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祭仙大典（二）
當(dāng)太陽來到眾人頭頂時，整個慶陽城仿佛被靜止了一般，喧嘩聲、鳥叫聲、風(fēng)聲，甚至連呼吸聲都輕不可聞。
季無陽虔誠的跪在第八層香爐前，面容肅穆。雙手張開，頭微微躬下，珍重并威嚴(yán)的呼道“恭迎真仙?！?p> 霎時間，廣場天空風(fēng)云變色，密密麻麻的細(xì)小閃電在游走，一股意識從九天之上降下，將所有人都壓俯在地上，不敢冒犯其仙威。
一束刺眼又炫目的太陽光刺破云層，單單照射著第九層的仙人雕像上，這一刻，原本是死物的仙人雕像仿佛有了神志，神色靈動，目光如柱，眼中有山河萬里。
仙人雕像凜然有威地掃視全場后，眾人才感覺身上壓的千鈞重?fù)?dān)消失不見，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今有慶陽百姓二十?dāng)?shù)萬，謹(jǐn)于素貢，葷貢，三牲貢品，剛鬣柔毛，清酌之儀告真仙...庇吾城民大吉大昌，尚！享！”季無陽高聲念道。每一個字的發(fā)出，初時微不可聞，后來聲若奔雷，響徹整個慶陽城中。
燃燒的香火混雜著從眾人體內(nèi)飄出的不可道明的物質(zhì)，融入到仙人雕像身上，陣陣莫名的氣息從仙人雕像身上散發(fā)出，融入到天上的云層中，白色云彩陡然間染成灰色，雷聲陣陣，烏云密布。
“多謝仙人恩賜仙霖?！奔緹o陽高聲道。
“多謝仙人恩賜仙霖?！彼腥送暤馈?p> 淡綠色的雨滴從天上灑下，將整個慶陽城覆蓋在其中，一時間百花齊放，嬌艷欲滴，枯木逢春，吐露新芽。
深染重疾躺在床上的老人看著視屋頂為無物的雨水一滴滴落在身上，發(fā)覺久違的力氣重新回到了身體，原本疼痛的身體似乎可以站起來了。
一些身患普通疾病卻無錢治療只能等著自生自滅的人，感受著雨水進(jìn)入身體，發(fā)覺自己居然不再咳嗽、頭疼，原本虛弱的身體漸漸好轉(zhuǎn)了起來。
甚至極少數(shù)的人，發(fā)現(xiàn)融入身體的雨水化為一股熱流在體內(nèi)中不斷游走，一種酥麻的感覺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當(dāng)酥麻的感覺消失后，身體排出惡臭難聞的體液，靈根散發(fā)出亮眼閃爍的光芒。
人群中，陸言滿懷期待的伸長脖子等待著仙霖的降落，可是仙霖已經(jīng)降下大半，烏云開始慢慢變白，所有的雨水卻從他身邊滑落，沒有一滴落在他和小妹身上。
他呆愣的看著這一切，這是小妹救命的東西啊，他用力地抓向雨水，仿佛有意識一般的雨水從他手縫中溜走，沒有一絲留下。
這場雨似乎把他和其他人隔絕成了兩個世界，他不敢置信，睜著失神的雙眼望著周圍的一切。
旁邊的人們在雨水展露出喜悅的笑容，他只能呆呆地看著別人的幸福。
他不愿意也不想接受這個現(xiàn)實，他抱著小妹猛地沖出人群，周圍人像看著一個傻子一樣看著他的瘋狂舉動。
“仙人，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彼嫉礁吲_下，跪倒在地上，“嘭嘭”地磕著頭，額頭滲出了鮮血，覆蓋了他的整個臉。他不敢去擦，只是不斷地將頭砸在地上?！扒笄竽懔?。”
慶陽城古往今來未曾發(fā)生的事情出現(xiàn)在了眼前，秦榕和季無陽臉上泛起了慍色，好好的祭仙大典就這樣出現(xiàn)了意外，要是仙人發(fā)怒，自己等人也逃不了干系。
“哪里來的賤民?！鼻亻耪玖似饋?，居高而下的俯視著陸言，英俊的臉帶著一絲狠色，右手重重的一甩。
還在磕頭的陸言猛地被一陣烈風(fēng)轟擊在身上，五臟六腑仿佛移位了一般，“轟”得被砸出十幾米遠(yuǎn)，一口鮮血吐個不停，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著。
“繼續(xù)吧?！鼻亻趴粗懷阅歉彼罉?，仿佛揮走了一只蒼蠅似的，回過頭對季無陽道。
季無陽笑了笑，沒有把這種小事放在眼里，當(dāng)前最重要的就是繼續(xù)祭仙大典，高聲道“邀...”
“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她快不行了?！睆牡厣吓榔饋淼年懷詭е鴳┣笾艑拥南扇?，畢恭畢敬的磕頭，不時從口中噴出血液。
“轟”的一下，他的身子又飛了起來，重重砸在地上，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沒有力氣，最終趴在地上，口里還癡癡的念叨著“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吧！”
秦榕瞧著他再也爬不起來，暗哼一聲，轉(zhuǎn)過頭望向他嘴里的妹妹，準(zhǔn)備把源頭解決了。
正是這一眼望過去，不由得一愣，然后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伸手一抓。
陸樂樂的身體便向著他飛來，被他狠狠一把抓住脖子。
“秦兄，這是？”季無陽瞪著眼睛望著秦榕，不明所以。
“這是上天的禮物，哈哈，這一趟不算白來啊。”秦榕舔了一下嘴唇，大笑著道。
“莫非這是...”
“沒錯，這就是仙人詛咒的仙品靈根，在修仙界還有一個稱呼，元嬰通行證?！鼻亻趴粗种械男∨⒍伎炝鞒隹谒?。
這就是我的機(jī)緣啊，鑄我無上修仙大道。
陸言眼睜睜看著小妹被他就這么如同抓一條小狗似的抓在手上，目珠欲裂，一股怒氣從體內(nèi)直沖大腦?！靶笊憬o我放下?！?p> “嗯？”秦榕發(fā)現(xiàn)那只該死的小蟲子還活蹦亂跳，頗為不悅。一只飛劍陡然從袖口中射出，欲將其斬殺。
“斬！”
陸言只能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從自己身體中穿出，只是自己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只能感覺身體里面的力氣漸漸流失。
這就是死亡嗎？
他看見了另外一個世界，這里不再擁有陽光，也沒有高山河流，那里有血色的土壤，散發(fā)出詭異厭惡的氣息。那里有無數(shù)孤魂野鬼在游蕩，只是他們哪里都出不去，發(fā)出凄慘的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里還有無盡的黑暗，無盡的寂寞，無盡的時間。
就像一個囚籠般，把所有進(jìn)入的生靈統(tǒng)統(tǒng)關(guān)閉在了里面。世間最殘酷的刑罰是什么，有人說是五馬分尸，有人說神魂俱滅，有人說是所有人把你忘了。但是這個世界似乎告訴了你答案，那就是讓你擁有無限的生命，卻把你關(guān)閉在一個籠子里，不得自由，不得生死，不得真假。
陸言呆呆地這個籠子里游蕩，不知道過了多久，后來他看見了一個青衣男子，仙氣、魔氣、鬼氣在他身上變換，臉上哭、怨、狂三種表情交雜。
仿佛看見了陸言一般，青衣男子突然笑了起來，輕聲說道?！盎厝グ??！?p> 一揮手，陸言的意識消失在了這里，這時青衣男子身前出現(xiàn)一副棋盤，一枚白子陡然出現(xiàn)，做出屠龍之態(tài)，感覺到這顆白子，他空洞的眼睛望著漆黑的天空，喃喃道；“這局棋，我先得一子。”
秦榕睥睨地看著沒了氣息的陸言，召回了飛劍，提著陸樂樂向后走去。
“畜生，放開我妹妹！”陸言本來失去了氣息的軀體又站了起來，仿佛吃了靈丹一般，身上的傷，包括飛劍貫穿的洞都消失不見，他感覺腦海中傳來一股源源不斷的熱流，帶給了他充沛的力氣。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仙人雕像一時間光芒大盛，仙威掃過全場，掃過陸言時，微不可覺的停頓了一下，然后重重壓了下去。
他雙腳駐地，支撐著脊梁骨，漆黑如墨的雙眸惡狠狠的盯著那九層高臺的雕像仙人，對抗著那股如同世界一般浩瀚的仙威，咬著牙堅決不讓自己身體跪下去。
今日他已經(jīng)跪了太多次！卻沒有任何人愿意幫助他，那么在今后他——不愿意再跪了！
豆大的汗珠從他臉頰不斷滴落。
秦榕也感受到了那股仙威正在壓迫陸言，看了看堅持不倒的陸言，皺了皺眉，但并沒有動手。
“哥哥?！标憳窐繁犻_雙眼看著凄慘的陸言，淚水嘩啦嘩啦的往下流。雖然她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但是她對外面的一切都能感受到。
從來都是一副風(fēng)輕云淡、平易近人的哥哥心里一直是個極其高傲的人，他都愿意跪著去求人，那該有多絕望啊。為什么我會得這種怪病，要是我早死了，哥哥是不是就不會遭受這種屈辱了。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啊，小時候克死了最疼我的爹娘，到現(xiàn)在難道又要害死最疼我的哥哥嗎？
我本該五年前就死的，為什么要活到現(xiàn)在啊！
“哥哥！放棄我吧?！辈恢獜哪睦飦淼牧猓龗昝摿饲亻诺氖?，從幾十米的高臺上跌落下去，癡癡的看了一眼哥哥。
這是最疼她的人啊，也曾是她的全世界！
“小妹，不！”陸言眼里滿是絕望，掙脫了渾身的桎梏，沖上前去想要接住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