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操連連接到急報，恐各路兵馬不足，便要命人引軍前去救應(yīng)。忽報袁紹率大軍五十萬距黃河三十里安營。操大驚，急聚眾人商議。
賈詡進(jìn)言道：“丞相據(jù)中原四戰(zhàn)之地，將士驍銳然糧草不足；紹一統(tǒng)北方，雖士衰兵疲，然地廣人眾。故丞相利急戰(zhàn)者也。紹不觀時勢，不睹人和，進(jìn)不識地理，攻不諳兵法，親度大軍而來，可謂自尋死路耳。至于西涼馬騰、韓遂，皆無能輩耳，其兵屯渭水而不進(jìn)，耀武揚威，故作聲勢，雖舉百萬眾，不足為慮者也。但令長安嚴(yán)加守之可也。而江東孫策，勇而無謀，又與荊州世為讎仇，必不會大軍來犯，有陳元龍在彼，當(dāng)可無憂也。今丞相益重兵與紹相持，因一時之變，成不世之功也?！?p> 操嘆道：“獅兒難與爭鋒，其一日不除，吾終不寧也?！?p> 郭嘉聞言，道：“策新并江東，所誅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輕而無備，雖有百萬之眾，無異于獨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dāng)扯?。以吾觀之，必死于匹夫之手?！?p> 操然之，與袁紹相持于官渡不提。卻說陳登奉命駐守廣陵，因操與紹相爭與北，恐南軍來襲，乃巡視各地防務(wù)，恰至匡琦城，忽見遠(yuǎn)處江面旌旗蔽空，鎧甲鮮明，卻是孫策令孫權(quán)率軍三萬，繞江鋪天蓋地而來。城中大慌，亂作一團(tuán)。
廣陵人陳矯，字季弼，時任廣陵郡功曹，進(jìn)言道：“匡琦兵不滿三千，尚不及賊之十一，城小不足持，難與之?dāng)?，不若且引軍避之，予其空城。水人居陸，不能久處，必然引去也?！?p> 陳登厲聲道：“吾受國命，鎮(zhèn)守此土。昔馬文淵之在斯位，能南平百越，北滅群狄，吾雖不能遏除兇逆，何逃寇之為邪！吾其出命以報國，仗義以整亂，天道與順，克之必矣?！?p> 登遂聚眾將士，言道：“江東賊寇來犯，若不戰(zhàn)而退，則其侵我家園，欺我妻女，賊軍勢大，我等皆為其擄矣。正所謂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時，今若肯從吾計，則破賊必矣?！?p> 登素受軍士百姓敬重，眾皆應(yīng)諾。登乃令軍士偃旗息鼓，攜強弓硬弩，隱伏于女墻之下。卻說那孫權(quán)使蔣欽為先鋒，引五千軍士在前，先上得岸來，見匡琦城城門緊閉，悄無聲息，猶若無人，感覺甚是蹊蹺，于是差人上前叫門。然無論如何喊城，終無人應(yīng)。蔣欽乃令大軍向前，將近城門，頓時鼓聲大作，城頭弓弩手驟現(xiàn)，萬箭齊發(fā)，應(yīng)聲而倒者無數(shù)，蔣欽大驚，急忙約住軍馬。蔣欽不敢托大，急使人報于孫權(quán)，自列成陣勢，遣人上前叫陣。終無人應(yīng)。
孫權(quán)聞得此事，大怒，便要攻城。時參謀張纮張子剛在側(cè)，諫道：“今不知城中虛實，貿(mào)然攻城，恐對我軍不利?！?p> 權(quán)以為然。權(quán)至陣前，時正值日落西山，權(quán)細(xì)問蔣欽經(jīng)過，便令全軍將匡琦團(tuán)團(tuán)圍住，安營扎寨。未及天明，忽然鼓聲喊殺聲大作。權(quán)從夢中驚醒，沖出帳外，只見營寨之中亂作一團(tuán)，火光沖天，正待上前，忽聽一聲大喝：
“此處必是大將營寨，殺得孫權(quán)，必有重賞?！?p> 急忙望去，不遠(yuǎn)處數(shù)十騎兵往此處而來，逢人便殺，無人能抵。左右護(hù)權(quán)轉(zhuǎn)身便走，眼看就要趕上，左有周泰，右有蔣欽，同時引親衛(wèi)殺到，殺散騎兵，救得孫權(quán)。周泰、蔣欽護(hù)著孫權(quán)來到岸邊，只見船只燒毀十有三四，余下吳軍爭相而上，落水而死者無數(shù)。二人勸孫權(quán)上船，權(quán)嘆道：
“因我之?dāng)。奂敖瓥|子弟，我不忍乘此船也?！?p> 乃引軍繞江而走，士兵感孫權(quán)之德，多相隨而行，吳軍漸漸聚攏而來，又知后方已無敵軍，權(quán)便令收攏軍隊，尚有兩萬余人。權(quán)乃聚眾商議對策。
蔣欽稟道：“此必是城中守將趁天尚未明，大開南門偷襲我軍，四處縱火，以步兵攻殺，騎兵抄掠，使我首尾不能相顧，趁亂而取勝者也?！?p> 權(quán)愕然，問道：“徐州有如此人物邪？”
老將程普笑道：“以某觀之，此必廣陵太守陳登陳元龍也。”
權(quán)詫異道：“吾軍新敗，將軍卻為何發(fā)笑？”
程普道：“陳元龍可謂一時英杰，若此人在徐州，則吾雖有尺寸之功，卻難成大事。而今彼居于小城之內(nèi)，城郭不完，兵甲不足，若將軍一鼓作氣，于援軍未至之時取得匡琦，一戰(zhàn)而擒之，則徐州立可得也。此乃天賜良機，某豈能不喜乎？”
權(quán)聞言大喜，即刻整頓人馬，殺回匡琦城。
而那陳登率軍追殺吳軍數(shù)十里，方才引兵回城。城中得此一勝，士氣大振，爭相慶賀。
陳登穩(wěn)住眾人，言道：“今吾等雖勝得一陣，卻未傷吳軍之根本，彼軍依然勢大，不可掉以輕心也?！?p> 陳登喚校尉陳奇上前，道：“吾予汝士兵五百，汝可使城中百姓協(xié)助守城，城中多豎旗幟，多設(shè)弓弩，但見城外十里之處有火把齊明，便率眾人歡喜鼓舞，猶如援軍來狀。不論敵軍是否先到，汝若能守至傍晚時分，便算汝首功也?！?p> 陳奇令諾。
登又喚陳矯道：“吾予汝書信一封，汝攜書信先往許都求援，以防疏漏?！?p> 陳矯令諾先行。登自率士兵兩千于城西十里小山坡上秘密結(jié)寨，并使軍士十步為限，堆起柴堆，縱橫成列。眼見日沉西山，天色昏暗，探馬來報，敵軍離城不過十里，登上前觀之，及至敵軍火把將聚于城下，便使人由遠(yuǎn)至近點起柴堆，自率大軍沖下山坡，孫軍以為曹援軍將至，大亂而走，登趁勢擊之，殺傷無數(shù)，大勝而歸。登得此一勝，便差人往許都報捷，又傳命各處嚴(yán)加防范江東再次來襲。
話分兩頭，西涼馬騰、韓遂將大軍屯于渭水之上，相持日久，長安人心惶惶。忽又聞報袁紹遣大將郭援、高干將兵數(shù)萬至河?xùn)|，鐘繇聚諸將商議，眾皆欲棄河?xùn)|而去。
鐘繇道：“正所謂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丞相奉天子之命討逆，與袁紹相持于官渡，丞相勝，則天下太平，紹勝，則天子罹難，此正存亡之秋也。吾等皆當(dāng)努力向前。今馬、韓等輩，憚于我軍軍威，遲疑不敢向前，若不戰(zhàn)而走，示之以弱，則所在之民，誰非寇讎？某欲憑三寸不爛之舌，趁馬、韓左右不定之際，往說其來降，以定關(guān)右，為丞相分憂。”
眾皆勸阻，以為不可。
忽一人出班諫道：“丞相以西北之事屬君，君不以大局為重，輕入敵營，倘有疏虞，豈不上負(fù)丞相之命，下累百姓罹難邪？君若不棄，某愿代往說之。”
諸人望去，乃是馮翊高陵人，姓張名既，字德容。其曾為新豐令，治為三輔第一。鐘繇因問其說辭，張既乃上前，與其耳邊密語這般，鐘繇大喜，乃遣張既為使，前往渭水。
馬騰聞報有長安使者求見，料必為說客，乃請得韓遂及諸將領(lǐng)前來，又設(shè)數(shù)百刀斧手于兩側(cè)，方才喚張既入帳。馬騰道：“汝可是說我退兵乎？”
張既揖道：“非也，特說將軍降耳?！?p> 馬騰大笑道：“汝長安兵少將寡，我若欲取，立可下也。汝依何說降于我耶？”
既道：“以利害說之可也。”
騰道：“且言與我聽。若有不通，但借汝一顆頭顱，明日往攻長安用也?！?p> 既不以為意，道：“古人有言‘順道者昌，逆德者亡'。曹公奉天子誅暴亂，法明國治，上下用命，有義必賞，無義必罰，可謂順道矣。袁氏背王命，驅(qū)胡虜以陵中國，寬而多忌，仁而無斷，兵雖強，實失天下心，可謂逆德矣。今將軍既事有道，不盡其力，陰懷兩端，欲以坐觀成敗，吾恐成敗既定，奉辭責(zé)罪，將軍先為誅首矣?！?p> 既見馬騰面露懼色，又道：“智者轉(zhuǎn)禍為福。今曹公與袁氏相持，而高干、郭援獨制河?xùn)|，曹公雖有萬全之計，不能禁河?xùn)|之不危也。將軍誠能引兵討援，內(nèi)外擊之，其勢必舉。是將軍一舉，斷袁氏之臂，解一方之急，曹公必重德將軍。時將軍功名，竹帛不能盡載也。唯將軍審所擇！”
騰道：“曹孟德名為漢相，實為漢賊，人人得而誅之，我欲趁勢而起，欲救天子于危難。忠君之所為，何禍福之論邪？”
張既變色道：“曹丞相奉詔討逆，檄文遍布天下，將軍不降順于天子反倒助賊，此時率軍來襲，豈非亂臣賊子之所為邪？”
先是涼州別駕楊阜自許昌而歸，涼州各渠帥多引兵而去；后又得報江東大敗而歸。馬騰素懷忠義，正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經(jīng)此一說，正中其下懷，不免為之動容。馬騰乃請張既暫歇于別營，與韓遂及各部將領(lǐng)商議，諸人多有降順之心。馬騰乃斥退左右刀斧手，降階迎張既入內(nèi)，請其上坐，俱言各部歸順之意。又喚其子馬超至前，令其率家將龐德及騎兵五千，韓遂等人又合留軍五千，共計一萬人馬助鐘繇守城。余皆返回各自駐地。
鐘繇得了援軍，又聚長安兵馬五千，與馬超合兵一處，商議往拒郭援。
鐘繇道：“郭援剛愎自用，勇而少智，必輕吾軍。若其渡汾為營，趁其半渡而擊之，必可大勝也?！?p> 諸將領(lǐng)諾。鐘繇遂率眾往汾水拒郭援。郭援兵至，不顧勸阻，果輕渡汾水，方過一半，只聽那鼓聲大作，馬超率軍由左殺來，龐德引兵從右沖出，袁軍大恐，爭相逃命，落水而死者無數(shù)。龐德于亂軍叢中與郭援撞了個正著，一刀斬援于馬下，削其首，系于腰間，依舊往來沖殺。此一戰(zhàn)殺得袁軍尸橫遍野，汾水為之變紅。馬、龐二人領(lǐng)得勝之兵往鐘繇之處報捷，不料鐘繇見得二人，卻失聲大哭不止，眾不解其故，問之，皆驚，那郭援乃鐘繇之甥。龐德跪伏請罪。
鐘繇道：“吾甥忍昧本良，從賊擾國，將軍殺之，有功而無過也?！?p> 忽有侍者來報，匈奴單于呼廚泉率大軍五萬，離城二十里下寨，更遣使者前來，不知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