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嘮個家常
天剛破曉，厚重的號角聲劃破天際。
各方選拔出的貴族子弟、精兵強將慢慢往看城附近聚攏。
所謂看城并不是一座“城”，而是臨時搭建的一個大帳篷，專門給皇帝陛下觀看皇子王孫以及臣下眾人圍獵時的表現(xiàn)所用。
想當然爾，有皇上親自觀戰(zhàn)，那場面必會驍勇無畏角逐激烈，畢竟誰不想在君王面前露露臉，誰不想成為世人敬仰的英雄人物？
尤其在聽聞鎮(zhèn)國將軍今年仍舊不便參與圍獵賽后，眾家可謂心花怒放。
去年這個時候，林大將軍正偶感風寒，咳嗽不斷，留在府中養(yǎng)病連臉都沒露。山中老虎一歇下，那些猴子猴孫們可算逮到機會狠狠威風了一把?？墒撬麄?nèi)粝氤掷m(xù)威風下去，就只能暗暗祈禱鎮(zhèn)國將軍再染個風寒啥的。
大約祈禱的人數(shù)太多，老天實在鎮(zhèn)壓不住，今年將軍居然舊疾復發(fā)，再次退賽。
善哉樂哉！大家又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番了，保不齊就被皇帝看中，委以重任了呢；再不濟也能小顯身手，嶄露個頭角什么的。
總之，鎮(zhèn)國將軍不上場，皆大歡喜！
“將軍舊疾復發(fā)？”她怎么不知？這陣子也沒聽將軍提及哪里不舒服呀。
文淵擺擺手叫她稍安勿躁：“不是很嚴重。主要是將軍不想?yún)⒓訃C罷了。”
“為什么不想？”老早就聽說將軍大人的馬術一流，箭法超群，不參加圍獵豈不暴斂天物？
文淵憂郁地說：“總得第一多沒意思啊！將軍一上場，結果就注定了，一點懸念都沒有，底下人沒法兒押注消遣，民怨很重的。”
“……”原來將軍這么厲害！
小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飄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鎮(zhèn)國將軍門下帶來的優(yōu)越感？
“得了，你忙你的吧。我陪將軍去瞧瞧今年的苗子?！蔽臏Y一路向林沐濯的大帳走去，徒留小燭一人翹首以盼。
她其實沒什么可忙的，早飯剛吃完，午飯不急著做。本打算偷閑時在開闊的草場上逛一逛瞧一瞧，可一想到那個朝陽公主，渾身汗毛倒豎，還是窩在自己帳篷避禍吧。
帳子里有幾本她愛看的書，是文清護送她來北蒼國的路上買的。
小燭邊翻看邊盯著時辰，約莫差不多了就起身去灶間。
她只給林沐濯做飯，其他人的吃食還是由將軍府原來的廚子負責。
見小燭進來，大家都客氣地跟她打招呼。
名義上她是文校尉的表妹，就算身份是奴婢，也沒人真敢把她當普通奴婢看，從這一點上說，她絕對沾了文淵大光。
小燭來之前，大伙兒說的正熱鬧，來之后，也沒把她當外人，只靜了一會兒，又說笑起來。
有人贊揚皇上彎弓射鹿時雄姿英發(fā)，有人佩服勇士合圍獵虎時膽大心細，也有人一腔熱血，把手里的菜刀想象成凌厲的弓箭，似乎每剁一下就能射中一只獵物。
狩獵，本身就是一項能極大限度激發(fā)人類征服欲望的活動。
尤其在這個尚武之風盛行的國度，別說男人，就連身嬌肉貴的夫人小姐們也都身著胡服，馭馬狂奔，馳騁在山林間、草原上。
林沐濯回來時，隨從身上背著一頭鹿和幾只野兔。
這點收獲擱以往連塞牙縫都不夠，不過既然說好了不參與，林沐濯就只在剛開始圍獵時小試下身手，然后就陪著皇帝坐在觀城里聊個小天看個刺激。
飯菜上桌，林沐濯隨口問起她要如何烹調(diào)那只鹿，小燭想了想說：“鹿肉做法很多，將軍是想煮？烤？煲湯？或者做成肉干，都行?！?p> “烤鹿肉和鹿肉干，本將軍以前都吃過，那就……煲湯吧?！绷帚邋芷诖赝?p> 這讓小燭衍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她就是那鍋湯似的！
“……好?！彼c了點頭，“那過了晌奴婢就給煲上?！?p> 林沐濯滿意地執(zhí)起筷子，開吃。
其實他并不是貪戀口腹之人，可自從小燭來到府中，成天變著花樣做給他吃，慢慢地，他便把吃飯當成了一件頂用心的事。
有時候下屬正在匯報軍務，他卻在那臆測小丫頭晚上又會做什么新鮮玩意兒，有一次想的差點沒流口水。
有道是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古來圣賢誠不欺我，美食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林沐濯恪守食不言寢不語的行為準則，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飯，忽而興起嘮家常的心思。
“晨起，本將軍離開后，你都做了什么？”
小燭指指自己：“將軍您在問奴婢嗎？”
他和藹地頷首。
此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是一個將軍會關心的？小燭很想這么回問他，但是不敢。
“奴婢看了會兒書。”她照實回答。
“原來你識字?。 绷帚邋荒橌@喜地問：“你喜歡看什么書？本將軍的書房里藏書頗豐，等回了涼城，你可以去挑些感興趣的看看?！?p> 將軍太自謙了！小燭心說，您那些書哪是頗豐啊，分明就是個書庫了！
“奴婢多謝將軍美意。但是奴婢識字不多，也就看個囫圇，將軍的珍藏，奴婢怕是看不懂的?！?p> “看不懂可以問，本將軍也可以請位夫子來府中教授?！绷帚邋獰嵝牡卣f。
“??？！”小燭一下子懵掉！
這一幕是不是很眼熟？周夫子對她的諄諄教誨還歷歷在目，沒想到時隔半年多竟又蹦出一個要給她請夫子的？
難道她天生長了一張善做學問的臉？
“光學識字太單調(diào)了?！绷帚邋两谡埛蜃拥奶嶙h中無法自拔，興沖沖地說：“不如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塊兒都學學？太好了，就這么定了！”
定了什么定了！
小燭耐心地同他講道理：“將軍，奴婢是個廚娘，學那一堆才藝實屬不務正業(yè)，您就不要拿這個尋開心了?！?p> “你會騎馬射箭嗎？”林沐濯天外飛來一問。
雖然話題比較跳躍，但小燭還是預感到大大的不妙，沉重地答：“不會?！?p> “那明日便從騎馬射箭學起吧?！睂④姶笕苏酒鹕?，表示談話到此結束，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