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歌沒有和淚繼續(xù)聊,他看著那個身材瘦小的矮個男人手里提著什么,氣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跑到院子門口時,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等到呼吸平穩(wěn)不再急促,才輕輕推開院子門。
進門的第一眼,他就看向了站在院子陰影中的趙清歌,腳步突然頓住,慢慢的挪向伊勢住著的小屋。他的目光有些警惕,還有些焦急。
趙清歌見狀,從陰影里走出來,向著這個衣著破舊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啊啊,您是昏迷的那位大人。”等到忠太看清趙清歌的臉,面色這才放松下來,被海風(fēng)吹的通紅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是的,感謝您的救命之恩了!”趙清歌不習(xí)慣日本的風(fēng)俗,只是微微點了下頭。
樸實的漁民憨笑著,露出發(fā)黑的牙齒,憨厚道:“是大人福運深厚,小人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更談不上救命之恩了?!?p> 屋子的織子又在咳嗽,漁民聽了急忙說道:“煩請大人等一下,我先去看一下內(nèi)子?!?p> 矮小的漁民小心翼翼的拉開木門,以確保不會有晚風(fēng)吹進去。
趙清歌站在院子里,吹著海風(fēng)。
忽然他問道:“淚,可以給我一點錢嗎?”
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她說道:“當(dāng)然可以,宿主是需要這個世界的貨幣呢?還是貴金屬?”
“黃金吧,不需要太多?!?p> 感覺口袋里輕輕一墜,趙清歌轉(zhuǎn)身學(xué)著忠太的模樣拉開門,走了進去。
進去以后才發(fā)現(xiàn),織子低著頭,矮小的忠太正在生氣。
“織子你太不懂事了?!敝姨∵^織子手里的針,將床邊的油燈往上撥了撥,登時屋子里明亮許多,忠太瞪著織子,悶聲說道:“家里還不至于連油燈都點不起,屋里這么暗,你這樣會把眼睛看壞的!”
忠太絮絮叨叨的時候,織子低著頭,嘴里“嗨一嗨一”的應(yīng)個不停。忠太看著她低著頭不敢抬起來,以為她知錯了,又擔(dān)心說的太多,惹得織子傷心,只是拉不下臉安慰,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只是從趙清歌的角度,能夠看到這個病懨懨的女人,在被自己的丈夫絮叨時,嘴角微微揚起,眸子里亮晶晶的,連帶著一張病弱枯黃的臉,也明媚了幾分。
有些小文青的趙清歌登時心情就好了很多,他走上前去,拉開忠太,勸道:“她也只是想節(jié)約一點而已,沒事的?!?p> 得了臺階的忠太輕輕哼了一聲,語氣淡淡道:“知錯就好,下次再省這些燈油,看我、看我、、”
他一連幾個看我也沒說出什么像樣的狠話,只得甩甩手生硬道:“反正是沒有下一次了,我去做飯,你也休息休息吧?!?p> 趙清歌看著這個赤紅臉膛矮個的男人,提著應(yīng)該是白天打的魚走出屋子,扭頭看向床上已經(jīng)抬起頭的織子,被淚斷定是無藥可救的女人此時笑瞇瞇的。
本身就不是很好看的女人因為生病,顯得更加平凡,只是現(xiàn)在趙清歌竟然覺得可以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種美來。
織子一直看著自己的丈夫走出屋子,才發(fā)現(xiàn)趙清歌一直在看著她,羞澀的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外子的性情有些急躁,希望客人不要害怕!”織子放下縫補的衣服,替忠太解釋道:“并且因為我的身體一直很虛弱,這就讓外子平時更加擔(dān)心,所以經(jīng)常在這些小事上發(fā)火?!?p> 趙清歌表示理解,向織子說了一聲,走出門去。
另一間小屋里,矮個的忠太正在處理那條他帶回來的魚,趙清歌走到他身邊,看著這個男人熟練的將一條魚開膛破腹刮凈魚鱗。
“讓大人見笑了,內(nèi)子有些太節(jié)省了,本來身體就不好,雖然我不能給她很好的生活,總不能在這些地方小氣吧?!敝姨帐傲唆~,上鍋熬湯,用布擦了擦手。
趙清歌從兜里拿出淚給他的那塊金子,大約有小指的一半大小。他看著背對著他的忠太,說道:“感謝您對我的搭救之恩,我這里有點謝禮,希望你收下?!?p> 忠太擺擺手,穿著破舊的男人盯著火,說道:“當(dāng)時救您回來時,看著您衣服的料子就知道你一定是京都那樣的大城市來的吧?!?p> 憨厚老實的男人轉(zhuǎn)過身來,看都不看那條趙清歌拿出來的金子,面帶期冀道:“那在您那兒,內(nèi)子的病可以治好嗎?”
趙清歌很想告訴他,你妻子的病是淚都說過無藥可救的,雖然只是淚的形容,但是想想就知道,在這個時代,大概真的就是無藥可救。
看著忠太被海風(fēng)吹得通紅的臉上毫不掩飾的希冀,趙清歌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耳邊的海風(fēng)還在呼嘯,破舊的草屋簌簌作響,枯枝燃燒時噼啪炸開,時間在這一瞬間拉長,長到趙清歌微微窒息。
過了很久,趙清歌擠出一個笑容,微笑道:“啊,是啊。”
赤紅臉膛的漢子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上,雙手墊在額前,重重的磕下,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小人懇求大人幫幫小人,小人不求有回報,只希望大人能夠救救內(nèi)子?!?p> 跪下的男人身體伏的很低,灶膛的火苗輕輕跳動,斑駁的土墻上,男人的影子也在跳動。
“宿主,感覺你有些不太高興,是因為這個人的莫名其妙嗎?”淚的聲音突然響起,反正她是看不懂,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不,只是有些難受?!?p> “難受?”
“嗯,因為他可能,把我當(dāng)做是希望了吧!”
好扯??!一個撲街的作家因為一個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而被迫來到這里,可是到這就被人看成是希望。
這應(yīng)該是某種主角模板才會遇到的事情,可他只是個撲街作家,還有點文青病的多愁善感。
“你可以治好她嗎?淚?!壁w清歌問道。
“當(dāng)然可以,只是你真的想這么做嗎?”淚的聲音沒有什么起伏,像是冬天的湖面。
“需要我付出什么嗎?”
“我說過,當(dāng)你完成任務(wù)時,按照規(guī)則我會給予你獎勵,而如果你選擇救她,那么你的獎勵就沒了?!?p> “代價這么???”趙清歌有些不敢相信,按照那些小說的劇情來講,這不得大出血嗎?
“代價并不小。我神的強大你根本無法想象,甚至來說,你心里想的大出血,都比不過我神的任何獎勵?!?p> “小事啦!”得到肯定答復(fù)的趙清歌忽然就輕松起來,文青的人就是這樣啦!為了一次突然的感動,就可以做出很多別人看起來很傻的事情。
曾經(jīng)吸引他成為一個作家的原因就是這樣,看著書里某個喜歡到了極致的人物的死去,會哭出聲來。會想著自己來吧,給他們一個不能算好,但是起碼不悲慘的結(jié)局。
就像是現(xiàn)在一樣,為了一個陌生人的苦苦哀求,會心軟,會想著幫他。只因為這個人將你看做希望??!
“起來吧!等我將這里的事情處理完,就幫幫你們?!壁w清歌大手一揮,有種豪氣干云的舒暢感。
矮個的瘦小男人難以置信的抬起頭,趙清歌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眶有些發(fā)紅,他看著趙清歌肯定的點頭,突然泣不成聲。
“謝謝,謝謝,謝謝大人!”他連連磕頭,咚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