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巧珍拿著布匹,悻悻地回到家,看見莫婷就問:“阿媽,李山給了多少禮金?”
莫婷脫口而出:“120塊,全借給你大舅了?!?p> “那么多,你全借出去了,不留一點嗎?”巧珍震驚又慌張地說道。
“你大舅那是急用錢吶,我們家暫時也用不了那么多錢?!蹦靡贿吘幙椈@子,一邊淡淡地說道。
巧珍忽而感覺心口捉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一百二十元,那可是不小的數(shù)目,自己到哪里找得這些錢還給李山,可是錢已經(jīng)借出去了,家里可能連二十元也不會給自己,巧珍越想,心里越是堵塞。
這可怎么辦?
“阿媽,她們說,十口村每年都會鬧干旱呢?!鼻烧渥叩侥蒙砼远紫律韥恚p聲地對莫婷說道。
“嗯,的確是沒有高寨村水源充足。”莫婷淡淡地說道,然后把竹篾插進縫隙里面,準備收口。
“他們會不會因為干旱,而種莊稼都沒有收成呢?”巧珍用一種試探性地語氣輕聲問道。
“他們村,是有名的干旱村,耕種不容易啊,每一年,旱天的時候,就得從老遠的地方引水灌溉?!蹦冒丫幙椀幕@子放在旁邊,準備開始編織另一個。
這樣的籃子,織好了,等趕集的時候可以拿到鎮(zhèn)上去賣,可以換取幾個錢貼補家用。
“你擔心,到了李山家,難耕種?”莫婷忽而意識到巧珍聊天的意圖,于是放下手中竹篾,看著巧珍的臉,微笑著說道。
巧珍一下子低下了頭,不言語。
“李山,是個可靠的人,現(xiàn)在生活是困苦了些,但是他有計劃,又有毅力去做事情,以后,你們的生活,會慢慢變好的,最重要的是,他會待你好?!蹦梦⑿χf道。
聽了莫婷的話,巧珍感覺到父母是不會同意她離婚的,關鍵是那120元的禮金現(xiàn)在也籌不出來。
巧珍自己也拿不住注意,那些從小玩大的姐妹說的事,她也擔心,但是母親覺得李山是自己值得托付的人,那么,他就應該是值得托付的,巧珍只能安慰自己,相對于別人,她覺得母親的話更加可信一些。
一個月后,李山提著兩斤豬肉和一些糕餅高高興興地再次來到巧珍家。
“林嬸好!”李山還沒有走進院子,就揚起手隔著籬笆熱情地朝正在剝粟米的莫婷大聲打招呼。
“是李山吶,快進來!”莫婷一看見是李山,特別高興,急忙放下簸箕,站起來,熱情地招呼李山進屋里坐。
“林嬸,巧珍呢?”李山往四周看看,微笑著問道。
自從那次見面之后,巧珍已經(jīng)一個月都沒有搭理李山。李山一直在等巧珍氣消了,緩過來了,以為她會主動再次找李山說清楚,婚不離了,那只是她一時興起的鬧劇??墒抢钌降攘嗽S久,一點兒巧珍的訊息都沒有,最后,還是等不住了,他們雖然領了證,但是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李山覺得這樣的時間,不能釀造很好的感情,于是,他最終覺得,還是自己主動一些,給他和巧珍制造一些兩人相處的機會,讓巧珍多多了解真正的自己,了解自己對她的真情實意。
“她應該快回來了,去摘菜了?!蹦梦⑿χf道,然后給李山倒了一碗熱水,“天氣轉涼了,來喝了,暖和一下?!?p> “林嬸,我這次來,是想帶巧珍去鎮(zhèn)上,一起逛逛,今天剛好是圩日。”李山憨憨地笑著說道,竟然有點害羞了起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約巧珍去趕集。
莫婷微笑的說道:“我懂,我懂,你們盡管去吧。”
李山跟莫婷正熱情地聊得特別暢快,響亮的歡笑聲從屋子里面?zhèn)髁顺鋈ァ?p> 此時,巧珍正挑著兩個里面放滿了青菜的木桶,步履平穩(wěn)地走回來,在她還沒走進家里的時候,就聽見了母親那特有爽朗的咯咯大笑的聲音。
“還有那個,你都不知道有多好!”莫婷繼續(xù)笑著說著。
“林嬸,下次來,我給你帶一個?!崩钌揭泊笮χf道。
這時候,李山似乎感應到了巧珍回來的氣息,立即停住了說話,轉身望向門口,目光剛好落在巧珍的身上。巧珍已經(jīng)走到廚房門口,把木桶放在墻角邊上,然后雙手把里面的青菜抱出來,放在木盆里面。
“應該是巧珍回來了吧?”莫婷聽到了扁擔抨擊的聲音,清清嗓子說道。
“珍吶?巧珍!”莫婷大聲叫道。
李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已經(jīng)太久沒見到巧珍了,此刻相見,心中既是喜悅,又是緊張,又有點擔憂,他不敢站起來,主動去跟巧珍搭話,那天巧珍跟他說的話,似乎還留有陰影。
巧珍把青菜放進木盆里面,就開始從水缸里面舀水,放進木盆里面。
清水從高處流下撞擊菜葉子發(fā)出清脆的刷刷聲,這聲音似乎形成了一道屏障,擋住了莫婷的聲音。
巧珍,沒有應答。
“珍吶,別洗了,等會我來洗,你去,跟李山去鎮(zhèn)上買些東西?!蹦米哌^去笑著說道,帶著一種命令的語氣。
巧珍聽話地停下來,站起身,往衣服上擦擦手,低著頭,不敢看李山。
“走??!”莫婷給李山使了一個眼色,朝外面揚手說道。
“嘿嘿,巧珍,我們走吧!”李山傻笑著似乎是接到了岳母的命令一樣,立即大步走上前去,拉起巧珍的手,匆匆地就往院子外面走。那個過程,他的頭腦空白。
巧珍也是一陣惶恐,因為他并不知道李山的突然造訪是干什么的,她感覺自己像是失去了意識一樣任由李山拉著自己往前走,雙腳卻聽從李山的步調(diào)似得不緊不慢地跟著。
當家消失在背后的視野里,他們已經(jīng)走得很遠了,完全脫離了父母的監(jiān)管,還有村里鄉(xiāng)親的關注時,巧珍似乎松了一口氣,一手甩開了李山的手,在她心里離婚的事情還沒有談妥呢,于是她故意不理會李山,默不作聲,故意慢拍子走在后面。
李山以為巧珍是不習慣自己一直這么拉著而已,于是,也沒有太在意,為活躍氣氛,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講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講自己弟弟妹妹的事情,還講自己去過的地方,他也希望講得這些,可以讓巧珍了解多一點。
“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可以跟我的好同學一起去學醫(yī)的,我們一起報考了醫(yī)專,我們都考上了,但是,因為我們村的大隊干部認為我們家政治成分不好,就取消了我的資格,后來,就去你們村插隊了?!崩钌轿⑿χf道。
巧珍依然不出聲,只是默默地看清楚眼前的路,她想,你學不學醫(yī)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只關心,這婚,怎么樣才能離。
李山也許覺得林嬸是婦女隊長,是個開明,有文化,有想法的人,她的女兒,也許會看重自己這方面的才能。
但是,李山也許想錯了,因為巧珍對于自己的未來,還真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她只是覺得母親很能干,聽母親的話,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