以為然地說:
“不然呢?他當(dāng)然是個女的?!卑⑴枺?p> “莫非你早就知道,他是個女的?”張騰無可奈何地對廖紅說:
“還是你跟他們說吧,這一個個的,我哪回答的過來。”廖紅用手捂著嘴笑,眾人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是那么纖細(xì),她笑得樣子是那么好看。廖紅說起話來還是男人的口氣:
“哥幾個對不住了,其實我是女兒身只有老獸一個人知道,他當(dāng)時招我入咱們單位也是有他的考慮的,到了關(guān)鍵的時刻,需要一個女同志上的時候,那就是我。”小畢沒好氣地說:
“那你平時以一個女同志的形象見我們怎么了,我們難道會嫌棄你不成?”廖紅的臉漲得通紅,她還沒想好詞兒,張騰接過了話頭說:
“這不能全怪廖紅,來之前,老獸將廖紅交給我的時候說,他就是希望廖紅在男同志為主的隊伍里好好找到感覺,隨時以一個男人的身份提醒自己,這樣,當(dāng)她需要參加任務(wù)時,在任何一種狀況下就都可以游刃有余地扮演自己了?!绷渭t終于也想到了詞兒:
“是啊,只有做好一個演員,才能做好自己,我爹說了······”說到這,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吐了吐舌頭,不再吭氣,眾人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突然意識到,廖紅是老獸的女兒,因為老獸在那個被眾人忘記的名字里,他姓廖。
張騰不再過多地照顧大家的情緒,說:
“現(xiàn)在,除了我跟廖紅裝扮成選購東西的外地人,你們幾個全部都扮成布商和伙計,大家主要還是要尋找關(guān)于‘石榴裙’的線索,我們只知道這個名字,并不知道它是一條裙子還是有著別的意味的什么象征,沒有辦法,時間緊急,大家‘各顯神通’努力尋找答案吧,如果不能盡快破解這個謎,那將意味著我們會再也見不到那批毒藥,它們的危害是不可估量的。”眾人立刻神情凝重地立直了身體,異口同聲地回答: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張騰和廖紅先出發(fā)了,他們選擇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行走,廖紅的長辮子和紅裙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時不時的會有各色人等湊上來以各種理由搭訕,廖紅并不拒人以千里之外,反而樂呵呵地笑著回答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這樣速度就明顯地慢了下來。張騰站在離廖紅三、四的距離,若即若離,旁邊人是看不出他們是一起的,一旦廖紅遇到什么糾纏,他也能迅速沖過來給予解圍。重要的是,正是這個距離,可以使他清楚地看清廖紅周圍人的表情,反應(yīng),以便判斷會不會有他們需要的情報。不遠(yuǎn)處,張騰看到他的小隊成員推著裝滿各色布料的木架子車慢慢地進(jìn)了集市,他們東張西望地尋找著可以??抠u貨的地方,周圍人等都是一副對他們敵視的表情,擔(dān)心這些人會不會搶他們的生意。
張騰現(xiàn)在也無暇顧及那幾個人,滿心焦急地盯著廖紅周圍幾個人的動靜。這幾個人是剛剛圍上來的,其中有一個男子還伸手摸了摸廖紅的裙子,不懷好意地問:
“你這裙子的料子不錯啊,是用什么染料染的啊?顏色真的很正啊,和姑娘你的臉色太般配了,不知姑娘在哪里住???這人山人海的,別再出什么事,要不我送你一程吧?”廖紅快速地抬眼跟張騰對了一下眼色,卻看見張騰邊翻看旁邊貨攤上的幾個掃炕笤帚,邊頭也不抬地?fù)u了搖頭,惹得旁邊一直盯著看他反應(yīng)的掃炕笤帚的主人不滿意地連連說:
“你上哪去找這么好的笤帚啊,這些全部是我精挑細(xì)選的高粱桿兒,又一點點地捆扎出來的,怎么可能不好使,你別老搖頭啊,要不你掃掃試試······”張騰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搖頭惹出來的,趕緊陪著笑臉說:
“好笤帚,是,絕對地好笤帚!”順手放下笤帚走到一邊去了,那賣笤帚的還想再說些什么,看張騰已走去了八丈遠(yuǎn),只有放棄。再看廖紅,忽然伸手拉住一個閑人的手從自己的裙子上拽下來,說:
“您不覺得我不是賣裙子的人嗎?干嘛還要把手伸到我的裙子里面去,料子好不好還不是一目了然嗎?”可能是手下使了勁,就聽得那人一通尖叫,
“哎呀,哎呀,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下手怎么這么狠,放手,快放手,哎呀,哎呀,就你這樣的嗎,還怎么嫁出去,放手,放手!”此人就這么一叫,周圍的人都意識到了廖紅的不好惹,悄悄地散去了。廖紅看了一眼張騰,見他已經(jīng)走到了旁邊一條岔道上去了,那條道上的人少了很多,廖紅緊走幾步追了過去。
他們之間的距離僅一步之遙了,廖紅低聲問:
“隊長,這里人少,咱們干嘛來這啊?”張騰回答:
“不知問什么,就是覺得這個巷子有哪不對,咱們再往前走走,看看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不行就在前面那個拐彎處往回走?!绷渭t低回道:
?“是?!边@個巷子大多數(shù)都是在賣瓷器,一家連著一家,中間基本沒有插腳的地,可偏偏在一棵小槐樹下,一個小木門既秀氣又簡約,張騰一步步走向小木門,一點都沒有遲疑,等到站到木門的門前,把手放在那幾根鐵絲合股擰成的門把上幾秒,廖紅在張騰的身后感覺到了他猛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的后背神經(jīng)質(zhì)地繃緊了,隨后,他推門走了進(jìn)去。廖紅想從他的身側(cè)看一下門里的情況,卻被一股迎面撲來的強(qiáng)勁的風(fēng)狠擊了一下,一時間竟有些眩暈,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看清,只好手扶住旁邊的小樹竭力穩(wěn)住自己,只聽得張騰說了句“在門外等我”,門就被張騰帶上了,亦或是門自己關(guān)上了也未可知。
盯著那扇門片刻,廖紅的心里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不知為什么,她覺得自己預(yù)感到了危險,卻也不好說清楚這是什么危險。她趴到門上仔細(xì)地聽了聽,似乎有很大的風(fēng)聲,打著旋兒的那種風(fēng),別的,什么也沒有。她回頭向周圍看看,想找個人來幫自己,兩邊攤位的主人卻象沒有看見她一樣伸長著脖子等待著稀稀落落的幾個買東西的人走到自己的面前來。遠(yuǎn)處岔道那邊的集市仍然是熱火朝天的,嘈雜的聲浪不時地傳過來。站在她的位置是看不到阿牛、小畢他們的,也不知道他們的推車前是不是也聚集了許多人,東問西問地早已把他們鼓搗暈了,忘了來干什么的了。寥紅開始著急,他們幾個還不知道隊長進(jìn)了那個小門,真要是有什么危險,他們也趕不過來救急的。怎么辦?廖紅緊張地盯著那個小門,既盼著門快點打開,又盼著門,不要打開……
門開了,張騰一個趔趄就跌到了廖紅的面前,廖紅驚慌失色,立刻上前扶住半跪坐在地上的張騰尖叫:
“隊長,隊長,你怎么摔成這樣了?出了什么事?你哪里傷到了嗎?讓我看看?!睆堯v推開廖紅的雙手,緩緩立起身站穩(wěn),才舉起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開口說話:
“噓~噓,小點聲,我只是很累,身上一個傷口也沒有,不要那么大聲,會引起別人注意的?!绷渭t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向兩邊緊張地看了看,見那幾個人仍置若罔聞地該干什么還干什么,才放心地面向張騰問:
“隊長,你嚇?biāo)牢伊耍情T后面有很多敵人嗎?你怎么這樣著就出來了?”張騰喘了口氣說:
“我還是沒有做好充分準(zhǔn)備,應(yīng)該帶你過去的。”廖紅吁著氣拍著自己的胸脯說:
“隊長,您終于說了句讓我安心的話,一起過來的,我甚至不知道您去了哪,您再干脆一失蹤,我怎么回去跟大家伙交待啊,這下好了,咱們趕緊去和他們匯合,然后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辦?”仍在微喘著氣的張騰仍不忘玩笑:
“別一句一個‘您’的,你這一會子功夫就‘您’著把我給弄失蹤了?!彼蚕㈤g他忽然變了口氣:
“來不及了,不管準(zhǔn)沒準(zhǔn)備好,我們都得去探一下,龍?zhí)痘⒀ㄓ秩绾稳ゲ坏?!不過,”張騰又停頓一下,審視了一下廖紅的表情,后者在他嚴(yán)厲的目光下并沒有后縮,反而挑釁似地向他臉前湊了湊,張騰滿意地笑道:
“果然是虎父之女,好,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因為我們將面臨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們倆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前往和返回,如果不能回來……”廖紅笑:
“隊長你又開始嚇唬人?!?p> “真的不是嚇唬人,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我們……”
“打住,打住,不是說很著急嗎?咱們還是趕緊去吧,不管是龍?zhí)痘⒀ǎ€是鳥語花香之地,都不得不去啦,人命在天,成事在人嘛?!睆堯v另眼相看地沖她伸伸大拇指,不再多言,領(lǐng)頭走去那個小門,手放在那個幾股鐵絲擰成的簡易門把上,又回頭看了眼廖紅,見她做了個OK的手勢,就深吸一口氣拉開門,毫無遲疑地抬腿邁過門檻進(jìn)入了,黑暗,風(fēng),旋兒風(fēng),廖紅全無懼意地進(jìn)入黑暗,風(fēng)中,她還是伸出了手向四周胡拉了一圈,想要拉住張騰,卻是落了個空,張騰不在她能夠著的范圍。腳下的路不平,卻也不是象磚地啊石板路的坷絆,滑,不實,廖紅覺得自己不像是走在實地上,卻象是在氣流上滑行,一步三滑,但她沒有感覺平衡上的失控,還在向前走著,沒有距離感,沒有重力感,沒有可以依靠的東西,沒有窒息,沒有覺得干燥,也覺不出濕潤。風(fēng)聲仍很大,打著旋兒,卻沒有被風(fēng)裹卷,吹得推動的感覺,像那風(fēng)在隔壁吹,在窗外吹,吹不進(jìn)來,只能聽,心生涼意。
“隊長,隊長,你在嗎?隊長!”廖紅忽然扯著嗓子喊,沒有回應(yīng),這時她才有些驚慌,腳下也加快了速度,卻仍只是一樣的行進(jìn),一步三滑,毫無前奔的動力。廖紅腳下象個田徑運動員樣地做出奔跑的姿勢,上身卻象個瘋子樣地伸開雙臂向前抓撓,如果有人從旁邊觀看,廖紅更像一個資深的狗刨式游泳者,急著游向終點……
忽然,象從深海上游,靠近海面時,有陽光從上而下直射進(jìn)來,越往上游,光線越強(qiáng)烈,終于感到了水流,氣流,風(fēng)的存在,生命的氣息,對,就是這種感覺,廖紅對自己說,從一片無生命的荒地帶強(qiáng)行通過,她終于又回到了生命的世界。前伸的手推到前方一個松動的地方――門,她手上加了把勁,門就被推開了。
刺眼的陽光讓她瞬間眩暈,她用袖子擋著臉慢慢適應(yīng),終于,她移開了袖子,眼前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幾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半大小孩正以圍堵的方式擋著她的去路,伸著手躍躍欲試地想要撲上來,眼神里清清朗朗地?zé)o邪,一股臭哄哄的氣味直沖鼻孔,熏得廖紅差點坐地上,她以為是這群孩子身上的氣味,卻很快發(fā)現(xiàn),那是隨風(fēng)飄過來的――干糞,干牛糞的氣味,越過孩子們的頭頂,她發(fā)現(xiàn)眼前的幾處石頭房子的墻壁上都貼著一塊塊圓圓的干牛糞,穿過這片房子,遠(yuǎn)處的沼澤地上的洼水在陽光下泛著明亮的水光,紅柳灌木叢沒有葉子飄動,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有著珊瑚色的美,瓦藍(lán)瓦藍(lán)的高天上,白云悠閑地游蕩,有僵直著翅膀的鷹偶然劃過的身影,亦有大片的黑色的鳥在一個區(qū)域的上空不停盤桓……
“是禿鷲吧?今天不知又有誰離開了,天葬臺今天又該忙了。”廖紅自言自語地問,話一出口,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為何會出此言?好象她很熟悉這里,在這里生活過一樣。雪區(qū),張騰打開的那扇小門,竟然開向了雪區(qū)!隊長!隊長你在哪里?廖紅在心里焦急地呼喊,但是她的面部表情卻沒有任何顯露,冷靜!必須冷靜!在沒有看見張騰身影的情況下,廖紅拔腿想向前走,那群孩子忽然象開動了的機(jī)器,急吼吼地向她擠近,嘴里嘟囔著她不懂的語言,她慌神地邊后退邊微閉上眼睛躲閃。一個聲音炸雷樣響起:
“干什么,躲開?!焙⒆影l(fā)出哄鬧聲四散而去。廖紅仍微閉著眼睛沒有睜開,嘴里卻連不迭地說:
“謝謝,謝謝?!蹦侨藳]有接話,而是說:
“啊,施主,你的前世一定在佛前獻(xiàn)過花?!绷渭t睜開眼,眼前的陽光被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遮擋著,如一片絳紅色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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