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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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叫做什么來著?
生活總是遠比小說精彩,美可無邊,丑亦無際。
大概人之抉擇化絲成網(wǎng),錯于人間,織作命運,世間才有如此多巧合。
命運之網(wǎng)牽一絲、動全身,冥冥中回答了每一個“為何命運如此”的質(zhì)問。
人間的命運不由神祇掌管,人類的自我選擇在命運走向的原因中占極大比例,余下的由誰,沒人說得清楚。
這大抵便是所謂緣分一稱的由來。
突如其來的,是福運,還是災(zāi)難,沒有任何一種儀器可以預(yù)測,大概也沒有任何一種占卜形式說得準(zhǔn)。
往前走幾步,或許都能對這個世界造成極大的影響,真不知是可樂還是可怖。
喻晨戴著口罩,與平日不同地架了副粗框眼鏡,因此得以體味水汽氤氳鏡片,雙目無處可及的焦慮感,即使只是坐在列車一隅,不必和任何人打交道。
他乘的是A座,B座的那位大叔大概是看他戴著口罩、沉悶不語,以為他有病,所以即使位置就那么大,也要拼命往外擠。
當(dāng)然,在他下車時看見C座坐著的女郎靠在扶手上玩手機的時候放棄了這個想法。
人勢必要與其他人聯(lián)系,但他對人世間的事務(wù)并不算熟悉,是以分得出對錯,卻做不出正舉。
每一天,都有人因為他人的無意或有心,而走上高處,或摔下懸崖。
這想法撞了下他的腦殼,他的行李箱撞了下C座的扶手。
女郎抬頭慍怒,他心里一緊,未及思索,勝似玩笑的一句歉意便出了口,“抱歉,我的行李箱可能不如您的挎包那般乖巧?!?p> 不管她相信與否,所幸女郎下意識拉了把提包,便發(fā)現(xiàn)提包將合未合的拉鏈。
可惜大叔并不樂意隨誰的愿,直到列車長應(yīng)喚而來,這兒動靜引得半車廂乘客探腦,那位壯漢才掏出贓物,趁著列車???,罵罵咧咧地沖了出去,一時之間,眾人竟都反應(yīng)不及。
為了不過站,喻晨趕緊告辭,出了車廂,看見那大叔正在和幾個穿著制服的人員追逐,知道列車長剛剛那一通電話算是起了效果。
有人在為失而復(fù)得的金釵珠鏈銀行卡而慶幸,有人在為自己的失誤歇斯底里——即使那失誤,除了他以外人人都盼著。
話說回來,喻晨是真沒想到,現(xiàn)在還有人包里放著釵子。
大部分的人,是不用的吧。
?。?p> 那么他們到底算不算“人”呢?
有人戲說,單看某個人的筆墨,就能知曉這個人的脾性,能看出他的過往,亦能看到他的將來。落筆者年齡尚輕時,便給予他這一薄薄紙片立體于世間的機會,可惜不久后,一腳跨進毀滅的世界便沒了動靜。
他們的生活照樣繼續(xù),快活得令人吃驚,直到“神秘的綠豆皮”出現(xiàn)。
這個組織的全稱,喻晨都不愿意過拿它腦子,一是太長,二是太傻,盡管自己在那里也算是歷經(jīng)磨難。
身處他人筆墨之下,他們似乎比真正處于“人間”的人類更加無力,可他也因此,獲得殊權(quán),對,他,目前看來,只有他。他能看到“作者”的未來,雖無法措辭造句準(zhǔn)確描述,但心中混沌的預(yù)感總是明白地指著一個方向。
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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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晨給自己臉上貼金,道自己就是那個開關(guān)式的人物——在這“四類”角色中。若辭、魏璧等算一類,油條等算一類,鼠兔、沙鼠等算一類,云端、云霄等算一類。
他曾以為云端等人處于最“原始”的世界,是以嘗試來此尋求出路,可偶然間,他發(fā)現(xiàn)一朵“吊蘭花”中蘊含著與他相同的能量。
試探以后,便知謎團遠不如自己所想。
沒有人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再努力,也逃不過命運之網(wǎng)里其他絲繩的干擾。
更何況他們面對的,是“創(chuàng)造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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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多少人愿意為單純抒發(fā)自己情感的作品列綱布局。
若改動當(dāng)事者名姓,其余擇需代入,錯開事件的時間和走向,只為了能在文中狠過一把主宰世界的癮,繞開當(dāng)事人,把輸了的架吵回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覺得劃算。
更多的“謹慎人物”,應(yīng)該是扯過稿紙,在紙上狂草布兵,氣頭過了,揉紙滅跡,當(dāng)作整件事翻了篇,雖少了應(yīng)和,倒也不用煩心“他人”長舌。
若擅于社交,該尋一摯友,論優(yōu)談劣;若暫無可訴,則購幾零嘴,撕嚼以泄恨;不論哪種,都擺明了要講怨懟翻過。
抒怨泄怒,以期日后交如河井,理有交織,情無交集。
只是把瑣事碾碎了,撒在稿紙上,再一點一點連串起來,未免也太折磨自己了。莫非反復(fù)咀嚼,舊刀子就能鈍了?
再者,編故事,可比在腦子里發(fā)發(fā)動態(tài)費神多了。
喻晨是沒自己動過手,不過想來寫文章不是件易事,否則也不會十文九鴿。
遠在他觸不及的世界的“那位”,為何煞費苦心創(chuàng)作如此一個勾殘章織碎目的故事?
他能明白地感覺到布局者的苦悶,感覺到這混亂的連環(huán)映射著其混亂的思緒,一個世界、一個世界,相交相斥,頻頻變臉,始作俑者,你的思緒,就是這樣毫無章法嗎?
究竟為何,反反復(fù)復(fù),提到“毀滅”與“消失”?
喻晨到底還是很有“被創(chuàng)造者”的自知之明的,他雖不可抗拒地領(lǐng)了命、也有些一般人類不會有的技能,但并不處在全知全能的視角,因此若真要從身邊入手去查探,還確實是需要到“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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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人知的過往?”
“不可言說的秘密?”
云端覺得,喬揚和邱原看他的眼神跟他那次看到黃豆時一樣。
“你姐姐……這切入角度有點刁鉆???”屈堯詫異地僵了僵,隨即無奈道。
徐徽則靜靜地攪著馬克杯里的咖啡,靜靜注視著他,眼神卻不像疑惑或驚詫,這讓云端突然想起某個眼神餅狀圖。
這角度當(dāng)然不止是有點刁鉆。
這個問題相當(dāng)有問題,就好像你問一個人,“你有病嗎?”
沒病的人當(dāng)然會說沒病,有病的人也當(dāng)然會說沒病。
而且兩類人都會感覺遭受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