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宗陸天
“這書……”
昆侖山的側(cè)峰之上,只見一位黑衣少年躺在驢背上,悠閑的瞧著二郎腿,隨意的翻弄著手中的《九州亂世》。
下一秒那邪魅如狐的眸子暮然一笑,彎成兩輪殘月,輕描淡寫地說道:“真是一派胡言?!?p> “歷史本就是勝利者的功德錄。”
在其身邊,一位隱藏在層層蓑衣之下的中年大叔輕輕說道。他面色無比平靜,這么多年來,即使是天宗六長老屠蘇,也不得不接受天宗已經(jīng)落敗的現(xiàn)實。
無論是什么理由,他們已經(jīng)敗了,敗得徹底,近乎永世不得翻身。
想當(dāng)年天宗何等的威望,在這九州大地人人敬而畏之,上震皇族,下?lián)岚傩?,民心所向,眾望所歸。
而現(xiàn)在,卻連這種國字號的正史,都如此堂而皇之的羞辱他們,唾罵他們,封之為魔教。
“蘇瑾?莫非……”
黑衣少年翻身而下,看了眼作者的署名,眼中不由得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童年時那位傲嬌卻又固執(zhí)的小姑娘。
“少爺,都過去了?!比欢捞K卻冷酷無情的打斷了少年的回憶。從他們回來的那一刻,他們就是整個天下的大敵!那些過去的朋友們,都將是他們的攔路虎。
少年努了努嘴,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寒冷的山風(fēng)帶著濃厚的云朵撲在他的臉上,卷起那漆黑的長發(fā)。
“放心吧,假的終究不會變成真的,我能聽到真相不甘的怒吼,我更能聽到我天宗十萬弟子憤怒的哀鳴。即使在那仙山之上,在那皇宮深處,我都會把它挖出來,讓我的父母能夠正名,讓這天下給我天宗一個答案!”
少年笑著從腰間掏出一個酒葫蘆,飲水般仰頭一飲而盡,漫天的酒香隨風(fēng)飄散。
這次的任務(wù)遠(yuǎn)比他想象的嚴(yán)峻,看來天下人都已不記得天宗做過什么,更不知那一晚,這天下又對他們天宗做了什么。
不過誰讓他叫陸天呢。陸景軒的陸,天宗的天。
而天宗,這個已經(jīng)蒙上灰塵和罵名的天下第一魔教,正是他父親留下的大業(yè)。
“任重而道遠(yuǎn),不過誰又讓能者多勞呢?!标懱鞂τ谧约旱囊缑乐~倒是從不吝嗇。
而在這時,一陣山風(fēng)吹過,漫山云開,只見二人所站的懸崖,上正對昆侖,下便是仙家的門戶——神門村。
當(dāng)年陸景軒就是從這里,騎著高頭大馬,高喊一聲:“天下我來了!”
便帶著他們兄弟幾人殺入江湖,自此天宗高立,救亂世于水火……
屠蘇的眼中這才有了一絲波動,他這一生,只有一人能讓他低下高貴的頭顱,那便是陸景軒。
“天下人都可說我天宗的不是,卻不能說我大哥!他最無愧的,就是這天下!”屠蘇雙手背后,看著遠(yuǎn)處的昆侖山面色冷峻,隱約有幾分閃電在他的眼中流淌。
十二年前,正是屠蘇帶著陸天殺出重圍,十二年來也是他獨自將陸天一步步拉扯大,并將天宗余下的所有傾囊相授。
這么多年,天宗四分五裂,余下之人茍且偷生,正是為一件事努力著,那就是還當(dāng)年一個真相大白,為陸景軒以及他一手創(chuàng)立的天宗洗去所有的污名。
在那個夜晚,陸景軒看著滿地瘡痍,就這么在陸天面前一步步墮入魔道。
“是該做個了結(jié)了。天兒,我一生自問對得起天下,對得起百姓,這次卻對不起你和你的母親以及我天宗弟子了……不過你要記得,你的名字是陸天,我陸景軒的陸,天宗的天!老六,帶他走!”
陸景軒這一走,再也沒回來。而那沖天而起,魔氣纏身的背影,是陸天見過父親最悲傷落寞的一次。
所謂鏟草要除根,后面的十幾年里,天宗直接被列為魔教,為天下所不容!
自此天宗之人在各方勢力圍剿之下死的死,逃得逃,當(dāng)年存活的天宗之人也紛紛隱姓埋名,改頭換面茍活于世。
唯有屠蘇和其余幾位長老,帶著陸天殺出了包圍,自此活在黑暗中,為全九州所唾棄,只要露面就會遭到無休止的追殺。
只是對于他們來說,一朝入天宗,終身是天宗。他們信仰的只是他們的大哥,陸景軒!
看著六叔眼中的怒火,陸天笑了笑,這副神情他看了十二年,真不知道是自己父親的幸運(yùn)還是不幸。
幸運(yùn)的是十二年了,當(dāng)年的兄弟依然在等待著他的回歸,再次一統(tǒng)天下。不幸的是,正是因為這份堅持,當(dāng)年的天宗倒是真的轉(zhuǎn)入黑暗中,成了九州大地的第一黑市。
只是奈何這第一黑市遍布九州大地,卻依然尋不得陸景軒的身影。
“放心吧,六叔,天下之人都不知道那天發(fā)生了什么,可是我知道現(xiàn)。在我回來了?!标懱煨χ蚯白吡艘徊剑顒又罟?,站在山巔,上望昆侖山,下看神門村。
聽說當(dāng)年自己父親正是在昆侖修仙,從這神門村出山救世,又不知是這昆侖山上的哪位仙人,和自己父親會戰(zhàn)天啟城,自此父親便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而陸天的第一步,就是上這昆侖,看一眼究竟是何方神圣勝了當(dāng)年的天下第一人,問一問那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自己的父親究竟怎么了。
“既然今天我來了……”
陸天看著那高聳入云的昆侖之巔,微微一笑。
“我就要讓這天下人知道,這天下,依舊姓陸!我天宗,又回來了!千里駒,我們走!”
說罷陸天猛地一拽韁繩,竟然抱著一頭小毛驢從千丈懸崖縱身而下,直沖那神門村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的小黑驢眼睛瞪得老大,四腳亂踢,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吁的一生直接開罵:你這個瘋子!
望著消失在山谷中的少年,屠蘇的嘴邊久違的出現(xiàn)了一抹弧度。
若是換作一匹高頭大馬的話,這一幕倒是和自己當(dāng)年和大哥一起下山時有八分神似。
當(dāng)年的陸景軒也是在十八歲進(jìn)入半步仙人的境界,騎上白馬,高喊一句天下我來了!自此揚(yáng)長而去,再也沒有回過昆侖。
而在今日,同樣的十八歲,同樣的半步仙人,陸景軒之子陸天重回昆侖,或許這就是輪回吧。
只是是否能夠和十八年前一樣,初涉江湖一鳴驚人,那只能陸天自己來走。
“去吧,這么多年,也該讓世人看看我天宗的風(fēng)采了?!蓖捞K看了一眼腳邊的九州亂世,扔出一個火折子,隨后消失在了云霧中。
一朝入天宗,終身在天宗!當(dāng)年的天宗之人四分五裂,卻又在不知不覺之中,潛伏在了整個九州大陸,等待著那一桿長槍將他們再次喚醒!
而這持槍之人,那得姓陸!
此刻,路邊的那本《九州亂世》在風(fēng)中熊熊燃燒,只見那亂字在火焰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