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險象環(huán)生
空曠的場地正中，林沐濯身穿玄色長袍，一手持弓，一手拉弦，細(xì)長的箭桿橫搭在弓弦間，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
只聽嗖的一聲，離弦之箭帶著橫掃千軍的氣勢一口氣插入紅心。
小燭剛想狗腿地喊聲好。
第二支箭尾隨而至，竟生生把第一支劈做兩半，再次沒入紅心。
緊接著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支支如法炮制，靶心上始終只有一支箭，靶下卻是一片殘桿斷羽。
小燭看的目瞪口呆，好一會兒說不出話。
此刻她算是真正見識到什么叫看人不能只看臉，就如同將軍大人這般，看臉只會當(dāng)他“公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式的矜貴，實際上他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霸氣??！
看見他倆走近，林沐濯停下手上彎弓的動作，從身邊親隨那兒另換了張弓握在手里。
“小馬騎得慣嗎？”他問。
小燭連忙回答：“回將軍的話，可以騎著跑起來了?！?p> “那就試一試?yán)?。?p> 新?lián)Q的弓落到小燭手上，還挺沉！
她呆了一瞬，而后笨手笨腳地將弓豎起來，像剛才林沐濯那樣，左手握住弓身，右手去拉弓弦，剛拉出些弧度，后勁就跟不上了，弓身陡地恢復(fù)原狀。
“嘶，勒手！”指尖充血通紅。
小燭靈機(jī)一動，做出痛苦狀，右手使勁甩來甩去。心里盤算著，要是他家將軍能憐香惜玉一點，會不會看在她快累斷手指的份兒上不逼她學(xué)射箭了？
陰謀說得逞就得逞。
林沐濯果然改變策略，對她招招手說：“站過來?！?p> 小燭四下瞄了瞄，他們倆已經(jīng)站的很近了，再站過去不就貼一起了嗎？
將軍的意思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小燭遲疑不決，不敢亂動。
林沐濯一把把她拉過去，直接圈進(jìn)懷里，扶穩(wěn)她的手臂，握弓，搭箭，勾弦，開弓，靠位，瞄準(zhǔn)，咻——
射、射出去了！
小燭瞪圓了眼，對自己剛剛的一舉一動完全沒有記憶，雖然弓在她手上，箭也曾在她手上……
“射箭，就是這樣！”連貫如行云流水，精準(zhǔn)如人箭合一！
問題是，這樣是哪樣？
她有一半的心思被突如其來的親密勾去，另一半的心思被眼花繚亂的姿勢勾去，沒剩下心思看箭怎么射，請問……
還能重來一次嗎？
小燭抱著光禿禿的弓，目光呆滯。
“先回營帳用午膳吧?！绷帚邋凰纛^呆腦的樣子弄得有點堵，話說，他還從沒有零基礎(chǔ)教學(xué)過。
圍獵第二日，鎮(zhèn)國將軍帶著他的赤羽衛(wèi)在山中閑逛，偶爾看見行動遲緩的獵物就放個冷箭，準(zhǔn)備拿回去加餐。
小馬易受驚，牧丁建議把母馬一起帶上，身為兄長，文淵責(zé)無旁貸，于是母馬成了他的坐騎。
兩匹馬一前一后貼著行進(jìn)，這令小燭安全感十足。
山路不比平坦的草場，坐在馬上顛的厲害，時間長了就會覺得馬鞍磨得屁股疼。
針對這個問題，小燭曾咨詢過牧丁，那些長時間騎在馬上的人不會有這方面困擾嗎？或者他們的屁股已經(jīng)打磨成刀槍不入了？
牧丁笑著說：“馬匹的運動是有規(guī)律的，呈現(xiàn)在馬背上主要有四個方向，或前或后或上或下，姑娘要跟隨馬兒的運動方向而動，及時調(diào)整節(jié)奏或韻律，這樣就不會磨得生疼了?！?p>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好難。
實際上，除了屁股以外，她的脖子、肩膀、腰、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酸痛。
唉，也不知道她家將軍還要逛到什么時候?。?p> 小燭在馬上扭來扭去。
文淵察覺到，輕聲問：“你怎么了？”
總不能對著男子提她的屁股吧？小燭含糊道：“騎馬時間一長，感覺渾身都痛。”
“再堅持堅持，一會兒將軍帶咱們?nèi)€好地方。”文淵神秘兮兮地說。
深山野林的，能有什么好地方？
小燭只當(dāng)他在安慰，并不抱什么希望。
又行了約一炷香時間，小燭覺得周遭的空氣好像越來越熱，不由奇道：“文淵哥哥，你有沒有感覺怪怪的？”
文淵：“哪里怪？”
“你不熱……”她正想仔細(xì)描述一下自己的發(fā)現(xiàn)，不料，前頭的母馬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之間揚起后蹄，厲聲嘶鳴。
文淵險些被甩下馬背，趕緊用力夾緊馬腹保持平衡。
可是小燭和她的小馬都是新手，哪見過這種場面。
母馬一驚，小馬就抓瞎，連蹦帶跳，恨不得把她掄到山腳下。
附近幾個親衛(wèi)趕過來幫忙，奈何小馬太害怕，撒了野似的蹬踹；大家又擔(dān)心逼急了馬兒真把小燭掀到地上，那后果可就不堪設(shè)想了，因此也不怎么敢太靠近。
文淵見狀分神朝她大喊：“抓住韁繩！抓住韁繩！別松手！”
所有的變故發(fā)生在電光火石間！
等走在前方的林沐濯注意到時，他們這邊已經(jīng)一團(tuán)混亂。
小燭在馬背上東倒西歪，險象環(huán)生，恐懼令她止不住的尖叫，而驚馬就在這一波一波的叫聲中愈發(fā)狂躁……
深山中的寂靜被他們這一伙人攪和的面目全非。
馬鳴聲，驚叫聲，呼喊聲，風(fēng)聲，甚至枯葉被碾碎的咔咔聲……那么多雜七雜八的噪音交織在一起，混亂而不尋常。
林沐濯第一時間觀望四方，耳廓微動時，肅殺的破空之音攜利箭襲來，滾滾氣浪中，放佛有一團(tuán)無形的火苗在盤旋翻滾。
危險轉(zhuǎn)瞬逼近，而箭鋒所指之人還在忙著跟馬兒纏斗。
幾乎出于本能，林沐濯飛快地掉轉(zhuǎn)馬頭伸手?jǐn)r去，可是箭速太快，伸出的手臂轉(zhuǎn)而后彎，提箭，開弓，甚至連瞄準(zhǔn)的時間都沒有，急速飛離，奮起直追！
?！?！
小燭眼睜睜看著一顆氣勢萬鈞的箭頭沖破蒼宇直撲面門，避無可避的她忘了思考、忘了呼吸、也忘了懼怕。
箭頭的影像在她眼前無限放大，就在快要將她吞噬之際，另一支純白的箭羽耀目登場，生生撞歪之前那支既定的軌跡，發(fā)出叮的脆響。
眾人均捏住一把汗，暗襲的箭頭被迫改了方向，從小燭頭頂掠過，最終釘入不遠(yuǎn)處的泥土中，箭桿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