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墨在妖族成名甚早,除了他的天賦奇高,小小年紀(jì)便位列大妖行列,也除了他長相俊美,是妖族女子的心儀對象,還有他那離經(jīng)叛道的行為,他與沈月白一同長大,早早便有了私情,狐族族長為他定親時,他為了不讓沈月白受辱,竟叛離了狐族,從此和沈月白在妖界、人界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大家說起都有幾分鄙夷,但多的是人羨慕。
其實(shí)非墨也兇名在外,他不徇私情,離開狐族前擔(dān)著族中刑罰堂的掌事,手下雖無冤假錯案,但太過嚴(yán)苛也讓大家怨聲載道;他不茍言笑,傳聞狐族小孩見他一面能哭三天,家中大人都用非墨的名號來嚇唬小孩;他不近人情,狐族女子多情又大方,想爬床的比比皆是,但非墨一扔一個,還把床一起扔了,氣得人牙癢……
傳聞太多,做不得真。但想必非墨是極出色的,否則又怎會有這么多傳聞?
烏樟回憶了自己見過的那幾次,其實(shí)非墨都是很溫柔的,至少對著沈月白時很溫柔。溫聲細(xì)語,呵護(hù)備至,足讓他這個剛剛化形的妖歆羨不已。
那種大妖的游刃有余、氣定神閑在非墨的身上也格外明顯。
但無論傳聞,還是親眼所見,這樣急切的、慌張的非墨,他都沒見過、聽說過。
烏樟將自己遇到沈月白那天的情景又細(xì)細(xì)回憶了一遍,非墨一直低著頭聚精會神地聽著,直到烏樟說到沈月白臨死時求他幫忙時,非墨才有了點(diǎn)動靜,他輕輕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茶杯,烏樟便住了口,以為他有話說,誰知那茶杯突然化為了齏粉,原來大妖的鎮(zhèn)定都是裝出來的。
也是,沈月白臨死前著實(shí)慘,一襲白衫被鮮血染透,心頭破著大洞,腹部也有一個貫穿了身體的洞,烏樟是妖,自然知道,那里是妖丹所在。心沒了,妖丹也沒了,別的什么傷還重要么?
烏樟想了想又繼續(xù)說下去,“她讓我去尋一樣?xùn)|西,說是她很多年前存在蛇族的?!狈悄珎?cè)了側(cè)頭,想不起來沈月白在蛇族存放過什么東西,他便不說話。
“但是,我到蛇族時,蛇族已經(jīng)沒了,遍地都是蛇妖的尸體,連祠堂都被毀了。沒拿到東西,又惦記沈月白,我連夜趕了回去,到的時候,沈月白不見了?!?p> 非墨久久不語,他想不通傷成那樣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行走,唯一的解釋是有人帶走了他。
“我和木樨在山里找了三天,沒有一點(diǎn)她的蹤跡,她流了那么多血,可滿山的精怪竟都沒見過她,也沒聞過她的味道?!睘跽令D了頓,帶走沈月白的人一定相當(dāng)厲害。
“第三天夜里,山上突然白光大起,我遠(yuǎn)遠(yuǎn)看著山頂上像是有人做法,有點(diǎn)不放心,便和木樨一道上了山頂,在那里才重又見到沈月白?!?p> “活的?”非墨輕聲問道,否則烏樟的語氣不會這么驚訝,他們見到的應(yīng)該不是瀕死的沈月白。
烏樟點(diǎn)點(diǎn)頭,憶及此處總是讓他懷疑自己記錯了?!八灰u白衫立在山頂祭壇,我在山里那么多年,從不知山頂上有什么祭壇,頭兩天找人時還上過山頂,什么都沒見著。但那天夜里,活生生的沈月白立在一個古老的祭壇上,”烏樟有些不忍心說下去了,非墨的臉色讓他有點(diǎn)可憐,但這些東西壓在心里,他也很不好受。
“我親眼見她從后背抽了一根骨頭,那骨頭離開身體就發(fā)著白光化成了人形,是另一個沈月白,然后,這個施法的就讓開祭壇中間的位置,讓那個骨頭化成的站了上去,之后祭壇消失了。祭壇外的那個沈月白沒了白光的遮掩,又成了那個在山洞里奄奄一息的沈月白了?!币徽Q酃し蛞娏巳齻€沈月白,是人都會懷疑自己昏頭了。
非墨卻不覺得,他想到了沈月白遺失的妖魂。他央著老狐貍上天入海下地獄去幫他尋沈月白的妖丹妖魂,最后只知妖丹被沈月白親手所毀,妖魂卻不知所蹤。
他自己則四處尋找沈月白的尸身,是的,他出關(guān)時,妖界盛傳沈月白已死,他渾渾噩噩四處尋找,沒想到沈月白最后竟會去那座山里。
這么多年,他從未放棄尋找沈月白的尸身,修為高的大妖,遺骸千年不腐,可沈月白卻連具全尸都沒留給他。
愛人死去,他連句遺言都沒能聽到。
現(xiàn)在想來,那隨著祭壇一起消失的,很有可能是沈月白的妖魂。
非墨擺擺頭清醒了一點(diǎn),“后來呢?”烏樟搓了搓手,不知自己當(dāng)初所為對是不對。
“我和木樨過去時,她只剩一口氣了,要我們把她燒了,就葬在祭壇消失那處。我和木樨不答應(yīng),小姐對我們有恩,我們實(shí)在下不了手。于是她就要我們把她直接葬在祭壇那。我和木樨一直守著她斷氣,才將她下葬?!?p> 烏樟忐忑地看了非墨一眼,非墨沒能找到沈月白,他們山里的精怪們有很大責(zé)任,大家都統(tǒng)一口徑,對外說從沒見過沈月白,背地里其實(shí)常去祭拜。
但也不能怪他們,那段時間,四處尋找沈月白的不止非墨一個。大家煩不勝煩。
非墨沒有動靜,烏樟只好繼續(xù)講下去?!拔液湍鹃匾矝]有別的愛好,就常常去山頂陪他。許多年過去,那地上連根草都不長,直到有一天,也是深夜,我和木樨在山頂回原形曬月亮,突然一道驚雷劈開了埋骨之地,隨后有個人,也可能是仙,落到山頂,只看了一眼便氣急敗壞大罵沈月白詐死。我們悄悄長高看了看,那里的確空空如也。”
烏樟想到當(dāng)時的情景,依然有些毛骨悚然,他親手埋進(jìn)去的,還能自己長腳跑了?
誰知非墨聽到劈開的洞里沒有沈月白的尸身還挺高興,“她應(yīng)該還在里面?!鄙蛟掳讘T會死遁,小時候沒人管,打不過的時候她就裝死,埋到土里還能睡上幾天,小時候的非墨去挖她想好好安葬她的時候,也曾被嚇到哭鼻子。
沒有別的原因,沈月白這人實(shí)在討厭,裝死就算了,還隱形!害得小非墨一度以為小伙伴灰飛煙滅了,很是傷心。
烏樟看了眼非墨,大佬眼睛亮亮的,還沒講到后面呢。那仙人在洞旁氣呼呼地罵了半晌,等他罵累了,定睛細(xì)看時,才發(fā)現(xiàn)沈月白躺在洞底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盯著他。
仙人被嚇得愣了半天,直到沈月白自己從洞底爬了出來,才拉著沈月白嘰嘰咕咕說了好久的話。雖然沈月白是一臉陌生,但她好像答應(yīng)了仙人的要求。
后來,沈月白就帶著他們下了山,投奔到沈府去了。
再后來,非墨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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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頭杏花雨
唔,需要大量存稿,只好食言而肥了。 每日一更,2000+ 9:40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