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沒關系?他們一個是你愛過的人,一個是你正愛著的人,他們嚴重妨礙了我們的正常生活,光我潔身自律有什么用?難道你不是因為他們在你心底的存在,才不肯原諒我的這次失足嗎?”
靠墻的高腳黑漆茶幾上擺放著昨天吃剩的果拼和一柄雪亮的水果刀,被激怒的秦芳順手握住刀柄宣泄的捅向他說:“告訴你不要再提外人!”
嚴冰恒俊朗的臉龐頓時呈現(xiàn)出痛苦猙獰的表情,秦芳呆呆的望著他,驀然注視到他的上腹部被她手里鋒利的匕首刺中了,她驚恐的覺得不可思議的眼睜睜看著鮮血從他的身體里汩汩流出來……
嚴冰恒掙扎著呻吟道:“芳芳,你!……”
秦芳突然精神崩潰的放聲大哭道:“不!不!冰恒!……”悲痛和恐懼、悔恨席卷了她全部的身心,令她心理失控腳步趔趄的奔向書房以外的地方,試圖打電話向外界求救。但慌亂中卻撲通一下撞在轉角凸出來的那塊尖銳的墻角,她那高高隆起的豐滿的孕肚遭受重擊,痛的她不禁凄慘的叫喚一聲:“啊!”迅疾昏厥過去,天與地以從未有過的完整黑暗覆蓋了她的大腦意識。
似乎過了一萬年漫長的光景,當她慢慢蘇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雪白靜謐的醫(yī)院病房。
頭戴船形帽的女護士走過來關切的瞅了瞅她說:“您終于醒了,謝天謝地!我去叫楊主任過來看看您。”
面色蒼白的秦芳感到體虛氣喘,待楊主任出現(xiàn)時,她才斷定自己躺在丈夫工作的市第一人民醫(yī)院里。
楊主任神情肅穆的淡然安撫她說:“你的腹部遭受撞擊,被送到急診科時陰道已經(jīng)開始出血,……很不幸,孩子沒保住。但萬幸的是你的子宮沒受傷,以后還有機會生育的。就這點來說,你已經(jīng)比很多遭受意外的孕婦幸運!”
注視到病人瞬間熱淚盈眶,她不由心軟動容的用力握一握她的手。為了掩飾內(nèi)心的不合時宜的激動之情,她別轉臉去吩咐身旁的護士小心用藥,然后預備抽身離開。
秦芳一把抓住她,急切的含淚問道:“為什么孩子沒保???我明明已經(jīng)聽過他的心跳了……為什么會這樣?”
“對不起,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你節(jié)哀吧!”楊主任冷靜理智的話語令她的面龐看上去有幾分殘酷。
秦芳絕望的松開手,兩行淚水順著蒼白柔美的面頰潺潺而下。
楊主任見狀,不由得對她解釋說:“孩子已經(jīng)具備早產(chǎn)兒的生理特征,如果送來及時,完全可以存活下來的。非常惋惜!你們家保姆發(fā)現(xiàn)的太遲了,當時她回家找東西時被嚇壞了,慌亂之下四處打電話,最后才打到我們這里……”
秦芳恍然如夢道:“是保姆張姐救了我嗎?那孩子的爸爸——我們家嚴主任在哪?他也在這里住院嗎?”
楊主任詫異的望著她說:“嚴主任應該沒事啊,他為什么要住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時他應該在他們神內(nèi)科坐診才對?!?p> “不!不!”秦芳神經(jīng)質的搖頭道,“如果他沒事,應該來看望我才對,可是他為什么沒來?”
楊主任寬容釋然的微笑道:“等一會兒他就會抽空過來吧!上次你動了胎氣住院,他不就是這樣嗎?沒關系的?!?p> “不!……”失去親人的痛苦襲上秦芳的心頭,她淚水漣漣道:“我記得他受傷了,受了重傷……如果他沒來看我,一定是……”她說不下去,悲慟難抑的抱頭痛哭起來。
在場的醫(yī)護人員面面相覷,楊主任擰著眉頭疑惑道:“秦總,您沒事吧?你們家發(fā)生了什么事嗎?需要我?guī)湍鷪缶瘑幔俊?p> 秦芳只是無助的搖頭哭泣,半晌才啜泣著央求道:“我要見我們家保姆,請你叫她來吧!”
楊主任吩咐護士給她注射了適量的鎮(zhèn)靜劑,當身強體壯面色驚惶的張姐怯生生的走進特護病房里來時,秦芳的情緒已經(jīng)鎮(zhèn)靜平穩(wěn)些了。
但是傾聽著保姆敘述他們夫妻爭執(zhí)當天的情景時,她依然不能不感到震撼。
“當時你們都叫我回家,看你們的臉色,我就知道你們小兩口又吵架了。我只好順著你們的意愿回家去,給你們私下和解的空間。誰知道走的匆忙,我忘記拿擱在壁櫥里的挎包了。走出朗園小區(qū)到公交站牌下等車時,我才想起來,不得不返回去?!?p> “你是怎么進家門的?當天我已經(jīng)辭退了你,按照常理你應該上交家門鑰匙的?!?p> 張姐羞愧低聲說:“事發(fā)突然,我覺得你只是一時賭氣要辭退我,所以臨走我并沒有把鑰匙交還給嚴主任?!?p> “哦!那你回家后看到嚴主任了嗎?”這是秦芳最關心的。
張姐眉頭緊蹙驚魂不定的說:“我在壁櫥里拿了包,本來要再次出門的,誰知一眼瞥見你倒在書房和臥室拐角處的過道里,一動不動的,我就知道家里肯定出事了!我連忙跑過去呼叫你,但你沒反應;我將你攙扶起來搖晃著,希望能讓你清醒過來,卻發(fā)現(xiàn)你的身下一灘血漬,我就知道完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大概沒救了!……”
“當時嚴主任沒在我的身旁嗎?”
“沒有??!”張姐高聲斷然否定道,“我沒看到他,這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你怎么會一個人孤零零的倒在血泊中呢?嚴主任到底去哪了呢?當時家里連他的影子都找不見,就好像他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p> “這怎么可能呢?!”秦芳感到不可思議的驚恐甚而毛骨悚然道。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是你傷的那么重,我也無瑕顧忌太多,只能手忙腳亂的到處打電話求救……沒頭蒼蠅似的打電話給嚴主任時,我發(fā)現(xiàn)他的號碼竟然是空號!”
“空號?!”
“是啊!就在剛才,我反復的撥打他的電話時,系統(tǒng)提示依然是空號!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因為他的號碼我打過多次,不可能記錯的。秦總,不信你撥打著試試!”
秦芳的目光呆滯,似乎意識到什么不妙的神奇的事情發(fā)生,她機械的吩咐保姆道:“張姐,麻煩你到本院的神內(nèi)科住院部和門診部找一找嚴主任吧!我相信他在的,他一定在忙工作。當時你回家沒看到他,一定是醫(yī)院里臨時出急診,他顧不上我?!?p> 張姐將信將疑的呆呆望著她,遲疑的答應著轉身離去。
秦芳愣了半晌,費勁的摁鈴叫來護士借打電話,神色堅毅鎮(zhèn)定自若道:“110嗎?我要投案自首,是我捅傷了自己的丈夫……但我丈夫的神秘失蹤,我覺得跟我們家保姆脫不了干系?!?p> 年輕的眼睛波光流轉的女特護驚異的望著她說:“如果保姆有重大嫌疑,您干嘛要支走她呢?剛才她在這病房里,我們可以幫您報警??!……我看您的精神受了刺激,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臥床休息,我去請示一下楊主任吧!”
“也許用不了多久,這所醫(yī)院的所有人,嚴主任的同事們都會知道他失蹤了。”秦芳輕聲論斷著,不禁黯然淚下。
果然,從門診大樓返回的張姐幾乎和出勤的警察同時出現(xiàn)在病房里。
身體單薄虛弱的秦芳無力掙扎而起,只是在病床上坦然向警察伸出雙手道:“請你們帶我走吧!我愿意交代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p> 張姐望了望全副武裝森列在側的民警,又驚訝迷惑的望著她道:“秦總,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說嚴主任沒上班,沒看到他呀!你們到底怎么了?”
一個稍微年長的警察走向及時出現(xiàn)的產(chǎn)科楊主任,向她了解相關情況。病房里的氣氛一度非常凝重,大家都沉默不語,秦芳重又淚水盈盈。
最后老民警示意同事說:“先把其他人帶走吧!回去錄一下口供再說?!?p> 年輕的民警適才刻板的例行公事詢問張姐道:“你是他們家保姆嗎?”在她默然點頭確認時,不由分說的給她戴上一副雪亮的手銬。
秦小勇接到轄區(qū)派出所報案,帶著手下幾名刑警過來押解犯罪嫌疑人到市局立案時,在審訊室里望著憔悴潦倒的表姐秦芳陡然變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見面吧?”她淡淡的苦笑道。
小勇艱澀的磕磕巴巴詢問道:“你——你不是懷孕快生了嗎?為什么要持刀殺人呢?你的——你的孩子呢?……”
狹小的燈光昏暗的審訊室里,秦芳冷靜的意味深長的微笑道:“秦隊長,你若是個明智的人,我覺得你應該向上級申請回避對這起案件的審理工作,這對你有好處!”
小勇有些錯愕而又贊許的點點頭說:“??!是的,一會兒把你們帶回市局,我再申請還來得及。”
頭頂半禿的派出所所長走過來溫和的建議說:“秦隊長,既然是熟人,嫌疑人主動投案自首的態(tài)度又很好,鑒于她身體的特殊情況,我看能不能暫且緩一緩到市局,或者直接申請取保候審呢?”
秦小勇郁悶的擰著眉頭責怪道:“你也知道她情況特殊呀!那你們還將她從醫(yī)院揪到這里來?”
“法律程序總要走的,做完筆錄她還要帶我們?nèi)ブ刚J現(xiàn)場。當然現(xiàn)場的勘察和立案就是你們市局刑警隊的事了,我們只是向你們交接工作,”所長知情識趣的輕輕拍一拍小勇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