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韓笑林自屋檐掠下,展動輕煙般的身形,一刻余時間,已將整座肖府探查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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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去肖府,立即就動身前去,去了之后所見到的卻讓他大為意外。
?肖府各處一如往常,奇怪的是整座府院卻成了一座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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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緣故?即使肖闊早已知道韓笑林會來,但是這片刻間的速度絕無可能將整座肖府變成一座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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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即使一次性清空府內(nèi)所有的人,動靜勢必很大,府內(nèi)外必然惹起一番議論!然而一切竟然在靜悄悄的時候辦到,實在不可思議!
?長長的廊道之中只有韓笑林一人緩慢踱著步,以他之才智也不免為這其中之怪異處苦苦思索。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fēng)吹過,檐下掛著的幾盞燈明滅閃動,火光搖動中一股氣息淡淡地氤氳了出來,那種氣息似有似無。
?緊跟著氣息大盛,震得燈火熄滅,他的心底閃過一絲恐懼之色,這卻是入江湖以來所未曾有的。
?四下里一片黑暗,驀地里,身后黑暗忽然有一絲絲光芒閃動。
?韓笑林雖然不能從那道氣息中發(fā)現(xiàn)是何種武功發(fā)出,但也能夠判斷出來者不善,可惜他從未想過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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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芒閃起之時還在數(shù)丈之外,倏忽間已如旋風(fēng)般劈到。
?韓笑林心頭大震,暗道:“是刀!”這股氣息竟然是以無上刀法催動出來的殺氣!
?殺氣本來是一股無形的氣息,產(chǎn)生之際能將四周渲染出一陣肅殺之氣,殺氣越勝,武功越高。
?而現(xiàn)在那柄刀催生出的殺氣卻更上一層樓,殺氣只在殺人那一剎那催動出來,一刀之下更是集中了刀法本身散發(fā)出去的殺氣。
?氣斂而內(nèi)蘊,不動則已,動如迅風(fēng)急雷!
?韓笑林身子斜飛起掠,一剎那之間他已知道他避不開這一刀,這一掠只不過是強大的求生感所促使的。
?光芒再閃,一絲寒光掠下,直劈后心,這一刀讓韓笑林深切地體會到了“死”的感覺。
?哪知就在這時,一片寒芒夾著勁風(fēng)打來,這一刀所攜帶的殺氣足以震懾一切暗器。但這暗器來得甚是巧妙,竟然在殺氣將展未展之際打來,此刻正是這一招之中唯一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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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黑暗中刀光處,突聞一聲輕輕的驚訝聲,刀光微偏,那片寒芒還未碰上刀身已被那勃然的殺氣震開。
?高手相爭片刻都不能耽誤,就頓得這么一瞬間,韓笑林自半空一個“僵尸跳”拔空急掠,他腿不彎,腳不曲,半空也無可借力處,可是一急之下竟然掠到屋檐之上,他笑笑道:“閣下刀法好生絕妙,在下佩服?!痹捖曃戳?,人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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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刀竟然未曾追出來,暗夜里刀光一閃,刀又回到黑暗中,仿佛剛才那一刀從未出現(xiàn)過。
?韓笑林拔足便奔,一掠數(shù)十丈后,終于倒地不支。
?適才躲避那驚魂一刀實在是竭盡全身之所能方才避開,可是那股狠戾的刀氣還是將他震傷。
?雖然不致命,卻也要花去他不少時間好好調(diào)息。
?天下間還有誰竟然有如此高強的刀法?而這人竟又愿意落為看家護(hù)院之輩,韓笑林真是打死也想不出。
?冰涼的地面讓韓笑林思維漸漸清晰,至少再過一個時辰他才能行動自如,他只希望這一個時辰之內(nèi)最好不要有人來。
?他靜靜地趴著,就像一條哈巴狗。
?長夜有風(fēng),他忽然覺得有些冷。
?快九月了,金秋時節(jié)本就是天轉(zhuǎn)冷的時候,被風(fēng)這么一吹,他已有些微微顫抖。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不是那么自信,在感到氣息不對的時候提前溜走,他現(xiàn)在絕不會如此狼狽。
?當(dāng)然,那些已是過去,重要的是現(xiàn)在還活著。
?可是還真有點冷,就在他懷念起這三天來的溫香軟玉之際,街上忽然傳來一陣輕叱聲,一輛馬車正緩緩自長街的一角靠近。
趕車人呼叱一聲,道:“好小子,大半夜不睡覺,爬街上碰瓷不成?”
?韓笑林苦笑道:“卻不知老爺肯否賞賜一點?”
?趕車人哈哈一笑,道:“要賞賜,那也容易!”馬鞭一甩,往韓笑林背上抽了過去,馬鞭去勢凌厲,眼看一鞭就能將韓笑林抽得皮開肉綻。
?這一鞭并沒有抽向韓笑林的后背,反而往他肋下卷去,手上一抖,韓笑林的身子就飛入了車廂,正好落在了車廂內(nèi)的軟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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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笑林舒舒服服地呼了一口氣,才道:“多謝!”
?趕車人不再說話,揚鞭打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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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夜風(fēng)輕拂,岸旁花草隨風(fēng)搖舞,雖已入秋,花草漸凋,卻也掩不住那最后的幾分盎然之色。
?馬車行到河岸邊的一座村舍。
?馬上大漢一把抓住了韓笑林,提著他走近屋內(nèi),往床上一扔,便道:“這等賞賜夠不夠了?”他的語氣之中帶著幾分不悅之色,又有著幾分幽怨之感。
?韓笑林被摔得有些生疼,忍不住道:“小花,我又有哪里惹到你了?”
?叫這么一個威風(fēng)凜凜的大漢做小花,不知道的還以為韓笑林是瘋子。
?那大漢也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傻了?管我叫什么?”
?韓笑林又嘆了口氣,道:“既然你裝作不認(rèn)識我,那我也就只能走了?!彼鋈痪驼玖似饋恚瑴?zhǔn)備走了。
?如果只是趴著,一個時辰會過得很久,但要是趕路,有的時候一天你都覺得很快。
?長街來到河邊不多不少也快一個時辰,韓笑林的氣息已經(jīng)平復(fù),想去哪自然就能去哪了!
?看到韓笑林真的要走,那個大漢忽然嗔道:“你是怎么看出我的?”聲音帶著幾分嬌氣,就像是個女子。
?韓笑林轉(zhuǎn)過頭笑道:“我在白玉公子那里三天,總覺得似乎有人在盯著我,來肖府的路上留了個心眼,本想抓出盯著我的人,沒想到卻是你?!?p> ?那大漢哼了一聲,身上外衣褪下,衣上籠著一層不知名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易容所用的用品了。反手一抹,露出了一張極其秀美的容顏,原來真是個女子。
?只聽她不悅道:“這次我都勉強穿上這些臭衣服了,但還是瞞不過你!”
?韓笑林道:“盛小花的易容之術(shù)武林一絕,若不是對你了解,想認(rèn)出你當(dāng)真很難!”
“油嘴滑舌。”雖然這么說,但被捧上一捧,還是挺高興的。
?但盛小花也就高興這么一會兒,就叉腰怒道:“你說,之前你死都不肯碰我,這三天為什么又要跟那兩個小妖精那樣?”說到這里臉蛋不禁有些發(fā)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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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笑林苦笑道:“她們對我無情,我自然也可以對她們無情,但你不同?!彼]有問盛小花是如何知道他這三天的經(jīng)歷。一個有能力的人,想知道一些事查出一些事,也并不會那么難。
?盛小花幽幽地道:“你又何苦沉溺于過去而無法自拔?”她本來還有千般言,萬般語,此刻俱都縮成了這一句,雖是淡淡的一句卻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哀怨之感。
?韓笑林明顯不愿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下去,于是他又問了一句他想問的話,“你是怎么能找到那暗夜一刀使出的間隙?”
?盛小花淡淡道:“若無這斷魂沙,即使找到那人刀法的間隙,依舊不管用?!?p> ?天下間也只有唐門的斷魂沙才能夠?qū)⑦@種駭人的刀法阻得片刻。
?盛小花又接著道:“財能通神,只要肯花大價錢,一把斷魂沙也不是那么難買到?!?p> ?確然,最難對付的反而是這種刀法,而要找到這種刀法的的破綻,不但需要大智大勇,更需要不怕死的決心,也只有真正見過這一刀,才能從中找到破綻。
?但那一刀卻是致命的一刀,如果真的見到那一刀,豈不是……
?韓笑林忍不住問道:“誰去試了那一刀?”
?盛小花眼神已有些沉痛,緩緩道:“我爹!”
?他爹就是盛平肅,也正是當(dāng)年滅了段肖一家的其中之一。
?三人之中唯有他老來懺悔,也許是在少林佛法之地待過,總是比其他人多講些良心。而他中年以來更喜佛法,沉浸其間,時間一久,自然對當(dāng)年之事悔恨不已。
?韓笑林靜靜地看著盛小花,他并不瞎,他看得出盛小花現(xiàn)在的心情沉重,小花要是不說話,他就得靜靜地看著她,這個時候不管說什么都比不上默而不語。
?盛小花也看出了韓笑林的關(guān)切神色,但她卻是冷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我告訴你,才不會,我為我的父親敢作敢當(dāng)而自豪,雖然他也犯過一些錯誤,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鮮血洗凈了?!?p> ?韓笑林嘆了口氣,道:“我沒有覺得你可憐,我只是有些心疼你。”
?盛小花心中一顫,冰冷的臉龐因這一句話竟有些解凍,她暗暗責(zé)罵自己,才道:“哼,你不就想知道那一招的破綻嗎?那時我爹本來想先找白玉公子,但他行蹤不定,難以尋覓。所以才找了肖闊,哪知道幾句以后就打了起來。他更未想到,竟然會碰到昔年天下第一刀客沈傲刀?!?p> ?
?韓笑林動容道:“沈傲刀?以他的身手竟然也成為人家看門護(hù)院的?!?p> ?他本來還有些不理解,可是一想起那一刀,他便理解了。
?武功再高強的人也無法保證一輩子都不會受傷。既然會有受傷落難的時候,也就會有被救的時候。
?為了報恩,甘愿為奴為仆的事,雖不很多,卻也并非沒有。
?韓笑林道:“那白玉公子豈不是已經(jīng)將我的來意看破?”
?盛小花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如果白玉公子協(xié)同肖闊還有沈傲刀來對付你的話,你只怕一點兒勝算都沒有?!?p> ?韓笑林嘆了口氣道:“我本想讓他們自相殘殺,沒想到卻讓自己陷入了他們所布下的局中?!?p> ?盛小花道:“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韓笑林默然半晌,道:“先找段肖!”
(三)
?夕陽下,曠野秋草漫布,風(fēng)過草野,蕭瑟聲聲。
?此刻,那少年正站在夕陽下,夕陽映得他滿臉通紅。
?他的目光冰冷,似無半點感情,眼前一片秋景,雖帶著幾分蕭瑟之感,也不失為一處景色。
?但他目光空然,眼前似無物。唯一還在眼里的東西就是那把刀。
?抽刀、揮刀、回刀。一天也不知道練了幾萬遍,只是為了殺人之時能夠更快一點。
?他的刀在武林之上位列一流,縱然這樣,他還是覺得太慢,他還得練。
?他的年輕不大,名氣卻不小,不知道的難免在背后羨慕嫉妒甚至非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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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卻不知道他之所以有這么高的名氣,全是十年來不間斷地重復(fù)這些單調(diào)而枯燥的動作。
?曠野下的那座茅屋前正站立著一個大漢,他人雖彪悍強壯,胸前到后背卻圍著一大圈白布,那是止血用的。布上還沾著一些血跡,顯然傷愈不久。
?他看著那少年,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我總算知道他的刀法為什么會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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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自己的鐵錘也能像他這么個練法,胸前至后背這么一大片白布也就沒必要去纏了,更不用因為一命之恩而留在此地。
?他嘆了口氣,正準(zhǔn)備回屋,突然身后傳來一聲叫喚,道:“楊開!”這人正是楊開,只因段肖見他頗有骨氣,所以才留下他一命,那夜韓笑林正跟在段肖身后,見楊開還有一息便將他救了回來。
?而段肖暈倒之時,也正是韓笑林暗地里將他帶了過來。
?楊開回了過頭,就看到了韓笑林,韓笑林身邊竟然還站著個長得挺好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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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道:“你回來得這么快?”
?韓笑林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想過會這么快!”他本來想著自己解決這一切的,沒想到事情還沒解決,他便又回來了?!鞍凑占s定,你可以走了!”
?楊開道:“好,多謝!”二話不說便進(jìn)屋拎上鐵錘走人,臨走之前對韓笑林說道:“幫我跟他說,我們的恩怨從此兩清?!?p> ?然后,他就走了。
?盛小花難免有些奇怪道:“你們說的話我為什么聽不懂?”
?韓笑林笑了笑,道:“我救了他一命,他答應(yīng)幫我照看段肖,直到我回來!”
?盛小花道:“但你要是死了怎么辦?”
?韓笑林淡淡道:“那就照顧他一輩子!”
?盛小花道:“你對他這么放心?”
?韓笑林道:“我對他放心,因為他是條漢子!”
??兩人說話間,段肖已從夕陽下緩緩走了回來,他只看了韓笑林一眼,問道:“怎么樣了?”問的自然是肖闊的事。
?韓笑林搖了搖頭。
?段肖微微點了點頭,道:“我困了,先去睡一覺,有什么話醒來再說?!北憷硪膊焕硎⑿』ǎ哌M(jìn)茅屋。
?他也不問楊開去了哪里,進(jìn)屋倒頭就睡。
?盛小花不悅道:“這人就像個冰塊一樣,跟他處著有什么意思?”
?韓笑林道:“他曾經(jīng)也是個十分熱情的少年,只可惜世事無常。”
?盛小花道:“難道你打算在這里等他一夜?”
?韓笑林嘆了道:“至少先讓他好好睡一覺?!?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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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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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初起,雖然入夜,但是兩個人并不困。
?他們還挺有閑情逸致,秋風(fēng)也不是很涼,兩個人支了張椅子,坐在院子前仰望著天上的星星。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笑林忽然道:“這些事應(yīng)該很快就能解決了的?!?p> ?盛小花道:“為什么這么說?”
?韓笑林解釋道:“以白玉公子的實力加上肖闊的財力,按理來說,段肖和我是很難跟他們對著干,但現(xiàn)在過了這么久,段肖依舊沒事,我也還能在這躺著看星星。”他笑了笑,道:“這只能說明這兩個人貌合神離,彼此牽制,不然我們一出現(xiàn),說不準(zhǔn)就被他們滅了。”
盛小花恨恨道:“也有可能是你還沒動到他們的根本利益,所以才沒集中起來對付你,像我爹,他不就是……”說到這里已微微有些哽咽。
?韓笑林忙道:“罷了罷了,咱們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盛小花道:“好,那我問你,這些事如果解決了以后,你要去哪?”
?韓笑林似乎陷入沉思,道:“我可能會四處走走看看,這些年來為了練功,會過不少名師亦學(xué)了不少功夫,但真正留給自己的時間卻很少,我想我應(yīng)該去四處走走逛逛?!?p> ?盛小花忍不住道:“那我……”她話還沒說完,韓笑林忽然一個翻身壓在了她身上,她的嘴已經(jīng)說不了話,因為韓笑林的嘴已經(jīng)將她的嘴堵上。
?盛小花又急又羞,正要一腳將他踢開,卻見韓笑林一掌向外揚去,憑空擊出一股掌風(fēng);另一手則摟住盛小花,向旁掠出。
?兩人一掠數(shù)丈方才站起,盛小花正想將他罵上一場,哪知韓笑林的表情卻很凝重地望著院子。
?盛小花忍不住向院子望去,一陣風(fēng)吹了過來,風(fēng)中似乎帶著一股獨特的氣味,她臉色微變,伸指封住了自己的嗅覺穴道,才道:“哪來的合歡散?”那是一種藥力極其強勁的春藥,若不及時封穴避開,沾上一點點都能讓人情欲大作。
?韓笑林喃喃道:“為什么會是合歡散而不是其他……”一念未落突然叫道:“段肖!”急忙向房中掠去,他這一掠當(dāng)真急如電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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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小花方才跟出,聽得“砰”地一聲,房門已被撞開,屋內(nèi)卻是空無一人。
盛小花疑道:“到底是誰能夠在這片刻之間悄無聲息地將段肖拿下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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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笑林忽然道:“他是自己走的,即使是沈傲刀親來,最多也只能將他擒下,卻也不可能瞞過我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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