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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繁星點點

第三十七章 新年快樂

予你繁星點點 溪小鳶 3776 2024-01-03 09:00:00

  那一剎那,許臨頭皮整個炸開。

  “朋友,你知道外灘在哪兒嗎?”耳邊傳來一道陌生聲音,似乎隔著一道霧,聽不大真切。

  許臨猛地回過頭去。

  眼前出現(xiàn)一張放大的臉,路燈在他臉上打出一道慘白色的光,他嘴角微微咧開,稍顯怪異,頭朝一旁傾斜,一副好奇天真的姿態(tài)。

  路邊無一人,甚至這個時候都聽不到蟲鳴鳥叫,十分荒寂。而這時在這個地方,卻遇上了一個頗為詭異的人,實在堪稱驚悚。

  許臨下意識退后兩步,長袖中的手指微微發(fā)顫,指尖攥緊符篆,故作淡定道:“你走反了,在那邊。”

  “哦。”男生微微蹙眉,“原來是這樣,我說這地方怎么越走越偏呢?!?p>  他扭頭往身后看去。

  趁這機會,許臨迅速朝他脖頸瞥去,從一開始,她就注意到,男生穿著極少,若是仔細觀察,是能夠看得到他脖子上是否有黑色印記的。

  不過那男生只稍稍看了眼遠處,便又偏轉(zhuǎn)回頭來。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許臨看,突然,又向前靠了兩步。

  許臨頭皮發(fā)麻,語氣也不由微微發(fā)冷:“怎么?”

  “嘖?!蹦悄猩p哂了下,那笑容轉(zhuǎn)瞬即逝,像是許臨的錯覺,隨后,他身體微微前傾了些。

  許臨握緊指尖,只要他再往前一寸,她手上的符篆便會揮至他臉上。

  不過,這個人似乎略有所知,他垂眼看了眼許臨的袖口,然后長嘆一口氣道:“看來我都這么暗示了,你還是猜不出來我是誰啊。”

  許臨:“?”

  一時之間,她懵在原地。

  “就算我們兩個之間沒見過面,但通過照片也能知道彼此大概長什么樣吧?還真是傷心啊?!?p>  他笑容淺淡,轉(zhuǎn)眼即收。

  許臨這時才隱約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剛剛一直將他當成劫附身的人警惕應(yīng)對,因此并未仔細思索打量,現(xiàn)在一看,越發(fā)眼熟,好像曾經(jīng)確實在哪里見過。

  但她不敢貿(mào)然放下警惕心,在這個無人之地,誰也不能保證發(fā)生什么。

  她冷聲道:“別套近乎?!?p>  “嘖,這話可真難聽。喏,”男生一點下巴,并不道破什么,“要不用一下你手上的東西試試看?”

  話音剛落,許臨只覺脊背發(fā)涼。

  這個人知道她手上拿的東西!難不成,他也是同行?許臨搜腸刮肚了一番,仍然沒有想出任何苗頭。

  “唉,不難為你了?!蹦猩攘艘粫?,但并未等到答案,他自我介紹道,“我是任軒?!?p>  任軒?!

  許臨腦中迅速回憶起這個人的面孔,與眼前此人的臉逐漸重合。

  她確實沒有同任軒見過面,每次去江家,任軒都不在,兩人自然是不相熟的。只不過江晴偶爾有念叨過她這個兒子,許臨也曾在江晴手機里看過他的樣子,這才知道一些關(guān)于他的情況。

  “看來是想起來了?!比诬帗u搖頭,有些無奈,“你記性不太好啊,提示了幾次甚至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p>  許臨沒有在意他的陰陽怪氣,蹙眉道:“所以,你剛剛跟蹤我是故意的?”

  任軒嗤笑道:“那當然,我在外灘上恰好看到你,索性追上來看看,誰知道你怎么越跑越偏?!?p>  “我……”

  “你不會是在追什么東西吧?”任軒瞥眼看許臨的袖口,淡淡道,“不然你為什么跑到這種地方來,還把這種符篆隨身帶著?”

  除劫師有一定的感知力,稍有門道的除劫師更是如此。他們對符篆法寶一類甚為敏感,只稍稍感知,便能了解個大概。

  而任軒從小長于江家,對除劫師路數(shù)悉數(shù)知曉。

  按理說,能否成為除劫師是先天因素決定的,眼能視劫需要的便是這種先天帶來的感知,這種先天因素誰也不能窺見門道,有的人生來就有,有的人經(jīng)歷了一定時間才能慢慢顯現(xiàn),而有的人即便是窮盡一生也無法獲得。這也就決定了除劫師數(shù)量上的稀少。

  也正是如此,即便有的人是除劫師,但他的子女后代并不一定是。

  但任軒就是個特例。

  聽江晴說,任軒是自生來就擁有了這種能力。

  這對除劫師來說,極難遇到,可謂是家門有幸。任軒從小便有極大天賦,再由江晴傾盡全力教導,除劫水平自然極高。不過即便如此,任軒后來不愿著家,對江晴的嘔心瀝血視作無物,四處游離,把江晴氣得不輕。

  所以許臨在此時看到這個叛逆孩子多少還是有些緩不過神,她極為詭異地保持了沉默。

  任軒:“?”

  只見許臨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面色平靜:“剛好你在,我給你媽打個視頻慶祝慶祝?!?p>  任軒:“???!”

  他那股氣定神閑瞬間泄了一半,臉色登時青紅交接,他一把撲過去作勢搶手機:“別啊。”

  許臨靈巧地躲過了他的拉扯,淡淡問:“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你有什么線索嗎?”

  任軒能出現(xiàn)在此,絕對也是察覺到了什么,此時只有串聯(lián)所有線索,才能準確無誤找到劫。

  畢竟,她本意就是借機引出劫,但沒想到劫并不上當,反倒是把任軒引出來了,也算是意外之外。

  任軒收起了嬉皮笑臉,他無奈擺手:“能有什么線索——我確實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黑氣,順著線索摸到這里,但這里人實在太多了,什么都沒有?!?p>  他掀起眼皮,語氣嘲諷道:“看你這樣子,倒像是早有防備,怎么,眼睜睜把劫放跑了?”

  許臨不置可否。

  不料任軒從鼻腔冷哼一句:“廢物。”

  許臨:“?”

  她重新舉起手機,作勢要打電話給江晴。

  任軒立馬認慫:“我錯了錯了,別動不動威脅別人??!”

  雖總聽江晴說任軒十分肆意妄為,常常按自己意愿做事,但竟沒想到他對江晴還是十分懼怕的。許臨腦海里突然呈現(xiàn)出江晴一手一個雞毛撣子的畫面,倒是稍稍有些理解任軒。

  ……

  看來劫并未上當,極有可能仍在外灘盤旋不出。

  許臨沒做過多耽擱,著急忙慌地回到外灘與沈巡他們匯合。

  見沈巡微微搖頭,許臨眉尖一擰。

  看來這只劫打算混跡人群,或許并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也許是上回的傷勢過重,它知曉此時貿(mào)然出現(xiàn),只會被打個落荒而逃,甚至是被直接驅(qū)散,所以乖乖匿在人群中不出。

  “這小孩是誰?”張晏明稀奇道。

  任軒只有19歲,但實際長相比年紀更顯年輕,在張晏明眼里,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

  任軒直接跳腳:“你個大叔說誰呢?懂不懂禮貌?要不要我教你?”

  張晏明登時被噴得目瞪口呆,他只是簡單問兩句,沒想到竟然得到一連串攻擊。

  他也不慣著誰,張口怒罵幾句,又道:“你是哪兒冒出來的小鬼?這么兇?沒事一邊玩兒去,沒看到我們幾個在討論東西嗎?”

  兩人正摩拳擦掌要大打一架,許臨面無表情橫在兩人中間:“別鬧了。”

  “簡單介紹下,沈巡,張晏明,我朋友。這位,任軒,我?guī)熥娴膬鹤??!?p>  沈巡點頭致意,并未有過多話,反倒是張晏明一下子就樂了:“哈,原來他就是任軒??!”

  “夠了!”許臨略顯頭疼地打斷張晏明意欲繼續(xù)嘲諷的話。

  現(xiàn)在劫或許就躲在暗處看著他們幾個,此時不是打趣的地方。

  她剛要說些什么,突然,空中炸開一聲亮響,轉(zhuǎn)瞬即逝的光亮映在在場幾人眼中,熠熠發(fā)亮。許臨先是一怔,然后意識到什么。

  “新年快樂?!?p>  她說。

  “新年快樂?!?p>  “新年快樂!”

  任軒本極不情愿,但幾人都說了,就只剩下他,他撇撇嘴,不情不愿道了句:“新年快樂?!?p>  煙花在空中炸開,絢麗多彩,一時間,整個天際亮如白晝。

  劫最終沒有出現(xiàn),像是壓根只想娛樂他們一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們幾人坐在距離江灘幾里之外的地方,雖然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近距離欣賞煙花,但遙遙望過去,能看到煙花與人同樂,放眼望去是一片祥和。

  遠處人們喜迎新年的歡呼聲隨著江風飄向此處,再傳向更遙遠的地方,好像劫在不在都不是很重要了。

  任軒撇嘴看了一會兒,似乎甚覺無趣,他實在忍不了,干脆站了起來:“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再見!”

  他話說得干脆利落,倒是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意思,看也不看坐在臺階上的幾人,插著兜就要走。

  許臨叫住他:“今年過年,你還是不打算回去嗎?”

  往年這時候,她會去江晴家拜年,但出了親戚朋友在場,任軒似乎從未回過家,像是一顆無根的樹,沒有著落。盡管許晴嘴上說著不在乎,但她每每談話總能帶過任軒,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煩死了?!钡诬幉⑽椿貞?yīng)她,含糊道,“再說吧。”

  張晏明看見任軒愈走愈遠的背影,不由感慨道:“這青春期是不是來得太晚了點?”

  “你這幾天打算做什么?”他問。

  許臨垂眸,復又抬起,漫天煙花落入她眼中,化作星星點點:“不干什么,好不容易放了假,當然是待在家好好休息啊?!?p>  現(xiàn)在她可以說是了無牽掛,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只是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澀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煙花秀已經(jīng)結(jié)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火氣,并不難聞??赐晷愕娜艘碴戧懤m(xù)續(xù)往回走,遠處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后融于夜色,徹底聽不見。

  張晏明動作放輕,小心翼翼同沈巡比了個手勢。

  夜色已深,路燈斜照過來的光落在腳底,沈巡低頭瞥了眼許臨。只見她趴在膝蓋之上,像是已經(jīng)睡著了。一晚上經(jīng)歷過多波折,此時難得放松下來,便是極易犯困。

  許臨蜷縮成一團,意識昏沉,眼前是光怪陸離的波紋線條,正指引她一步步跌入意識深處。

  “許臨!快醒醒!”

  有人在叫她。

  她費力睜開雙目,眼前確實模糊不清的,面前似乎立著一個人,她在她眼前晃了兩圈,聲音急切:“師兄馬上就要走了,你怎么還在睡?”

  聽到師兄二字,許臨一個激靈直起身,意識逐漸回籠:“他這么早就要走?”

  “是啊,清早師父說讓他用過午膳再下山,但他不肯,說山下有人等他,萬萬不可耽擱。師父勸阻無法,只得依他去了?!?p>  許臨手急腳亂地穿衣洗漱,嘴里道謝:“多謝師姐提醒,我這就去送送他!”

  她氣喘吁吁趕到山門口時,只見那處圍了好幾人,登時心下一喜。

  看來人沒走。

  她腳步愈發(fā)快了些,心底急切而又欣喜,她想張嘴呼喊,但話在嘴邊,竟然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那個熟悉的人影似乎離她很近,只需再多跑幾步就能追上,但又不知為何,她使出全身力氣,卻是仍在原地打轉(zhuǎn),怎么也逃不出畫地為牢的桎梏。

  心底的大石愈發(fā)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留在原地,看著幾位師兄弟同他道別,他徑直往山下走,沒有一絲停頓,直至身影沒入樹影之中,不見蹤跡。

  那股窒息感頃刻淹沒了她,許臨伸出手,想要握住什么,這時,手里觸碰到一陣溫良,她抬起頭,落入到一個溫潤清淡的眸子里。

  “回去休息吧?!?p>  那個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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