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笑出生在春天,卻喜歡冬天,尤其喜歡下雪的冬天。
小姑娘大概是體質(zhì)特殊,不怕冷的。
暗香裹緊了袍子,暗自想。
縱馬到了王都外的草原,細(xì)雪飄著,小光脫了襖子和靴子,躺在草地上,安安靜靜地看細(xì)雪紛飛。
“暗香,我要和桑菊酒!”
東方笑突然說。
暗香皺眉,略顯為難:“小郡主,王上給你下了禁酒令的。”
“我不管,我冷。”
東方笑轉(zhuǎn)過身子,趴在濕漉漉的草地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我若惹了風(fēng)寒,就告訴折小哥是你偷帶我出來的?!?p> 暗香眉心一跳,小丫頭話鋒一轉(zhuǎn):“你若給了我桑菊酒,我就只喝一小口,折小哥覺察不到的。”
東方笑除了愛下雪的冬天,還格外愛在雪天里喝一海碗最烈的桑菊酒,然后在雪地上睡一覺。
好像每個冬天,都要這樣,似乎也不傷身子,從四歲多開始懂一點事情開始,小姑娘就開始喝酒了。
如今年歲漸長,東方折怕這樣對她身體有什么影響,就給她下了禁酒令。
暗香苦惱地?fù)u了搖頭,自己這個西遼王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如今要照顧一個小姑娘就算了,這小姑娘還是個酒鬼。
“香小哥——”
見暗香不為所動,東方笑開始撒嬌。
暗香猛地一顫,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地:“好吧好吧,喝一點可以,但是小郡主,屬下今日并未準(zhǔn)備桑菊酒,不若我們回城去桑菊酒樓喝?”
屆時直接快馬把人帶回王宮就好。
小郡主頂多鬧一鬧脾氣。
上次因著喝酒被流螢告狀,小丫頭半個月沒和流螢說話,最后流螢獻了半壺桑菊酒求饒,東方笑是原諒她了,就是流螢最后被派去西部練兵半年才回。
回來之后,本來不過男兒氣濃一點的姑娘直接變成了黑黝黝的糙漢子,養(yǎng)了許久才白回來。
流螢回來后,硬是和小郡主堵了十天氣,前三天小郡主還會心懷愧疚哄哄她,三天之后,小郡主的愧疚之心就煙消霧散了,也不往人跟前湊,喝酒吃肉,和王宮侍衛(wèi)把酒言歡那叫一個逍遙自在。
流螢也就堅持了七天,就繳械投降與小郡主握手言和。
握手言和,暗香看向自個的指尖,最近那股幽幽的女兒香似乎散去了。
“本郡主才不跟你回。”
東方笑一翻身又躺在了地上:“香小哥你快去快回,本郡主在這等你。”
“不行!”
暗香也強硬了起來:“要么不喝,要么跟屬下回去取酒,反正小郡主您獨自一人留在這里是不行的?!?p> “暗香!”
東方笑也有些怒了:“現(xiàn)在,回城取酒?!?p> 小姑娘身上了冷冽氣息驚住了高大的漢子。
東方笑自小就是這樣,你若和她嬉皮笑臉,便是捅破天她也能笑著跟你打鬧,一旦冷了臉,就變得軟硬不吃,像極了朝堂上的東方折。
思忖片刻,在和姑奶奶鬧僵與取酒之間,暗香選擇了回去取酒。
好在現(xiàn)下是冬天,城外也沒什么人,而且還有駐城守備,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
“行,我回去取?!?p> 暗香聲音軟了下來。
“那你快去,我等你。”
東方笑也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軟了下來。
暗香暗自搖了搖頭:“我會讓駐城守備盯著你的,別亂跑,等香小哥回來。”
吵了一架之后也沒有了屬下和小郡主之別,暗香輕揉了揉小姑娘已經(jīng)散下來的柔軟的發(fā)。
“嗯?!?p> 東方笑的聲音軟軟的,緊閉著眼不曾睜開。
暗香起身上馬,到了城門前,叮囑守備到瞭望塔上看顧著東方笑這才進城。
疾馳到了王宮邊上的桑菊酒樓,正要減速下馬,卻忽的看見一個紅衣身影落在馬下。
暗香眼疾手快勒住韁繩,馬兒腦袋一偏,終于停下。
紅衣女人笑顏如花眉眼交驗,聲音三分懶,七分媚:“好久不見啊,侍衛(wèi)大人?!?p> .......
城門的瞭望塔上,兩名守備在聊天。
“你說這個小郡主也是奇怪,怎么會有人喜歡躺在雪地上喝酒呢?”
“是啊,而且你看小郡主年歲尚小,不過十二三歲,可是聽統(tǒng)領(lǐng)大人說小郡主四歲就開始喝酒了?!?p> “莫非小郡主不是南遼人?骨子里留著咱們西遼的血?”
“有可能,所真的與王室非親非故,怎的會那么受寵?聽說咱們王上為了讓小郡主看見西遼最盛的雪景,連天祭的日子都改了呢?!?p> “那你說這小郡主會不會其實就是王上的女兒???”
“不會吧,王上如今也不過三十歲上下,怎的能生出個十二歲的女兒?”
東方笑安安靜靜地在草原上躺著,雪花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有些癢。
她能感受到身下綠草蠢蠢欲動的生命力,它們在等待這場大雪之后能夠放肆生長。
胸口的紅玉有些發(fā)燙,她將玉握在手里,心里空的厲害,現(xiàn)在的她,急需一碗桑菊酒。
“臭暗香,還不回來?!?p> 東方笑小聲嘀咕著。
一身純白狐裘的年輕人立在城墻腳下,聽見馬蹄聲漸近,是鐵二。
鐵二在一炷香的時間內(nèi)一來一回,就為了去桑菊酒樓給自己主子取一碗桑菊酒。
“主子,你怎的非要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到這里來,又沒什么人,荒涼的很?!?p> “那不是人?”
自家主子眼神示意不遠(yuǎn)處的雪地。
一片茫然的白。
鐵二嘀咕:“腿傷了眼神也不好了?”
桑菊酒酒香甚濃,隔著一里地東方笑就聞到了。
酒香愈近,東方笑眼皮都沒抬,似是十分疲倦:“香小哥,今天好慢哦。”
“不冷嗎?”
清潤好聽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心頭一跳,東方笑猛地睜眼,入目是一雙清澈的眼睛,男人瞳孔呈琥珀色,仔細(xì)看瞳孔中間泛著猩紅,六分清澈四分妖,臉上帶了面具,看不清面容,一身狐裘裹得緊緊的,手上舉著一壇桑菊酒。
“不冷。”
東方笑翻身坐起,注意到這個年輕人是坐在輪椅上的。
小姑娘此刻一身白色中衣,里面也是極厚的,家里人該是寵著的。
長發(fā)披散,微蓬,臉蛋是圓的,還有些未褪去的嬰兒肥,圓眼細(xì)眉,再長大些可能就長開了。
真是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他想。
吾皇是只豬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