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
北寰順著南風的目光往下看去，人群熙攘中小姑娘蜷縮著身體坐在地上，微微仰著頭看著身邊輪椅上的人。
距離不遠，卻看不見表情。
“看多久了？”
北寰少有地拿起南風的酒杯，小瞇了一口。
南風收回目光：“從她踏出群鶴居的門開始?！?p> 從小姑娘踏出群鶴居的門，寂靜地置身繁華，冷眼看人間，從小姑娘詢問糖葫蘆，從惡鬼出現(xiàn)，從小姑娘開始尖叫。
十三四歲的年紀，竟然背了那么多命債么？
南風輕笑，看來也不是什么好人，這么多年看的多了，世間多少看上去純良的人，心底滋養(yǎng)著不為人知的黑暗。
“準備準備回吧，這里沒有我們要找的人?！?p> 南風突然說道，北寰默了一瞬，點了點頭。
實在找不到了就算了吧，反正一輩子也沒有多長，能夠在尋找的路上度過一輩子，已經是一種幸運。
至少，我知道我要找什么。
南風又飲了一杯酒，眼角晶瑩，北寰沉默。
他們都是被偷了時光和記憶的人，又被賜予超凡的能力和不死之身，記憶里的人已經模糊不清。
“魏初，有鬼?！?p> 東方笑哭夠了，聲音有些發(fā)顫，握住他的手不放。
魏初的手比她的要細膩，纖細修長，骨節(jié)分明，除了一些淺淡的傷疤，整體看著紅潤白皙，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
要說有什么缺點，就是太涼了。
“沒有鬼，小郡主，你是在這繁華萬千的長街做了一個夢?！?p> 他的聲音溫柔中帶著蠱惑，東方笑莫名心安。
“還要吃糖葫蘆嗎？”
魏初手里不知從哪里變出一串糖葫蘆來，遞到她面前，東方笑擦擦眼淚，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站起來小聲道：“不吃了，魏初，我們回去吧。”
回去好好休息，快點趕路，阿折哥哥會保護我的。
不在東方折身邊，總覺得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
她在心里說，沉默著推著魏初的輪椅往群鶴居的方向走。
鐵二鐵六都不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到的自己身邊，東方笑忽然想到。
魏初手里拿著糖葫蘆，少年感莫名，不像一個年過三十的男人了。
到了房間，東方笑問的小心翼翼：“魏初，晚上你不睡床對不對？”
“嗯?！?p> 魏初努力憋著笑。
“那我不回自己的房間了，在你這里睡吧。”
東方笑說罷，不等魏初回答又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害怕，要是你不放心我在這里也可以我回房你喊鐵二他們回來守著我?！?p> 魏初聽著好笑，鐵二鐵六是他的侍衛(wèi)，為何要守著她？
“你在這里吧，無妨?！?p> 他話里顯得格外高冷。
“你放心，我睡覺沒有壞習慣?！?p> 見他同意了，東方笑趕忙去搬了一床厚厚的棉被給他搭好，而后躺到床上，一聲不吭。
夜色微涼，繁華落盡，街上的人們也都歸于寂靜。
小姑娘的呼吸一直不曾變得平穩(wěn)。
東方笑不敢閉眼。
她怕一閉眼，入目又是那些揚言要吃她靈魂的惡鬼。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轉頭，正好對上魏初含笑的眼睛，她下意識將自己整個人埋到被子里，而后又覺得自己的動作莫名其妙，氣鼓鼓地探出頭。
他還在看她。
小姑娘抱著自己身上的薄被，赤著腳下了床，咯噔咯噔跑到魏初輪椅邊上，背靠著輪椅，面朝窗子，聲音有些郁悶：“魏初，我睡不著，給我講講故事吧。”
“嗯？”
魏初沒料到她會這么說，答道：“若我不曾失憶，到還有故事和你講?！?p> “人會莫名其妙失去記憶嗎？”
東方笑疑惑。
“我也不知，或許是身邊人有所隱瞞吧，總之，過去的十三年，我的生活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不美好也可?！?p> 東方笑脫口而出。
怔愣片刻，小姑娘帶著歉意回頭：“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無妨，小郡主過去的十三年應當相當精彩，不如說給我聽聽？”
魏初并不在意，東方笑眼神里瞬間溢滿了光：“過去的十三年啊，我走遍了西遼的土地，見過西遼的大好河山，我曾和阿折哥哥在北部雪山腳下策馬奔騰，也曾在北漠頂上看之火花盛開，和阿折哥哥在內都王宮的每日清晨，我們都會一起舞鞭，一起用早膳，”
東方笑又突然頓住，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魏初的腿，住了嘴。
“西遼的君主怎的如此閑暇？”
魏初卻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本是沒有時間的，不過過去的時光也有十幾年了，多多少少能湊出些美好的回憶不是?！?p> 東方笑不愿說了，魏初心下了然，想著，面前的小姑娘真是被養(yǎng)的敏感而善良啊。
透過窗子看見樓下停了馬車，似是在等誰，像是有預感一樣，東方笑心里一咯噔，忙不迭地跑出門跑下樓。
一身白色中衣的少女赤腳下樓，在大堂里引得小廝側目，到了門前，馬車已經緩緩跑動。
“喂！”
少女聲音洪亮，隨車侍衛(wèi)紛紛回頭看，馬車里南風正在閉目養(yǎng)神，聽見了聲響，問道：“怎么了？”
北寰用折扇輕挑了車簾，看見赤著腳的少女，心頭猛跳，一陣暈眩，手上折扇跌落，他下意識低頭去撿，再抬頭，群鶴居門前就沒有了少女的身影。
心里空落落的。
“沒什么。”
北寰說。
吾皇是只豬
命運的捉弄，北寰南風要在尋找中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