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xù)錄《逍遙游莊子傳》部分感同言語:
文學創(chuàng)作"法天貴真",以"自然流露"為最佳,唯此才能"一語天然萬古新"。
莊子借以文學寫哲學,以詩入思,以藝進道,將自己的哲學觀念進行極為巧妙的文學轉化,從而突破哲學的界限,跨入文學的殿堂。
莊子前古典的立場與后現代的眼光相互交織。崇尚上古至德之世,質疑知識、科技,向往文明社會形成之前的敦厚質樸、無知無識的自然狀態(tài),反映出莊子前古典立場。
包容的學術態(tài)度,強烈的批判精神,解構的思維方式,反理性傾向和多元化思想等,與當今西方的后現代哲學恰相符合。
莊子祟尚天道,將物質主義引向精神主義,崇尚心靈自由與個性解放,這些與后現代的內涵一致,殊途同歸。
懷疑態(tài)度、相對主義、超前眼光,多向度、多元化的思維方式,正言若反也好,吊詭、悖論也好,它們并不牽涉對錯問題,目的不在于提供知識、經驗,而是作為一種思維方式、語言藝術,最終歸結到智慧層面上。
《莊子》這部具有世界意義的文化元典,宛如置身一座幽邈的迷宮,玄妙哲理,雄辯邏輯、超凡意境,清拔恣肆的言語,令人流連忘返、嘆為觀止。在這座思想、藝術寶庫,有永遠挖掘不盡的寶藏,值得人們千秋萬世開發(fā)下去。
《莊子》一書于中國藝術影響之深,是任何一書所無法比擬的。
縱觀全書,內、外、雜篇內容各有側重,內篇雖明理本,不無事跡;外篇雖明事跡,甚有妙理。從藝術上說,《逍遙游》、《齊物論》無疑是內篇中最優(yōu)秀的作品。外篇《在宥》、《天運》、《秋水》三篇為杰出篇。
與思維方式相聯結的,是視線、視角的選取,每個人的眼睛,實際上都長在自己的心靈上。
莊子是天才型創(chuàng)造性的曠代哲人,屬于俯視群倫,超邁往昔的原創(chuàng)哲學家,他的成長路徑、成才規(guī)律獨特而唯一。在創(chuàng)造思想學說、構建知識體系過程中,博采眾長、兼收并蓄,采花釀蜜、大冶熔金,滋養(yǎng)及發(fā)展出新的哲學思想。
藝術家的使命就是把生命灌注到所塑造的作品里。
莊子的寓言故事充滿了雋永的諧趣、恣肆的想象、奇幻的設想、滑稽的趣味,把深刻的哲學思想寄寓在撲朔迷離、真?zhèn)文娴奶摂M情節(jié)中,營造出一種超現實的藝術氛圍。
莊子博采眾長,以東方智慧,獨特的思維方式,超越了一般知識形式與形而上的邏輯限定,始終洋溢著藝術的精神、自由的思想、詩人的激情,汪洋恣意、縹緲變幻、鮮活靈動、一無滯礙,從而秀出群倫,獨張異幟。
在莊子素凈的說理文的背景上,有看不完的花團錦簇的點綴,珠光、劍氣、鳥語、花香。
巧者勞而知(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敖(遨)游,汎若不系之舟。(慧言)
如果說,老聃思考的重心是對天道、世道、人道做全面終極的理解;那么,莊子則側重于探尋無待、無恃的自由境界,解除人為的桎梏,實現心靈的超越。
老聃之道,是外在客觀的,著眼于對天地之母、萬物之始的探詢。莊子在承認道是其他一切存在的源頭的同時,又將道引申至人生方面,更多關注于"人間世",包括對人生困境、生命安頓的思考,期求尋覓一條通向精神解脫的心靈之路。
至于體道的路徑,老、莊則存在明顯差異。老聃之道著眼于入世,講治國平天下的方略,側重于客觀事物的邏輯分析;莊子之道更多的是思考人生,縱談性命,著眼于心靈自由,思想解放。個體存在與身心問題,是莊子思想的實質。
莊子的取徑,主要依靠生命體驗,更重視個體自由的直觀體驗與妙悟。
莊子所向往的是遠古至德之世,沒有尊卑的分野,沒有仁義禮樂的束縛,沒有功名利祿的角逐,人人過著無憂無慮、閑適自在的平等生活,身心獲得完全的自由。
老、莊都崇尚無為、自然。老聃學說在本質上是致用的,致用以治世。而莊子的無為,是面對濁世的一種隱退與自守,主張逍遙處世,以歸于"游"的藝術生活。
老聃是冷靜、抽象、思辯的,文本具有玄奧的哲學底蘊;莊子則是活潑、靈動的,文本最大的特點是,在哲理之外閃爍著浪漫的詩性風采。
一個人的不朽,指的是通過物質或精神的實踐活動,創(chuàng)造出可以永世流傳的生命價值。
哲學與藝術,作為人的物質生命之外的精神延伸,以超越的思想、撼人心魄的魅力,習慣對現實桎梏說不。從哲學的角度看,生命的時間限定可以超越,莊子為后世留下的永恒價值的心靈寶典、哲學與藝術的精品將永遠傳承下去。
備注:此篇整理二0二二年七月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